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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强拆
    焦二消化了一下他改名刘二刀还是独臂的事。

    倒是也没着急回答宋煊的事。

    “你这是怎么弄的?”

    “能怎么弄的,不过早年间斗勇争狠,如今苟延残喘罢了。”

    刘一手嘿嘿笑了两声

    “走,左右无事,去我的香药铺子待会认认门,十二年都没见了,要不是去看宋状元,我都认不出来你。”

    “行。”

    焦明倒是没拒绝。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几个岁数大的,面貌没有太大变化也正常。

    “我去当初约定的那棵树去了,听人说被砍了。”

    “对,被雷劈了。”

    刘一手在前头引路,也是一阵感慨。

    “你成家了吗?”

    “成了,我都有一儿一女了。”

    “你呢?”

    焦明点点头“十二郎在家里托人给我寻了门亲事,待到元旦回乡后便成亲,最近我才到东京城的。”

    “你别告诉我宋温暖便是宋状元。”

    刘一手说完之后,嘿嘿笑着

    “我瞧见你在宋状元身边,确实是有些疑惑。”

    “倒是如此。”

    刘一手止住脚步。

    虽然他早有猜测,可是听到确信回答后,还是有些恍惚。

    当初自己若是跟着宋温暖一起走,会不会不是今日这个下场?

    他摇摇头,不管怎么样,如今自己也在东京城站稳了脚跟。

    虽然不说大富大贵,可也是有一个营生,有一个家。

    焦明也止住脚步“我们当初都去那棵大树下了,可是什么都找不到了。”

    “我知道,东京城每日死的人都不计其数,想要寻人也十分困难。”

    刘一手脸上重新挂上笑容“况且宋太岁的威名我早有耳闻,日日忙碌,哪有太多的时间?”

    焦明跟着他走进香药铺子,许是大雨过后,生意依旧有些惨淡。

    刘一手喊来自己的家小与焦明见面。

    焦明左右寻摸,连钱都没带。

    毕竟他出来只是送个餐,旁人去送,他也不放心。

    “下次吧。”

    “行,背书去吧。”

    刘一手让儿子去了另一间屋子,他又抱了会女儿,才轻轻的放在小篮子里。

    “就你自己了?”

    “虎哥死了,严小子说是要搞粮食挣钱,出了东京城。”

    焦明没再继续追问,倒是明白他那胳膊是怎么没的了。

    “你呢?”刘一手单手给他倒了杯茶

    “近些年过的怎么样?”

    “好,我们都活着。”

    焦明脸上带着笑意

    “十二郎的鬼主意就是多,这些年跟着他吃香喝辣的,一点苦都没受着,你也知道十二郎他自己都舍不得吃苦。”

    “哈哈哈。”刘一手哈哈大笑起来

    “对对对,当初咱们说要去摊子吃饭,他说我们必须去樊楼见识见识。”

    “要不然说我们身上有钱也藏不住,没有那股子气势,容易被人欺负。”

    “在樊楼吃了那顿饭,送走你们之后,我们哥三便决心要在东京城出人头地,将来等你们来了,定要天天去樊楼吃饭。”

    说到这里,刘一手又有些落寞

    “倒是可惜了。”

    “没事,樊楼的饭也那样,我如今的厨艺可是比樊楼要好,待到十二郎旬休,我请你们一家人去聚一聚,尝尝我的手艺。”

    刘一手眼里大惊

    “你跟在十二郎身边就一点书都不读,真的只学厨艺了?”

    “哈哈哈,我是读书那料子吗?”

    焦明脸上带着笑

    “学厨可是我当初的梦想,十二郎也不会强行让我考进士,只是强行让我识点字会写信就成了。”

    “你还识字!”刘一手更是惊讶“就你这急切的性子?”

    “哈哈哈。”

    焦明也颇为得意“你不识字,怎么做买卖?”

    “我只会写一些特定的字,剩下这只手全都学了调香。”

    “不错,只要活下来,大家都比以前好。”

    焦明对于刘二刀能在东京城安稳的过日子,还能置办出家业来,那也是相当的佩服。

    这期间定然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要不然也不会脾气暴躁的他,说话言谈都变得异常平和。

    哪像他们几个,自从跟了宋煊后,在老家那也是潇洒度日,根本就没有遇到什么太难的事。

    些许泼皮,就当是习武后检验身手的沙袋,打起来相当的舒爽。

    当初宋煊也说了,若是在东京城厮混不下去就去老家寻他,结果一直都没有来。

    “是啊,十二郎他变化太大了。”

    刘一手啧啧两声“当初他跨马游街的时候,我也站在街上瞧着热闹,当真是一丁点都认不出来了。”

    “十二郎与小时候确实是判若两人,谁都没想到他会长的这般高大又俊俏。”

    焦明脸上带着欢笑

    “当初他说随便考考,考个进士当官不被人欺负就成了,结果他一不小心连中三元,着实是意外之喜。”

    “好一个不小心。”

    刘一手也是哈哈大笑,二人又聊了许多旧事。

    待到天色渐晚,他才告辞,改日再来登门拜访。

    焦明回去之后,与陶宏碰面,说了刘二刀的事。

    陶宏也是露出震惊之色,他着实没想到留在东京城的人还活着,并且置办出来了一些家业。

    没有官府的庇护,那必然是有黑道上的庇护。

    要不然凭什么他能安稳无恙,没有泼皮来捣乱呢!

    更不用说他还是断臂,那更是容易挨欺负。

    “明日我们俩一起带着点礼品去看看孩子吧。”

    陶宏啧啧两声

    “总归是同生共死从无忧洞跑出来了,他如今又没了一只臂膀,不知道遇到什么难事了。”

    “看谁?”

    宋煊走进门里,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劳累。

    “十二郎还是先去梳洗一番,再说吧。”

    待到宋煊洗完澡后,饭菜都端上了。

    张方平一边吃一边说着,有关惠民河上拆除违章建筑的事。

    “十二哥,大娘娘侄子刘从德不仅主动拆除自家亭榭,还让姻亲也跟着干,此举让许多朝臣都觉得不敢相信呐。”

    在这些权贵圈子里看来,刘从德的行为简直是太反差了。

    同样民间百姓也是如此认为。

    这下子直接从权贵内部瓦解了最大的阻力,一下子就形成了滚雪球效应。

    “人人都念叨着十二哥宋太岁的名号。”

    张方平咽下嘴里的饭菜

    “我若是也能出来跟着十二哥一起干,可就太好了,反正我在皇宫里待着,也是没什么事。”

    “大娘娘也不会让官家参政,官家住在玉清宫,纵然大娘娘差宦官来问我们主意,最后也不会采纳。”

    “着实是无趣,这赈灾光靠着十二哥一人,可是分身乏术。”

    宋煊瞥了他一眼

    “所以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要让我把你要过来?”

    “哈哈哈。”

    张方平嗯了一声,在宫中着实是无趣,不如在外面干点实事。

    宋煊夹着菜,思考了一下

    “我手下调用的几个人,确实是有些少,我会上书,请求大娘娘把你与赵概都调拨我用。”

    张方平狂喜,随即又有些担忧的道

    “十二哥,带上赵概,他们会不会觉得我们是在结党,容易落人口实?”

    “我们本就是同乡同书院同榜的进士,就算不结党,旁人想诬陷咱们,就不会拿这种借口当说辞了吗?”

    “哼,呵。”

    张方平笑了笑,他又想起当年十二哥说过的话。

    当别人诬陷你有刀子的时候,那你手里一定要有刀子。

    到时候该改口的就是诬陷你的人了。

    “我懂了。”

    张方平长吐一口气

    “这当官了之后,着实是不自由,尤其是在皇宫内,规矩忒多了些。”

    “且珍惜吧,待到任期结束,咱们两个还不知道会被分配到哪个地方去呢!”

    宋煊放下手中的碗筷

    “近日老包给我写信,说因为父母年迈,求情在合肥附近任职,给他改授和州监税(安徽和县)。”

    “父母不想让他离开,他想要辞官。”

    “我直接回信给他骂了一通,让他把父母带在身边侍奉。”

    “这样还能督促父母练习一下养生之法,我建议他尽快生个孩子,给父母提升一下颐养天年的心气。”

    “要不然等他父母过世老包再为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甚至时间长了,他父母觉得不能耽误儿子的前程,不想继续活着怎么办?”

    “这些后果他有没有想过!”

    “啊?”

    张方平有些不理解。

    包拯也是好不容易才考中进士,结果因为父母年老,就不当官了。

    他岁数已然不小了,再熬资历,怕是很难走上来的。

    “十二哥,和州与庐州距离的可远?”

    “二百多里吧。”宋煊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老包会不会听我的建议,这小子脑瓜子一根筋,又比较孝顺,前途什么的不如他父母重要。”

    张方平点点头

    “范详也给我回信了,说他那里挺干旱的,正在想法子为百姓打井或者引河。”

    “主要是黄河也不敢轻易引水,地势较高,不容易。”

    “我查阅了资料,建议他多弄些水车,用来引水。”

    “水车?”宋煊稍微思考了一会

    “你让他把水车建造的大一些,反正都是在黄河边。”

    “多大的水车?”

    “怎么也得一丈那种大圆筒,还要设立在河水湍急的地方,要不然可不容易把水转上来。”

    宋煊比划了一下手风琴的模样

    “看看谁在南方为官,让他给出个水车圆筒的样图尺寸来试验一二,你给老包再写一封信,让他直接寄给范详。”

    “好。”

    张方平应了一声,宋煊又看向陶宏“你们是怎么着?”

    “就是今日我给你送菜,刘二刀认出我来了。”

    “刘二刀?”

    宋煊微微眯着眼睛,随即想起来了“他还活着?”

    “活着,成家立业了,开了个香药铺子。”

    “哈哈哈,倒是有实力。”

    宋煊笑了几声“待到我旬休的时候,请他一家老小来这里吧。”

    焦明点点头“他就剩下一个手臂了。”

    “嗯?”宋煊又摇摇头,当真是世事无常

    “能在东京城站稳脚跟,便已经证明他有实力了。”

    “其余二人呢?”

    “小虎死了,刘二刀说严小去倒腾粮食,不在东京城,准备挣点钱。”

    宋煊嗯了一声“你们两个先去看看他吧,我最近分身乏力。”

    “好。”

    天色大亮,惠民河岸边已经聚集了许多百姓。

    宋太岁给的期限已经到日子了。

    但是惠民河岸依旧还有几处人家没有动用人拆除亭子,甚至连个动作都没有。

    “也不知道宋太岁什么时候来?”

    “是啊。”

    “都这个点了,宋太岁该不会不来了吧!”

    “宋太岁喜欢睡觉,听闻每日去县衙也都是睡醒了之后再去,着什么急啊!”

    “陈家的亭子没拆,听说还有八王爷家的也没拆。”

    “不止,没拆的都是硬茬子。”

    “反正我就等着瞧这龙虎斗的热闹了。”

    “对对对。”

    岸边百姓或多或少都驻足议论了一会,又匆匆离去。

    毕竟大家都是要讨生活的,很难有太多的时间,能够长久的在这里看热闹。

    宋煊今日特意起了个大早,去见了刘娥,主要是想要人来帮忙。

    刘娥对于宋煊的要求,思考了一会

    “此事倒是老身欠考虑了,把目光都放在了滑州水灾上,开封县今年排水十分舒畅,险些忘记了城外的灾民。”

    “张方平、赵概都可以调给你用。”

    刘娥认为宋煊若是讨要老臣,想必也不会用的顺手,不如用一些年轻的面孔。

    “多谢大娘娘。”

    “宋庠也去辅助你积累经验,还有曾巩亮,此人在会稽县治理镜湖,立斗门,泄水入曹娥江,使得湖边百姓民田免受水涝之苦。”

    刘娥脸上带着笑意道

    “我特意召他回来,本想让他去滑州看一看,如今有了你的方案,滑州那里也用不上了。”

    “反正来都来了,不能让他白跑一趟,先让他随你在东京城内探查四河,是否也需要立斗门之类的,你们自去商议。”

    “那可太好了。”宋煊再次行礼道

    “臣毕竟是头一次独立操办如此大的工程,有人帮着给出建议,再好不过了。”

    刘娥很满意宋煊的态度,随即又想起来一件事

    “还有丁度也想要去滑州,不如也一同在城内帮忙。”

    宋煊高声应下。

    宋庠是大娘娘的心腹,派个人盯着也实属正常。

    至于曾公亮,宋煊对他的印象也仅仅是编纂了大宋的唯一兵书。

    丁度是他弟弟被卷入端午命案当中,被羁押在开封府的大牢当中,刘娥想要给他个机会,倒是也好把丁度弟弟给放出来。

    毕竟正主刘从德都没有进监狱,受罪的全都是下面人。

    “今日是否要拆除惠民河上的亭榭日子?”

    宋煊刚想寻机告退,未曾想刘娥也关心这件事,他连忙应下

    “回大娘娘,便是如此。”

    “杨怀敏。”

    “臣在。”

    “你去带着宋十二见那三个人,顺便去外面瞧瞧热闹,到底有多少人家不肯拆除亭榭。”

    “是。”

    杨怀敏应了一声,脸上带着笑意,请宋煊随他一起走。

    此时丁度与曾巩亮、宋庠都在一起,等着他过去呢。

    宋煊明白过来了,就算自己没有来请求,刘娥也会派人来的。

    他请杨怀敏帮忙去通知张方平以及开封府的赵概。

    杨怀敏自然是答应下来,随手招来两个小宦官让他们去跑腿。

    “宋状元,今日大娘娘一早就说了,就怕您年轻气盛不肯来,所以早早派人等候,一旦出了事,小人便会代替大娘娘为宋状元说话。”

    “多谢。”

    宋煊指了指杨怀敏身上的衣服

    “不过杨太监出宫之前换身衣服吧,免得吓得他们不敢当场硬气,就看不见热闹了。”

    “哈哈哈,好好好,宋状元果然已经适应了东京城百姓喜欢看热闹的习惯。”

    杨怀敏脸上带着笑

    “待我引见过后,还需要你们等我一会,方好一起出宫。”

    “那没问题。”

    二人说笑着,到了一旁的大厅内,三人都是昨日收到的通知。

    不知道大娘娘叫他们有什么事。

    宋庠与曾公亮是同榜进士,而且排名都在前十,所以也是相互认识,此时正在说话。

    后期丁度与曾公亮二人合力编纂武经总要,也是早早就认识了。

    待到宋煊身穿朱服踏进门后,三人全都闭上了嘴。

    纵然宋庠也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还是刘娥的心腹,可也没有爬到正五品的位置,朱服是穿不得的。

    虽说翰林学士(正三品)是半步宰相的位置,但是如今还没有改制,翰林学士是没有具体品级的。

    而丁度的翰林学士知制诰,目前也是从五品。

    他们三人都穿着绿袍,而宋煊穿着朱服进来的时候,曾巩亮下意识的就站起来了。

    曾巩亮感慨于眼前着朱服人如此年轻俊朗,也不知道是哪家子弟?

    “三位都到了。”

    杨怀敏主动介绍道

    “还是要给曾知县说一声,这位是开封县知县宋状元,大娘娘差遣你们都听从宋状元的安排作为副使。”

    杨怀敏说完之后,便赶紧回去换衣服了。

    有了杨怀敏专门对大娘娘的吩咐,丁度这才站起来,主动与宋煊这个主使行礼。

    宋庠也是如此。

    他们三人对于宋煊年纪轻轻穿上朱服,心里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毕竟大家以前都是同穿绿袍,可是宋煊虽是七品知县,但也穿上了朱服。

    他们几个人往外面一走,百姓自然清楚谁是头。

    宋煊却是摆摆手,随即坐在丁度下首

    “诸位,主要是我自己高看了自己,一个人要去盯四条河,实在是分身乏力,所以才开口向大娘娘请求增援。”

    “至于什么正的副的,遇到事情后,大家一起商量着来呗。”

    宋煊如此谦虚的说辞,让三人脸上都流露出满意之色。

    毕竟按照官场资历而言,宋煊属于末学后进!

    要不然怎么说宋状元说话,就是让人觉得悦耳呢。

    但是他们三个人心里都知道,照这么下去,宋煊走上宰执之位要比他们还要早。

    曾公亮上下打量着宋煊这位状元郎。

    他进入东京城后,可是没有立即来报道,而是率先去正店吃了一通。

    在吃饭的间隙,听到别人一直都在议论这位宋太岁。

    宋状元可是了不得,能在短短时间内,就做出如此令人瞠目结舌之事。

    曾公亮本以为宋煊是个极为傲气之人。

    未曾想他待人接物这般和气,正的副的一起来,什么架子都没有。

    可真是有些对不起立地太岁这个赫赫威名啊!

    “不知道宋状元是有什么打算?”

    丁度与宋煊接触过,他行事作风果决,真到了那个份上,可不一定是商量着来。

    一锤定音更符合他的作风。

    因为丁度自己个可做不出来,拿着两把金瓜铁锤就去爬贼人的窗户,亲自督战的行为。

    “一会人齐了,咱们就去惠民河上,把那些违建的亭子,全都给监督拆除。”

    上来就是如此劲爆的动作,着实是让丁度有些跟不上趟。

    “我听闻刘从德等人率先响应宋状元的号召,把亭子给拆了,如今还有人敢强硬不拆?”

    宋庠觉得目前朝廷最大的问题,就是大娘娘过于惯着她的那些姻亲。

    若是大娘娘对待这些人严厉起来,那朝廷的臣子也不会过于这般松散。

    “可是有比刘从德更加强硬的家庭,诸如开封府尹、宦官、大王。”

    北宋的大王一般都没有实际的统治权,而且没有什么差遣,一辈子都只能在东京城内活动。

    诸如瓦子里唱的大王叫我来巡山,巡了南山巡北山之类的。

    “倒是全面。”

    宋庠坐在椅子上“可都是难啃的骨头。”

    曾公亮开口道“不知道宋状元有什么法子应对?”

    “简单。”宋煊脸上带着笑意

    “管他什么开封府尹,皇后身边的宦官,八大王之类的,就俩字。”

    “哪两个字?”

    谨慎的丁度主动询问,不想让事情变得不可收拾。

    他可是想要把自己弟弟从牢里捞出来呢。

    “强拆!”

    宋煊这俩字一说出口,就让宋庠等人觉得办事也忒糙了。

    “这不是奔着激化矛盾去的吗?”

    丁度悠悠的叹了口气“我等为官做事,还是要以和为贵,没必要弄的那么僵硬的。”

    “第一,我开封县的公告已经早就发放到各家去了,甚至大街小巷的百姓也都知道。”

    “第二,清理惠民河乃是朝廷的决策,任何人都要为此事让步。”

    “不是我宋煊不给他们面子,是他们先不给朝廷面子,既然如此,那还需要跟他们扯皮吗?”

    宋煊瞧着张方平进来后,站起身来

    “总之,工程进度拖不得,拆了之后,再扯皮,自然会有人帮我说话。”

    “谁啊?”

    丁度眼里露出疑色。

    宋煊伸手一指“你。”

    “我?”

    丁度眼睛下意识的睁大,着实没想到这口锅会甩在自己头上。

    “嗯。”

    宋煊点点头

    “我们先做事,扯皮的事交给你,这样一来,他们攻击到我头上,我忙着干工程也懒得听。”

    “丁学士帮我记录顺带喷回去就成。”

    丁度对于这项分工,也是默默叹了口气。

    果然,什么正的副的,大家一起商量着来。

    听听宋煊这不容置疑的口气,任务唰就给分配下来了。

    “这位是张方平,还有开封府推官赵概,都是一起来做事的。”

    张方平也是身着绿袍,自是相互认识一二。

    待到杨怀敏急匆匆的赶来后,众人这才出了宫,直奔惠民河的方向。

    此时惠民河两岸也都站了不少人。

    开封县衙的人正在与陈家的人对峙,这帮人阻碍执法,不让拆除。

    周遭人已经吵闹起来了。

    周德绒脸色铁青,他瞧着陈尧咨仆人出示的地契,上面早就标注了这块亭子地契是属于他们陈家的,根本就不是违建。

    而且还是开封府给出具的证明,要比他们开封县的级别要高。

    他儿子陈博古,插着腰道“证据已经摆在这里了,赶紧滚蛋。”

    “就算是宋煊亲至,他也拆不了这座亭子。”

    周遭百姓立即就议论起来了。

    谁承想陈家还真有地契,就是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大官人。”

    县尉班峰主动汇报了前方的事。

    “让他们让开道路。”

    “是。”

    班峰当即让手下去驱赶分开一条小路来。

    众人这才瞧见身着朱服的宋太岁,带着几个绿袍小官在人群当中穿梭而过。

    “大官人。”

    周德绒行礼过后小声道“他们有开封府出具的地契,咱们拆不了。”

    “是吗?”

    宋煊走到最前面,瞧着陈博古伸手“拿来我瞧瞧。”

    陈博古对于宋煊这个人也是有些惧怕的。

    毕竟他大伯父是开封府尹,都不放在眼里,更不用说他还是个没官职的。

    “给你,万一你撕了怎么办?”

    “既然你不给我看,来人,把这群阻碍执法之人,都给我抓起来,正愁没有不要钱的苦力去修河呢。”

    陈博古当即后退一步,他本想辩驳,可是面对宋煊的威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宋状元。”

    还是丁度上前来,制止道“莫要把人给吓住了。”

    他又开口让陈博古把地契拿过来,众目睽睽之下,你竟然怀疑宋状元会撕毁你的地契,脑子被驴给踢了?

    陈博古这才后知后觉的从仆人手里拿过地契交给丁度。

    丁度先是扫了一眼,确认是开封府尹的官印,而且看着痕迹不像是假的,随即交给宋煊。

    宋煊看都没有,就递给周德绒

    “你去问问,这些不拆的人可是都有地契,有的话就全都拿过来要求查验。”

    “回大官人,陈家三兄弟、郭皇后的宅子、八大王的、吕相爷这几家都有地契。”

    宋煊嗯了一声,让周德绒全都去把地契给收过来。

    其实宋煊来了之后,阎文应以及赵允迪、还有吕公弼都站在高处当中,瞧着宋煊想要做什么动作。

    当初抢亲的时候,吕公弼就觉得宋煊折了自家面子,心中十分不爽。

    所以这件事,他答应自己老爹说拆除,但实际上并没有打算动手。

    就算是被自己老爹骂一顿,他也要恶心一下宋煊。

    我吕家主动与你提亲,结果你不答应。

    导致我爹声望下降,这口气他不能忍。

    八大王对外声称他自己是“神经病”,他就当不知道这件事,谁会跟神经病较真啊!

    至于阎文应是打着皇后娘娘的旗号,在外面置办的房子。

    他也不想直接给拆了那小亭子,主要是他真的喜欢坐在亭子里往外钓鱼。

    那可是自己唯一能钓上来鱼的好钓点,如何能让宋煊给毁了!

    待到都收完了后,周德绒才把地契都交给宋煊。

    宋煊仔细看了看,陈家三兄弟的倒是旧的,但是另外三家全都是新办的。

    “他们没有在开封县报备?”

    “回大官人,我早就查过档案了,就算是地契,在惠民河上也从来没有过,全都是他们自己伪增步数弄的。”

    周德绒十分清楚,这些跨河修建的楼台、花园、水榭都是假的。

    此河不通的最主要原因,都是他们搞出来的。

    “十二哥儿。”

    赵概也是身着绿袍走进来,与他打招呼。

    宋煊回头看了他一眼“赵推官,你可是清楚接下来要做的?”

    “自然听你的吩咐,做好赈灾修河之事。”

    赵概明白是宋煊主动点他的名,请大娘娘来传话的。

    要不然这么多穿绿袍官员,怎么可能会单独把他给叫来。

    “好。”

    宋煊把地契都交到赵概都手里

    “开封府衙你也熟悉,把给开这个地契的吏员给我抓起来,押送到开封县好好审问,我怀疑他贪赃枉法。”

    “喏。”

    赵概拿过地契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明白,宋煊这是要带自己做事,既然上了船,那就没有回头路了。

    尤其是最近在开封府衙,因为自己与宋煊的关系,不说受到排挤,那也是心情不顺畅。

    如今正好抓了陈氏兄弟依仗的吏员,好好出出气!

    宋煊吩咐完之后,当即开口道“周县丞。”

    “下官在。”

    “除了这石桥外,哪家都没有拆除的楼台、花园、水榭全都给我拆毁。”

    “宋煊,你敢!”

    陈博古当即大叫一声

    “你敢强拆,我定要去开封府告你乱用职权。”

    “你凭什么拆我家的楼台!”

    “谁敢阻拦拆卸,全都给我抓起来,一个不留。”

    宋煊伸手指了指这帮人

    “别让我差人去叫禁军,要不然一个都跑不掉。”

    “大官人。”

    任福带着禁军巡逻,当即跑了过来

    “可是有新的吩咐?”

    当初清淤过后,他们不仅有吃喝,还能拿到钱。

    再加上先前“八十万禁军集体借贷”事件,也是有风声传出来是宋大官人的主意。

    连吃带拿的,这下子禁军们可是愿意给宋煊干活的。

    更不用说剿灭无忧洞这种好差事,落到了殿前副都指挥使李昭亮头上,他的人是负责皇城外围的。

    听说是五五分成,那帮禁军可是没少赚钱。

    大官人说话算话,而且出手大方,还用不着担忧他会笼络人造反之类的事。

    那朝连中三元的状元郎会干造反的事啊?

    一般都是落榜生才会干的!

    如此挣外快的好去处,禁军们自然是心神向往。

    任福马上就靠上来了,谁让方才宋大官人语气严厉了些。

    而他恰巧耳朵“尖”,捕捉到了关键字“禁军”。

    宋状元的场子,他必须得来帮忙捧着。

    禁军到场,还主动寻问宋煊什么差遣,着实是吓到陈象古了。

    他怎么能调动禁军?

    不光是陈象古被吓到了。

    阎文应也是有些心惊,倒是吕公弼摆手道“怕什么?”

    “宋煊他岳父是曹利用,乃是枢密使,私下调动禁军来撑场子,回头自然是可以告他。”

    赵允迪没言语,他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年轻又看得远,总觉得那群绿袍官员当中,混进一个宦官,像是大娘娘身边的。

    若是宋煊提前请示了大娘娘,家里的亭子怕是要保不住了。

    阎文应开口道“我是觉得陈家那小子怕是顶不住了。”

    吕公弼那也是聪慧之人,要不然绝不会成为宰相。

    他当然明白阎文应话里的意思,想要让自己出头。

    这种事是私人恩怨,他绝不能亲自出头。

    要不然就代表了自己老爹的立场,那就不是被骂一顿的下场了。

    “赵三郎,你去一趟吧。”

    “我?”赵允迪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为什么要去?”

    上次对着宋煊,直接让自己把官职给丢了,还在宗正寺被关着禁足。

    他可不想去。

    “你就说八大王喜欢这个亭子,时不时的要来散心,有助于病情。”

    吕公弼这个说辞倒是能说的过去。

    毕竟八大王都得神经病了,你这个当臣子的还要拆了他治病的地方,那就是没想让他好!

    赵允迪连连摇头“众所周知,我爹足不出户,大门紧闭,怎么可能会去亭子上待着养病呢?”

    最主要的是他不想直接面对宋煊,否则再被骂一句你也配姓赵。

    赵允迪觉得此事捅到大娘娘那里去,自己皇族的身份兴许都保不住了。

    他们三人谁都不愿意出头,陈象古因为任福这个禁军到来,屁也都不敢放了。

    他在他爹面前拍着胸脯的保证,也早就忘光了。

    吕公弼见事情不可挽回,连忙喊自己人先行一步,去做拆除的动作,免得被人告到自己老爹那里。

    他着实没想到一向以断案为主要手段的宋煊,今日会不掰扯,浪费时间,直接拆。

    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阎文应听着吕公弼的吩咐,咬牙切齿的暗骂吕公弼是个软骨头,这就怂了。

    昨日串联在一起的霸气宣言呢?

    现在全都不见了。

    但是事实比人强,他也连忙吩咐人去做事。

    陈家这出头鸟被灭了,他们都不愿意当下一个出头鸟。

    赵允迪目瞪口呆的瞧着这二人的嘴脸,满脸的不可置信。

    一个郭皇后身边的亲信宦官,一个堂堂相爷的儿子,还是个读书人。

    昨日说的好好的,结果他们今日全都脱了裤子放屁。

    不对,是他娘的拉稀了!

    “你们如何就这么不要脸还出尔反尔?”

    赵允迪才回过味来,他们方才那些话是想要让自己出头。

    “大丈夫能屈能伸。”

    吕公弼哼了一声“这件事没完,定要上书状告他宋煊滥用职权。”

    “对,好汉不吃眼前亏。”

    阎文应也是松了口气。

    既然皇后的名头没用,他也不在纠结。

    只是可惜了自己的钓点,今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寻到一个好地方。

    于是在众人有地契的“优势”之下,开封县雇佣的工人根本就不在乎,都开始去拆除陈家的这些违章建筑。

    如此行动果决,当真是引得沿河百姓大声鼓噪叫好。

    宋太岁、宋青天的声音此起彼伏的。

    曾公亮看着宋煊如此果决。

    先前还怀疑他是否真的配得上宋太岁这个绰号,此时更是觉得天下还真没有取错的绰号。

    什么皇后、相爷、八大王的宅子,开封府尹在他们面前都得排在后面,结果全都给拆了。

    就这么的不讲情面!

    丁度叹了口气。

    看样子宋状元所说的自有大儒为我辩经,这种苦差事就落在我的头上来了呗。

    这几家被强拆的,有谁好惹啊?

    尤其是郭皇后,那是出了名的刁钻泼辣,连官家都畏惧三分。

    “哎,这种差事若是不难干,我怎么能把弟弟给捞出来呢?”

    丁度在心中暗暗给自己打气。

    张方平嘿嘿的笑着,觉得还是外面有意思,皇宫着实没意思,待久了感觉心情不爽快。

    杨怀敏是抱着看热闹来的,他是最不嫌弃事大的。

    结果陈尧咨那么爆裂的性子,养出来的儿子怎么跟小绵羊似的?

    一下子就被宋煊给吓唬住了,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大官人。”

    有衙役来汇报,说是吕相爷家的亭子和郭皇后的花园也都有人在拆了,不是他们的人。

    “嗯,再去瞧瞧八大王家里有没有人去主动拆,没有就立即站住了,不许他们去拆,这个赚钱的机会可不能给他们。”

    “喏。”

    衙役一挥手带着五个人就走了。

    “宋状元,他们这就熬不住,自己给拆了,着实是胆子小了。”

    “哎。”宋煊也佯装叹了口气“定然是有人认出杨太监来了,所以他们才不敢放肆。”

    “哈哈哈。”杨怀敏确实是听这话高兴,就算自己被利用了那又如何

    “宋状元言重了,他们都畏惧你宋太岁的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