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罗闻言低头看了眼，眼底闪过一丝忧伤：“是。”</br>“我能看一眼吗？”乔嘉茵伸手想去触碰，却被对方后退一步躲开。</br>“抱歉，此物对我有特殊意义。”绫罗的声音恢复清冷。</br>她僵在半空的手蜷起收回，歉然一笑：“是我唐突了。”</br>她抬眸看着对方内心五味杂陈。</br>多想再问问春婶儿如今怎么样了？</br>还有小黑，以及她经营了四年的“景和布庄”有没有保住？</br>但这样只会暴露她的身份，引人怀疑。</br>无奈也只能就此打住。</br>不过以景绽如今的身份，怕是想要多少个“景和布庄”都唾手可得。</br>且员州老家那些宗亲，怕也是巴结都来不及呢。</br>二人重新返回宴客厅，绫罗远远朝景绽行了礼自行退下。</br>景绽目光在乔嘉茵脸上扫过，没再说什么。</br>萧淮舟起身又凑到她身边，小声问：“她没有为难你吧？”</br>乔嘉茵摇了摇头。</br>“那你还回来做什么？”</br>她没回答。</br>侧身叫二掌柜过来，拿过准备送给裕王的礼物，来到裕王面前。</br>若不是刚才那个小插曲，她这礼早就送出去了。</br>何须再返回来一趟？</br>都拿着来了却不送，显得她小家子气似的。</br>再说了，为无忧楼的长久计，这礼该送还是要送的。</br>正在和景绽说话的裕王停下，移目看向她。</br>“今日裕王殿下肯屈尊驾临小肆，是我们无忧楼莫大的荣幸。”</br>她边说话边打开锦盒：</br>臣女不敢言礼，只备了方小小砚台供殿下案头遣兴，还望殿下不嫌……”</br>锦盒打开的瞬间，她笑容僵住，脸色骤然难看起来。</br>盒子里的砚台已经裂成两半，许是方才进来时，和景绽相撞掉落在地上导致的。</br>其他人都不明所以，唯有景绽似明白发生了什么，起身走到她身边。</br>“可惜了，是上好的端石砚呢！”</br>他拿出盒子里的半块砚台，浑不在意地慵懒一笑：</br>“裕王殿下可别误会了乔楼主，方才进门时，是臣将乔楼主的东西撞掉，这才坏了的。”</br>啪嗒——</br>他将东西放回去，看向乔嘉茵：</br>“本公弄坏了乔楼主要送给殿下的礼，理当赔偿，随后会着人给乔楼主送来个一模一样的。”</br>乔嘉茵面对他时，总不受控地局促紧张。</br>她急忙接话：“岂敢，国公大人不怪小女子的冲撞之过，已是感激不尽，怎敢让国公大人来赔我呢？”</br>对方一双狭长眸子幽深莫测：“该赔的。”</br>“好了。”</br>他转过对上首的裕王道，“今日这饭也吃了，臣公务繁忙，就先告辞了，殿下慢用。”</br>说完，不等裕王挽留，他就施礼告退。</br>临走时，凌厉的目光在乔嘉茵脸上扫过。</br>她低着头，向对方行恭送礼。</br>目送对方离开后，她又对裕王说了番抱歉的话，也准备离开。</br>“乔楼主留步。”裕王忽然开口叫住她。</br>她转过身来：“裕王殿下还有什么吩咐？”</br>对方淡淡看着她：“本王口味一向挑剔，吃出你这菜里有些欠缺之处，你过来，本王讲给你听。”</br>乔嘉茵一愣，抬眸看了他一眼。</br>没看出对方有什么异样的表情，又低下头顺从地走过去。</br>身后的萧淮舟想跟着过去，却被裕王一个眼神看得止步。</br>他心里开始犯嘀咕。</br>乔嘉茵小心翼翼凑了过去，裕王瞥她一眼压低声音：</br>“乔楼主，本王接下来说的话，你可一定要谨记。”</br>她瞬间紧张了起来，态度恭谨：“请殿下赐教。”</br>对方浅浅一笑，拿起筷子翻了翻其中一道菜。</br>“你这松露煨笋差了三分火候，吃起来一股腥味。”</br>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扭头看了眼旁边的漏刻，又瞧了她一眼继续道：</br>“本王说句难听的，狗都不吃。”</br>乔嘉茵嘴角一抽和他对视一眼。</br>男人脸上却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桃花眸一弯微微笑着：</br>“不过也许是欠了东岸的晨露水，本王听说，你们无忧楼有个听松阁，临窗听松，伸手就可摘来松针。</br>取其泡水，或许还有补救的余地。”</br>乔嘉茵听完觉得小脑萎缩了。</br>对方这番话在她听来像在说：</br>“我觉得草莓蛋糕就该配38号液压油，毕竟这把扳手的直径决定了直升机的转速，拿螺丝刀捅一下能挤出海量量子土豆，量子土豆别名霸王龙，会直接干扰气候的变化，就连整个撒哈拉和吹风机，都得承受剧烈的电磁脉冲，用圆周率就能算出，这台全自动贞子洗衣机可以捕捞野生的线性代数。”</br>松针泡水能去腥吗？</br>东岸的晨露水又是什么鬼？</br>狗都不吃她听懂了，这句话确实难听。</br>但诡异的是，他此时此刻翻动的菜是他爹的金齑玉鲙！</br>今日的席案上根本就没有松露煨笋！</br>他哪里吃出的腥味？</br>她大脑里正一团黑线圈时，身旁的男人又开口了：</br>“乔楼主可记下了？”</br>她机械地扯了扯唇。</br>为怕自己被看成蠢猪，讷讷地点了下头：</br>“回殿下的话，臣女记下了。”</br>……</br>回国公府的马车上，景绽回想今日裕王叫他来的目的。</br>很可能是为了让皇帝以为他和裕王私下走得近，从而对自己起猜忌之心。</br>不过在他看来这都是无稽之谈，裕王未免想得太简单。</br>倒是今日那个乔嘉茵的一举一动，令他心神混乱起来。</br>“你和她去更衣时，她可曾跟你说过什么话？或者察觉她有什么异样之处？”</br>他在问身边的绫罗。</br>绫罗将和乔嘉茵见面时，对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尽数讲给他听。</br>景绽听罢扭头打量起她：“你觉得在这世上，谁会关心你的胖瘦与温饱？”</br>绫罗沉思片刻，面色凝重地回答：“恐怕也只有主子您，春婶儿，还有……”</br>她说到这里顿住，抿了唇说不下去，眼里尽是悲伤。</br>景绽眼里也染上伤痛，沉声吩咐：“去查无忧楼楼主的身份，尤其是过去的，越详尽越好。</br>重要的是，查她和嫂嫂之间有没有什么关联。”</br>绫罗十分诧然，不解地看向他：</br>“属下不明白，她除了也姓乔，和前主子有什么关系吗？”</br>景绽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将头靠在车厢壁上。</br>悠悠启唇：“要么她认识，要么她就是。”</br>绫罗惊得瞪大双眼：“她……她？”</br>男人睁开眸子，促狭的暗芒一闪而过。</br>“回去后着人去无忧楼通知乔楼主，就说本公有命，要她亲自到国公府取砚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