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再三，逸尘最终还是选择了坦诚，尽管这坦诚有些残忍。</br>他挠了挠头，脸上带着真诚的歉意。</br>“抱歉，绫华。”</br>“晚上我有约了。所以，不能陪你去逛街了。”</br>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然后补充道。</br>“但是……我不能告诉你是谁。对不起。”</br>说完，他有些紧张地看着神里绫华，预想着她可能会失望，或者追问。</br>然而，神里绫华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br>她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悦或失落的神色，反而微微弯起了唇角。</br>“原来如此。没关系的，逸尘君。”</br>神里绫华看着逸尘那副因为拒绝她而显得有些愧疚和紧张的样子，心中那份因凝光而起的阴霾，竟然奇异地消散了不少。</br>他没有骗我。</br>他没有随便编造一个诸如“身体不适”、“要处理公文”之类的借口来敷衍她，而是选择了坦白自己有约，并且明确表示不能告知对方身份。</br>这种笨拙的坦诚，在神里绫华看来，远比一个精巧的谎言要珍贵得多。</br>这至少说明，在他心里，她是值得被认真对待的，是配得上这份“不便告知”的诚实的。</br>这份尊重，让她感到一种微妙的满足。</br>至于那个约会的对象是谁……反正她早已猜到**分，这次的邀请，本就是一种试探。</br>试探的结果……似乎还不错。</br>她心想。</br>“逸尘君不必道歉，”</br>神里绫华声音更加柔和。</br>“你有自己的安排很正常。那我们改日再约便是。”</br>她表现得大方得体，毫不纠缠，将选择权和空间都留给了逸尘。</br>逸尘看着绫华如此通情达理，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愧疚感也更浓了，连忙保证。</br>“好！一定！下次一定陪你去！你想逛多久都行！”</br>神里绫华微笑着点头，不再多言，将目光重新投向窗外。</br>马车内恢复了安静，但气氛却比刚才轻松了许多。</br>对逸尘而言，是卸下了隐瞒的包袱；</br>对神里绫华而言，则是通过一次小小的试探，确认了某种“底线”和“规则”。</br>她知道，与凝光的这场漫长博弈才刚刚开始。</br>但至少现在，逸尘的这份坦诚，让她觉得，自己并非毫无胜算。</br>不着急，她看着窗外流转的灯火，在心中对自己说，既然你选择对我诚实，那我便用更多的耐心和真心，慢慢让你习惯我的存在，直到……你的‘私人约定’里，也能有我的位置。</br>这场无声的战争，需要的是谋略，更是真心。</br>而她神里绫华，两者皆有。</br>夜晚的稻妻城，华灯初上，比白日更添几分烟火气与朦胧美感。</br>逸尘和凝光并肩走在熙攘的街道上，脱离了公务场合，逸尘显得更加放松活跃。</br>他像个尽职的向导，不停地为凝光介绍着沿途的风景。</br>“凝光你看，那边就是千手百眼神像，虽然上面的神之眼都归还了，但依然是稻妻的象征之一……”</br>他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这几个月在稻妻的经历，从整顿天领奉行到清剿愚人众，从直面雷神到推动改革。</br>他提到了神里绫华的帮助，提到了与八重神子的“孽缘”（虽然他用了更委婉的词），提到了托马的照顾，甚至提到了雷电影。</br>凝光安静地听着，偶尔侧过头看他一眼。</br>月光与灯火交织，勾勒出青年愈发坚毅俊朗的侧脸轮廓。</br>听着他话语间提及的一个个女性名字，凝光眼眸深处，几不可察地掠过一丝极淡的在意，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br>她多少算是看着逸尘成长的。</br>从当初在璃月有些莽撞却心地纯粹的青年，到如今能在异国他乡独当一面、搅动风云的人物。</br>这份成长的速度和幅度，远超她的预期。</br>她由衷地为他感到开心，就像看到自己亲手雕琢的璞玉，终于绽放出惊世的光华，被更多人看到他的价值。</br>但心底深处，又难免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酸涩。</br>那个曾经只跟在她身后的青年，如今的世界已经变得如此广阔，身边也聚集了形形色色的人。</br>那片曾经只属于她的风景，似乎正在被更多人分享。</br>这种情绪一闪而过，很快便被更深的欣慰取代。</br>凝光停下脚步，转身正对着逸尘。</br>“这样便好。”</br>她轻轻开口，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br>“看到你现在这样，我很高兴。以后……你若有时间，就多来璃月见见我。”</br>这话里，带着连她自己都未曾深思的挽留意味。</br>逸尘正说到兴头上，闻言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灿烂又带着点困惑的笑容。</br>“咦？凝光你在说什么呢？我大概在请仙典仪之前就能把稻妻这边的事情基本理顺了！到时候肯定经常回璃月啊！</br>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会一直待在这边不回去了似的！”</br>他说着，对未来规划得理所当然，对如今手中掌握的、足以让无数人痴迷的权力，更是连一丝一毫的留恋都听不出来。</br>凝光听着他这毫不迟疑的回答，看着他眼中纯粹的、对“回家”的期待，自己也愣住了。</br>是啊……他本就是这样的。</br>是自己……一时被这稻妻的权位迷了眼，竟以为他会留恋吗？</br>一丝自嘲的笑意浮上凝光的唇角，随即化为更深的释然与赞赏。</br>这样的逸尘，才是她认识的那个逸尘。不为权欲所困，不忘初心，永远知道自己来自哪里，要回哪里去。</br>这样的纯粹，正是他最可贵的地方，也是她最初看重他的原因之一。</br>“是我失言了。”</br>凝光笑着摇了摇头。</br>“你能这样想，很好。”</br>就在这时，逸尘眼睛一亮，指着前方一个排着小队的热闹摊位，兴奋地拉起凝光的手腕。</br>“啊！凝光你看！那里有三色丸子！我们璃月都没有这种点心，我可喜欢吃了！走走走，我们去排队！”</br>他这突如其来的、孩子气的举动，让凝光微微怔了一下，手腕上传来的温热触感让她心头一动。</br>她看着逸尘那副雀跃的样子，仿佛又看到了当年在璃月港那个对新鲜事物充满好奇的青年，眼中的笑意不禁加深，任由他拉着自己走向摊位。</br>“好，尝尝看。”</br>她柔声应道，心中那点微妙的酸涩早已被一种暖意取代。</br>无论他变得多么强大，在她面前，似乎总保留着这样单纯的一面。</br>这样……似乎也不错。</br>两人排在队伍的末尾，逸尘还在兴致勃勃地介绍着三色丸子的不同口味。</br>而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另一个贩卖新奇玩偶的摊位前，一位粉发的宫司大人，正挽着一位面无表情的紫衣神明，目光若有所思地投向了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