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山,五庄观前。
孙悟空看着那熟悉的山门,心中感慨万千。
数万载闭关,外界不知已换了多少春秋,唯有这仙山福地,依旧如故。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因先前被魔祖锁定而略显急促的心绪,
整理了一下因长途飞遁而略显凌乱的衣袍,
这才迈步上前,伸手叩响了那看似古朴、实则蕴含玄奥禁制的观门。
“叩、叩、叩。”
清脆的敲门声在幽静的山门前回荡。
不多时,门内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伴随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嗓音
“来了来了,谁呀?”
“吱呀——”一声,
观门被拉开一道缝隙,两个梳着道髻、眉清目秀的童子探出头来,正是清风与明月。
他们一眼便瞧见了站在门外的孙悟空。
虽然孙悟空气质比之从前更为沉凝内敛,但那独特的猴王形貌与那份让他们记忆深刻的亲和气息,却是丝毫未变。
两个童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连忙将门彻底打开,躬身行礼,齐声道
“原来是孙老爷回来了!”
清风更是机灵,连忙道
“孙老爷您稍等,我们这就去禀报老爷和红云老爷!”说着,转身就要往观内跑。
然而,他刚一转身,就见两道身影已然悄无声息地立在了他们身后不远处,仿佛早就等在那里一般。
一人身着土黄色道袍,面容古朴,手持玉塵,周身气息浑厚如大地,正是此地主人,镇元子大仙。
另一人,一身赤红道袍,面容和善,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欣喜笑容,
不是红云老祖又是谁?
“何须通传,故友来访,我等自当亲迎。”
镇元子抚须微笑,声音平和,却带着难掩的喜悦。
“悟空道友!你可算回来了!让我与镇元子道友好生挂念!”
红云更是快走几步,脸上满是真挚的激动之情,上下打量着孙悟空,眼中充满了欣慰。
孙悟空见到两位老友,亦是心潮澎湃,闭关数万载的孤寂仿佛在这一刻尽数消散。
他咧嘴一笑,露出熟悉的灿烂笑容,拱手道“镇元子道兄,红云道兄,久违了!”
“俺老孙此番闭关,耗时良久,让二位道友担心了!”
三人相视,皆是大笑,重逢的喜悦洋溢在五庄观门前。
激动之余,镇元子看了看观外,笑道
“此处非叙话之地,悟空道友,且入内一叙。”
话音刚落,也不见三人有何动作,他们的身形便如同水中的倒影般微微荡漾,
随即瞬间模糊、暗淡,
下一刻已然从观门前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原地淡淡的空间涟漪。
只剩下清风明月两个童子面面相觑,随即相视无奈一笑。
明月摊了摊手“得,老爷们一高兴,又把咱俩给忘了。”
清风笑着摇摇头,熟练地将观门重新关上,隔绝了内外。
五庄观内,人参果树下。
氤氲的先天戊土精气弥漫,高大的人参果树枝叶婆娑,散发着浓郁的生命气息。
石桌石凳已然备好,甚至还有几枚散发着诱人清香的人参果置于玉盘之中。
孙悟空、镇元子、红云三人的身影凭空出现于此。
落座之后,红云便迫不及待地开口,关切地问道
“悟空道友,自当日不周山一别,你便音讯全无。我与镇元子道兄多方打听,也只知你似在闭关,却难觅具体所在。”
“这些年,你究竟经历了何事?为何连道祖二次讲道这等旷世机缘都错过了?”
镇元子虽未开口,但目光中也带着同样的询问与关切。
孙悟空闻言,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叹了口气,道
“二位道兄,此事说来话长,也颇为曲折。俺老孙也正欲将此事告知二位,其中……还涉及红云道兄的一桩因果。”
他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绪,便将从离开五庄观后,如何遭遇妖师鲲鹏的偷袭,
两人如何激战,自己如何凭借闭关前的领悟与神通,最终重创鲲鹏的经过,大致讲述了一遍。
当听到孙悟空竟能将那凶名赫赫的鲲鹏打得狼狈不堪时,
镇元子和红云眼中都闪过一丝惊异,他们能感觉到,孙悟空闭关前的实力虽强,
但绝难做到如此地步,可见其闭关收获之大。
接着,孙悟空神色变得凝重,说到了最关键处
“……那鲲鹏重伤逃遁,俺老孙本欲追击,却在其身上感应到了一丝异常熟悉又至关重要的气息——正是当年引得洪荒震动,红云道兄你因此遭劫的那道……鸿蒙紫气!”
“什么?!”
红云和镇元子同时惊呼出声,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鸿蒙紫气,成圣之基,
居然不在帝俊和东皇手上,而被鲲鹏夺了过去。
孙悟空继续道
“俺老孙当时也是又惊又怒,立刻施展全力,终于从那鲲鹏身上,将那道鸿蒙紫气强行夺了回来!”
他说到这里,语气中带着一丝当时的决绝与后怕。
“然而,就在俺老孙夺得紫气,心神稍有松懈之际,异变陡生!”
孙悟空的声音沉了下来,
“一股无法形容、充满了无尽毁灭与贪婪的恐怖魔念,毫无征兆地降临!”
“那气息之强大,远超俺老孙平生所见,甚至……感觉比之道祖亦不遑多让!”
“那家伙的目标,似乎就是那道鸿蒙紫气,者说,是携带着紫气的鲲鹏与俺老孙!”
“那魔念化作一张巨口,瞬间便将重伤的鲲鹏吞噬,连一丝反抗都未能发出!俺老孙甚至能听到鲲鹏神魂被碾碎的哀嚎……”
孙悟空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眼神依旧凝重,
“就在那魔口转向俺老孙,即将把我也一并吞噬的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为何,那魔念似乎……顿了一下?”
“或许是吞噬鲲鹏需要瞬间的消化,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就是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俺老孙凭着本能,拼尽全部力量,裹挟着那道鸿蒙紫气,撕裂虚空遁走,不敢有丝毫停留!”
说到此处,孙悟空停了下来,目光带着深深的歉意,看向了身旁的红云老祖。
他站起身,对着红云,郑重其事地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红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连忙起身欲扶
“悟空道友,你这是何故?”
孙悟空没有起身,而是保持着鞠躬的姿势,语气充满了愧疚,说道
“红云道兄,俺老孙……对不住你!那鸿蒙紫气,本是你的机缘,俺老孙拼死夺回,本意是想带来五庄观,物归原主,交还于你。”
“但是……那之后的遭遇,那魔头的恐怖,远超想象。俺老孙为了逃命,为了在那等存在手下保住性命,不得不……不得不将那道鸿蒙紫气,炼化吸收了!”
他抬起头,脸上满是真诚的懊悔与无奈
“俺老孙知道,此物关乎成圣之机,珍贵无比。俺老孙未经你允许,便擅自使用,实属不该!”
“此事是俺老孙自作主张,对不住道兄的信任!”
“俺老孙在此立誓,日后定当竭尽全力,寻找弥补之道,偿还道兄此番因果!还望道兄……能够原谅俺老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