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子,七爷看好你!边儿去~”
    范希文不断捡钱,还要忙着打吴永平的贱手。
    莽子呵呵傻笑,感觉自己难得一次被七爷夸赞,算是有了长进。
    “七爷,那些人会不会来找我们麻烦?”
    有为收拢银钱,不算多,只区区几贯,一股脑交到范希文手中。
    这么点碎银子也能高兴成这样,七爷又不是穷疯了。
    “冤有头债有主~”
    七爷才不管这些,顶天让莽子和吴永平出马,自己和有为脚底抹油。
    吴永平觉得自己被算计了,后背汗毛预警。
    定然是范先生,不给我捡钱也就算了,还在心里打了卖我的主意,奉劝当世诸君,千万不要欠人钱财。
    有为觉着七爷自从断亲之后,为人愈加胆大。
    比如此时,按照他这个正常人的思维实在应该先跑路要紧,但七爷捡了钱之后偏偏要回楼上去。
    “你懂个甚!七爷此生恐怕只来这一遭,好歹也要撒尿留念一番,否则岂不浪费?”
    范希文骂了有为几句,消失在楼梯口。
    他自比孙猴子在如来手中尿字的段子,自然不被三个夯货所理解,但七爷是“文人”这身份却是公认,自古骚客多尿性,大概与七爷所说一般。
    三个泥腿子必须理解,否则对不起太祖太宗“与文人共治天下”之宏愿。
    岳阳楼一开始或许并不出名,据传仅是东吴大都督鲁肃所建之阅军楼,后幸得颜延之、李白、杜甫、范仲淹、滕子京等许多文人名士留字,这才愈加声名远扬。
    其中尤以范公《岳阳楼记》直接拔高了此楼的地位,把江湖与庙堂的传奇写成了千古奇谈,也还了鲁肃大都督一腔豪情。
    说起留字,多是留了笔墨文书,也不一定就在某处题了字,岳阳楼的墙壁可稀罕得紧,除非千古佳作可上墙。
    而但凡有些素质的文人,一般都会自谦,哪里又会胡乱涂抹,其中或许还有书法不算太佳的,若被人耻笑还是一时,留在墙上恐被嗤笑万年。
    由此,岳阳楼上,由本人遗留之墨宝不多,而由旁人誊写其上的佳作不少,也算得一桩读书人之雅事。
    耽误了些许时间,岳阳楼自迎来新一批游客。
    “哦~兄台,你莫非也是来瞻仰前人墨宝乎?”
    “啊~贤弟,请了,为兄突然来了雅致,来此吸些文气......”
    一时间,岳阳楼被一阵牙酸的客套包围。
    “妈哟~”
    莽子这等不爱言语的粗人也不由得打了冷噤,口呼妈妈咪,赶紧上楼找一位正经的读书人解毒。
    “七爷,快走,此处有妖人!”
    有为抹着手臂上的汗毛,若是读书人都这般那还了得,原以为蜀地的读书人已经够之乎者也了,没想到走出来更为夸张。
    范希文正在远瞰,却被打岔,埋怨有为好生扫兴。
    也不接话,回头进了亭中,才看了两句,还没完全认出是何字,就被楼梯处传来的靡靡之声扰了雅兴。
    “兄台有礼~”
    正是先前说话之人。
    见范希文并不回礼,只是盯着墙上的文字在看,觉得有些丢脸。
    “既为读书人,缘何这般做作?且不知礼尚往来吗?”
    旁边也道:“或许是哪里来的野人,还在此学认字呢!”
    获得后面不少人的笑声赞赏。
    文人自有文人的风骨,表面和气谦恭是必须的。
    而范希文此举,实在有违文人气质,往大了说,就是目中无人,毫无家教。
    “你等休要对七爷口出狂言!”
    作为范希文最为忠心之猫狗,有为必时刻扞卫七爷的尊严,此间站出来呵斥正当其时。
    “七爷?好生粗狂的诨号,看来不是我圣贤门下,尔等贩夫走卒、山野之货也敢在文豪墨语前猖狂?”
    “对!此处乃文人聚集之地,巨儒传道之所,容不得尔等放肆亵渎!”
    范希文越听越无语,宋朝的读书人莫非都是这般操行,自以为是、自说自话、自卖自夸、自闻自插......
    还是税康那等人有趣,至少还讲些道理,不至于胡搅蛮缠。
    范希文觉得,相较之下税康十分可爱,就像是幼稚园的小朋友一样天真,而这些人犹如市井中的杂皮。
    难道说蜀人“偏居一隅”,居民自成一系?难怪太祖太宗勒令,蜀地“自治”。
    对于这等疯狗,最好的办法就是不予理会。
    期望与“躺平青年”争论高下?
    脑壳有包,孔雀开屏。
    但范希文是何等人物?自称为略会王八拳的热血男儿,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些腌臜。
    “有为,准备笔墨!”
    啊?!
    在场之人全部惊讶,难道小瘸腿要以诗证道?
    “七爷,我们哪有这些东西......”
    先前赵构命人拿来的东西实在不多,且范希文素来一不读书二不写字,腆为读书人。
    “莫非要展示才华?此间恰有墨宝!”
    有好事者大声说道,顺势带了笔墨过来,只等这眼高于顶的瘸子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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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有刮目以视的阿蒙,杀虎斩蛟的子隐,又有因相落榜的钟馗,或许又能出个文传千古的瘸子也未可知。
    范希文自然不会让这群酸儒看轻,今日誓要将他们引以为傲的面子击个粉碎。
    添水研墨,执笔轻沾。
    “莽子,来,老个马马丁儿!”
    莽子“诶”了一声,俯身将范希文抱起,放到肩头上坐好。
    “他要作甚!”
    “莫非要大胆在此直接题字?”
    “莫非他以为自己定能文盖诸君?”
    这个架势,必然是要在墙上题字的节奏,但这等行为未免也太过张狂了些。
    笔尖墨汁成珠,在范希文轻颤之下滴落到莽子额头。
    “莫动!”
    范希文轻喝一声,提笔一番行云流水。
    有为抬眼去瞧,笔画龙飞凤舞,一时看不出写了些什么,只结尾的“成都范希文到此一游”看得真切,又觉得古怪,其中几个字与当世不同,又能认出,只以为是某种草书的格调。
    “写完收工!放我下来!”
    范希文落地,替有为几人整理了包袱,又调皮地在三人脸上抹了些墨汁。
    几个大花脸将在场之人逗笑。
    “跑!”
    范希文大喊一声,撒丫子狂奔下楼。
    其余三人听范希文的脚步消失在楼下,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分开人群追赶七爷。
    “我就说今日准没好事,背后的冷汗就没停下过......”
    吴永平一路嚎丧,与二人一道狂追七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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