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梗着脖子。
    “与我何干?”
    三娘怕范希文脑子发热,悄悄牵了牵他的衣袖。
    “兹事体大。”
    范希文反手捏了捏三娘。
    “孟掌柜,我只能先去瞧瞧。
    如果能帮上你的忙,我希望你以后入我家大人门下,若帮不上忙你也别怨我。”
    孟之会又磕了三个头。
    “小民一无是处,得大人看重,自此愿拜入大人门下。
    至于小妻,只愿她吉人天佑。”
    范希文点头,让蓑衣把孟掌柜扶起来。
    “你以前做过生意么?”
    “做过,以前在润州也开了个客栈。”
    “好,你先做做燕山府经理,跟了我家大人,好处也是多多。”
    赵构闻言,挺胸抬头。
    范希文出了客栈,又去旁边的库房看了看。
    小炭炉悉数完好,煤球倒坏了好些。
    不过范希文没有一点兴致再关心这些,脑海中总是浮现出孟掌柜最后那个艰难的笑容。
    问世间情为何物,难道真要死生相许?
    一行人又前往郭药师府邸。
    郭药师现在的住处,是前任辽南京留守的宅邸。
    门额上挂了一块鎏金牌匾,上书“大帅府”,原本应该是“渠帅府”的,郭药师三思之后决定改渠为大。
    不过匾额虽然藏拙,但其本人的行为却比较招摇。
    大宋官场传言,郭药师虽归宋,但衣襟不改左衽,仍以辽饰。
    左衽就是衣襟往左边掩,与汉人服饰刚好相反。
    许多大臣以此攻击,说郭药师不服教化,心存异志。
    就如此刻迎面走来的一拨人。
    来人一个个风尘仆仆,头发凌乱。
    为首一人,身体细长,双目眼角斜飞,双眉黝黑,隐隐相交一处,一嘴弯曲胡子。
    “你们是何人,为何在大帅府?”
    范希文一看,这帮人都有上位者气息,且眉眼之间杀气还未消散。
    听说郭药师今日可能赶回,难道这般巧?
    当即拱手。
    “我等是行幸局的官吏,奉官家命,单独会见郭大人。”
    “哦?”
    为首那人反复看了范希文几眼,发现竟然是个小瘸子。
    “我便是郭药师,诸位请进屋先喝茶,我等拾掇一下便来。”
    交谈简洁,看来是个爽快人。
    盏茶不到的时间,郭药师一身湿漉漉地到了正厅。
    他只穿了一身内衬,也不管三娘是不是女子。
    当然,三娘的装扮也不像女子。
    往正位一坐。
    “各位大人旅途劳顿,亲至帅府见我,想必是有什么要紧事。”
    范希文笑道:
    “郭大帅真是直爽的性子,我等是为大人送温暖来了。”
    “大人慧眼识珠,我本就是苦命人出身,睡过沙地、吃过走羊,不懂许多学识和规矩,只是一心反辽而已,如今仰仗大宋,身受高官,哪里还敢奢望更多。”
    郭药师抓住长发,随意甩了甩,抛向后背。
    “只是有人对在下误解颇深,甚至以左衽说事,让郭某无从解释。”
    看来他也对某些酸腐十分不喜,甚至有些记仇。
    这让范希文产生了好感,只觉得郭药师是个性情中人,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原以为他是个难以相处的。
    “这些小节,何足挂齿,郭大帅在辽国生活许多年,难免有些旧习惯,或许一辈子也改不掉,下官倒是觉得无伤大雅。”
    轻轻的马屁送给郭药师,希望大帅喜欢。
    “哈哈哈~正是,我与大人一见如故,未请教高姓大名。”
    “不才,范希文,字无邪,忝为炭黑公司执行总裁兼行幸局把风处胥吏。”
    郭药师一愣。
    “原来是范兄弟,久仰久仰。”
    他却是被范希文一长串莫名其妙的官名唬住了。
    按大宋朝堂的尿性,官名越长者,越牛波。
    范希文这将近二十个字的官名,属实不简单。
    尤其是那什么总裁,听起来比那枢密使、节度使更加霸气。
    “失敬失敬~”
    二人官吹一阵,一个是武曲星在世,一个是太白星临凡。
    皆为官家辅弼。
    “说正事,我等此次确实是给大人带好东西来了。”
    说话间,小炭炉被抬了上来。
    “这是何物?”
    郭药师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物件,眼中满是疑惑。
    “小炭炉,内有煤球,可经久燃烧,材料是石炭,比石炭好用、实惠。”
    范希文命大嘴演示各项小功能,又端了一盆高汤上来。
    双耳锅在炭炉上散发出清香,里面早煮了不少菜。
    范希文命人给郭药师一份蘸料,他自己也拿了一份。
    夹菜、蘸料、吹冷、入嘴、下肚。
    “就这般,能做饭菜,能取暖。大人也尝尝?”
    郭药师也试了一嘴,果真美味。
    “范兄弟,此物味道真是绝了,要是当年能吃上这么一口,让我再多饿三天也愿意。”
    “既然郭大人这么说,看来我们的生意是成了。”
    “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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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嘴又递上几张纸,不是士大夫惯用的公文,而是按照范希文的说法专门制作的项目说明书。
    项目很简单,配上图解更加直观明了。
    “炭黑公司项目、火锅项目、烧烤项目、北地特供项目。”
    一共四大项,郭药师一一看了一遍,一点也不枯燥,甚至还想看第二遍。
    “范兄弟的意思是找我做生意?”
    “没错,小弟本就是专门替官家做生意的,此次明里是来犒赏郭大帅,实则是带来了官家的另一层美意。
    借助做生意的由头,给郭大帅持久的收益。
    换言之,郭大帅是与官家一同赚钱。”
    郭药师闻言一惊,他如何敢在大宋国土上与官家相提并论,连忙起身面南行了一个大礼。
    “万万使不得,郭某何德何能,敢与官家共论。”
    赵构捂住了嘴。
    他觉得范希文才是真的胆大包天,出了汴京之后居然敢如此假传圣意。
    范希文却是权衡过的,就算此时捅到赵佶那里,自己也只说是为官家多挣钱,对江山社稷完全无害,还能拉拢郭药师和北地民心。
    赵佶要是知道了,不得给范希文颁一朵大红花?
    “郭大帅莫扰,这是官家的美意,也是为了让北地快速好起来,你与官家又能赚钱,何乐而不为?”
    岂知郭药师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官家真是高明,一个计策兼顾公私多方,还能益补社稷。
    看来自己真没选错,大宋果真高深莫测。
    “既然如此,范兄弟可详尽说说,郭某必将肝脑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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