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做应该算是恶形恶相了吧？
赵构虽然不知道范希文想做什么，但他相信老兄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发疯，装疯倒是常有的事。
老沈头伏地哀泣，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暂且认了这般命，哪怕真有满腔怨愤。
左右也是个任人欺辱的下场，不如拉个垫背的。
心中一横，断然请求。
“先前有几个泼皮想要对我家女子动手轻薄，我父女反抗之际，被他们抓住，幸好有管事劝阻，这才免遭一劫。
请大人为我父女做主，如若不然，他们晚些时候还会再寻来。”
看来他们被骚扰已经不止这一次了。
“以前可有吃过亏？”
范希文所指，是问老沈头是否被殴打、其女是否曾遭到玷污。
“不曾，那帮人已经连续来了三日，前两日还算客气。”
这年头，没有哪个城能一家独大，出来混的多少讲点江湖道义，也就是在外顾惜一点脸皮。
如李继业那般的杂皮，也不是随意在大街上强抢的主，否则民意沸腾，官府不拿他，底下也有人乐于当除恶大侠。
因此，王黼夺人妾室，也是要寻个由头把正主给法办之后，再行下手，或者寻个无人之夜，命人前去将女子绑进府中。
如今日的之泼皮，没有读书人的涵养与城府，实在落了下下乘。
“大嘴，去把人请来，就说我愿意给他们做媒。”
老沈头一听，脸色更惨，转了一大圈，还是一样的结果。
说好的出气呢？
泼皮倒是打消了范希文一贯的成见，却是几位衣着不错的人物，长相还算端正。
只是常年注重歪门邪道，时时怪笑、奸笑，脸型有些走样，一看就是不正经的玩意。
倒也是相由心生。
“不知是哪家大人要为我做媒？”
为首那人拱手，嘴角已经泛起笑意。
暗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沈氏唱曲的小娘子终究逃不脱天定的姻缘。
“我等三人与你做媒，上座这位你当认识，南宫大爷，此间东家。”
原以为南宫奢的名头好使，哪知对方根本不认识，只象征性作了揖。
“多谢三位大人好意，舒远感激不尽。”
舒远急不可耐，四下寻找沈娘子身影。
“莫急，现在他父女二人的卖身契在我手里，你既然想成这门亲事，自然少不了两桩事要了解，我才好把卖身契给你。”
舒远眼睛一转，大人这是要收点好处。
从怀里掏了掏，拿出两锭银子，再看大人三位，又再掏出一锭，合共十五两。
“请大人笑纳！”
范希文接过，递给莽子贴身放好。
又目光灼灼地看着舒远。
“请大人说个实数。”
瞧范希文的模样，确实是没有满意。
“不错，上道。
一来谢媒之礼不可少，暂定一人四百贯。
这赎身之钱也不能少，他父女都是有才艺傍身之人，需评个好价钱，暂定一千贯吧，价格公道。”
合共二千二百贯！
多数人一辈子不吃不喝也赚不到这个数字。
舒远舔了舔舌头，他不是没有这么多钱，但这般狮子大开口着实有些过了。
“大人，这门亲事，小的还没想好，容我回去再想想。”
要走，被莽子挡住了去路。
搬山夜叉一样的巨汉，吓得舒远和门外的喽啰双腿打颤。
这哪里是请人来谈事的，分明是宰人的鸿门宴。
“大人这是要明抢吗？小人不才，在府衙，也是有人的！”
做人留一线，往后好相见。
舒远不相信范希文能把事情做得太过，官场上的事，只要没到最后一刻，都需顾着脸面的。
“让你给钱是看得起你，莫以为二千贯是个多大的数目。”赵构忍不住补了一句。
想必这样范希文又会夸他神助攻。
也侧面告诉舒远，搬出谁来都没用，今日逃不掉。
这年代就是这么喜剧。
泼皮可以欺负卖艺的父女，范希文也能欺负泼皮，更大的人物可以欺负范希文。
食物链从来没离开过社会，水牛发疯确实可以顶死狮子，但不能改变水牛群是狮群捕食对象的设定。
“既然如此，请大人让我回去筹措银钱。”
范希文轻笑。
“那怎么行，你得先签下契书，然后才能离去。
就这样写，谢媒礼一千二百贯，为沈氏父女赎身，一千二百贯，聘礼一千二百贯，合计三千六百贯。”
当官的感觉真好，动动嘴皮三千多贯。
“我就是砸锅卖铁也没有这么多。”
舒远哀呼，他觉得自己就是这世间最大的傻叉，为何要跟着大嘴来到这里？精虫上脑的玩意！
任他平时多圆滑，此刻也不能再有半点法子，里外如此多人虎视眈眈。
他们只几个人，想反抗也不可能，想跑更是痴人说梦。
大嘴地上来一张纸，上面不知是哪个闷包写的字，跟晒干的蚂蟥似得，歪七扭八，好在数字能看清楚。
“画押，你们都要画。”
“你他么想害我们兄弟几个！”
舒远怒骂，他再有城府也不能在此时还不发作。
此话一出，如明火扔进了火药里，顷刻间点燃喽啰们的暴脾气。
市井中的泼皮，纵然有些武艺，也断然不是经久训练之人的对手。
才有搏斗的动向，便被几记刀柄全部拍倒在地。
范希文拿起酒碗，抿了一大口。
“酒不错的，你也尝尝？”
酒水顺着碗边形成一道细线，哗哗滴在舒远脸上。
“老子是汴京来的官，和相爷关系密切，你猜我怕不怕你？小角色就该有小角色的自知之明，你也该想到自己会有今天。”
这样的事范希文早就想做了，收拾收拾那些鬼迷日眼的狗东西，用他们惯用的手段和方法。
今日在舒远身上练练手，改日换个当官的。
或许是殴打秦桧打开了范希文努力尘封在内心的恶魔之门，亦或是一次次的不公压断了范希文最后一丝理智。
正巧他右脚微微发痛，借此抒发内心的负面情绪。
舒远等人是被强行拉着在欠条上签字的，完事后范希文留下一句话。
“等你们准备好银钱，一手交钱，一手交人。限时一个月，晚了我亲自去收，要加利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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