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又“游了两次泳”后，王储殿下终于到了王宫。

    温德尼斯感到自责，她觉得自己的速度实在太慢了，又让卡亚被折磨了这么久。

    如果自己还有鱼尾，或许就能直接游到王宫附近，偷偷见上卡亚一面。

    但如果她还有鱼尾，她也不会这么早就得到卡亚真正的去向。

    毕竟，她可不会在海面找船只上的人类询问卡亚的下落。

    温德尼斯打量着前方的王宫，华丽的金色圆塔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透明的玻璃窗折射太阳的光辉，使整座宫殿都笼罩着一层朦胧梦幻的色彩。

    呵呵，不如她的海底宫殿。

    因为讨厌那个坏东西，温德尼斯连带着讨厌上了这座王宫。

    哪怕它看起来美极了。

    “人类连审美也比人鱼差。”温德尼斯嘀咕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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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流逝。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天边绚烂的色彩也渐渐被黑夜吞噬，最后一缕残光消失殆尽之时，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王宫墙角。

    “真是废物。”

    温德尼斯避开巡视的骑士，凭借矫健灵活的身姿进入王宫寝殿。

    她下午已经打探到了那个坏男人的住处，卡亚应该也在附近。

    凭借姐妹之间的羁绊——其实是挨个翻窗查看，温德尼斯终于找到了卡亚的房间。

    紧挨着那个王子的一个房间，温德尼斯翻了进去。

    温德尼斯压抑着兴奋得瑟的心情，轻轻敲响卡亚的窗。

    “咚咚咚——”

    温德尼斯觉得这敲窗的声音美妙极了，就像卡亚的歌声，但想到卡亚已经永远失去她的声音了，温德尼斯心上再度蒙上感伤的沉郁色彩。

    正准备睡觉的卡亚听到声音，好奇地来到阳台，却看到了本不该出现的鱼——她的长姐，人鱼族下一任王。

    卡亚捂住嘴，眼眶顿时红了，她想到了自己腿的来源，那是巫师降下的带着恩典的罪罚。

    再看温德尼斯被长袍掩盖的身体，卡亚不由生出疼惜，走在陆地有多痛她是知道的，虽然自己尚能忍受，但她不想她的姐姐也受这样的罪。

    卡亚连忙为温德尼斯打开门窗，好让这个大家伙能够进来。

    卡亚想要问她，为什么来了，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但她说不出来，只能发出焦急的几声“啊”。

    卡亚突然痛恨自己舍弃了身体的一部分，连关心姐姐的话语也说不出。

    温德尼斯将卡亚抱起放到床上，她记得巫师跟她说过，卡亚接触地面的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子上，温德尼斯幼时在海底沉船玩闹时，曾被一把刀划破手臂，虽然很快愈合，但那一瞬的疼痛是难以忘却的。

    而现在，卡亚却已经在地上生活了这么多天，多痛苦啊！

    多残忍啊！

    为何海神要让她的妹妹在无情的陆地消亡，死前还要如此痛苦！

    温德尼斯感到悲伤，眼眶发热，生出想哭泣的冲动，但人鱼不会流泪，听年长人鱼说，只有她们死前才会留下眼泪，她们的眼泪会化为珍珠沉入海底。

    温德尼斯环抱住卡亚，低声安慰：“以后我来做你的腿，这样你就不会痛了。”

    卡亚回抱住她，她眼含悲伤，摇了摇头。

    温德尼斯顿了顿，将卡亚扒拉出怀抱，她想起来自己还没告诉卡亚她是怎么上岸的，不由笑了笑：“卡亚不用担心，我在地上走路不会疼，只要每隔二十四小时浸泡一次水就好了，那个吝啬狡诈的坏巫师，明显就是坑骗了你！”

    卡亚蔚蓝色的眼睛倏地瞪大，懵懂茫然地望着温德尼斯，显然有点没反应过来。

    “笨蛋卡亚……”

    温德尼斯轻轻敲了下卡亚的头。

    卡亚抬手揉了揉被敲的地方，垂下脑袋，看起来有些郁闷。

    但过了会儿，她又抬起来摇摇头，示意温德尼斯自己没事。

    温德尼斯扯了扯嘴角，但笑不出来。

    没事才怪，那么痛呢……

    而且还赌上了自己的生命。

    “值得吗？”

    温德尼斯喃喃道。

    卡亚捧起姐姐的脸，用那双像湖水一样的眼眸认真地看着她，那两汪湖水深有千尺，里面盛着她此刻显得如此深重的情感。

    卡亚郑重点头。

    温德尼斯直视着她的眼睛，带了几分压迫，想让她知难而退，但卡亚就那样坚定地回望，半点不退缩。

    好吧。

    温德尼斯别过头，败下阵来。

    她叹气，她从来没有这样无奈过：“你觉得值得，那就值得吧。”

    卡亚听到这话，明显高兴起来，她扑进温德尼斯的怀里，环住她的腰，眼睛愉悦地眯起来。

    温德尼斯愣了愣，试探地把手放在卡亚的背上，轻轻拍着。

    其实卡亚并不黏人，但来了陆地似乎就变了。

    两人维持着这个姿势良久，卡亚才退出温德尼斯温凉的怀抱。

    或许是人鱼的特性，她们的体温要比人类低上不少，但卡亚觉得那是最舒适的怀抱，最适宜的体温。

    卡亚指了指门口，温德尼斯了然，她是要出去，于是她抱起卡亚，轻轻地去开了门，然后根据卡亚的指示，一路来到一个无人的台阶。

    这里的台阶很长，一直伸到海里。

    卡亚指了指海水，又指了指温德尼斯，示意她下去泡一泡，她记得姐姐说的话，她每隔二十四小时就要接触一次水。

    虽然姐姐没有说不接触水的后果是什么，但卡亚直觉，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

    温德尼斯懂了卡亚的意思，嘴角忍不住翘起，又不想在卡亚面前失了长姐的风范，努力忍住，但这只会使她的表情显得奇怪而好笑，卡亚就忍不住笑了出来，虽然她发不出声音，但任谁看了，都会被她的欢乐所感染。

    温德尼斯情不自禁地跟着她一起笑了起来。

    今晚是圆月，皎洁的清辉洒在两姐妹身上，为她们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纱。

    温德尼斯把卡亚也拉入海中，她们在水里愉快地嬉戏。

    温德尼斯给她讲述她一路的所见所闻——

    绿意盎然的树林，五彩斑斓的花朵，和与花共舞的蝴蝶，那样的美好，那样的生机。

    “或许我该先绕着这座岛游一圈的，这样就能早些发现这个地方，然后看见你了。

    “不过现在也不赖，我跟卡亚成为了唯二有着人腿的人鱼。

    “真好。”

    卡亚蔚蓝的眼睛装着絮絮叨叨说着话的温德尼斯，她在心里也默念：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