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变成人类，非魔药和神力不可为，神力不太可能，而若是魔药，那就一定有副作用。
俄萨心狠手辣这么多年，对于她曾经的朋友，却依旧抱有真心。
“你也不必知道！”温德尼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当初真该杀了你，俄萨！”
“可你当初没有，现在，依旧没有。”俄萨的绿眸闪烁着类似蛇类眼睛的光芒，“请告诉我吧，人鱼大人。”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这个只属于她们二人的称呼，温德尼斯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她扑在俄萨身上狠狠压着她，似乎想要把她压扁。
过了好一会儿，温德尼斯才起身狠狠给了她一拳。
她没有收力，俄萨喷出了一口血和一颗牙。
场面颇为滑稽，白雪和几个小矮人里有人憋不住笑出了声。
俄萨动了动耳朵，偏过头恶狠狠地瞪了几人一眼。
“看着我，俄萨！”温德尼斯见不得她现在还在走神。
俄萨咽下血腥，绿眸闪了闪，抬手做投降状。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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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德尼斯还是说了她和卡亚这一路的遭遇，白雪和小矮人听得热泪盈眶，就差抱着两鱼痛哭流涕了。
活像遭遇这些的是他们。
温德尼斯撇撇嘴，但嘴角死活压不下去。
俄萨坐在地上，她现在已经洗干净了脸，也漱了口，除了缺一颗牙以外，似乎一切完美。
虽然故事是在她循循善诱下得出来的，但俄萨并没有投入过多感情，反而真诚发问。
“你为什么不杀了他呢？温德尼斯。”王后手中抛着洗干净的那半边毒苹果，好奇地看着温德尼斯。
她觉得，只要杀了王子，王子自然就娶不到别人，也不会爱上别人，卡亚这条小人鱼自然就得救了，以后再找机会恢复鱼尾不就行了。
温德尼斯瞳孔地震，脸上是一片空白的茫然，她一下子就知晓俄萨的想法了，尽管她极尽厌恶俄萨，但她们相处的那几年，二人可谓默契神会，这一点，温德尼斯很是唾弃自己。
闲话不谈，温德尼斯被俄萨惊奇但非常nice的脑回路惊到后，竟越想越认同，当即就想要杀回去宰了艾瑞。
卡亚不愿意杀，她愿意啊！
卡亚对自己姐姐何其了解，她拉住温德尼斯，感到颇为头疼。
她来到陆地是她的想法，实在不该让另一条人命来担责，姐姐实在护妹心切了。
卡亚凶狠地瞪了俄萨一眼，警告她不要再怂恿姐姐。
俄萨耸了耸肩，不作言语。
“卡亚！”温德尼斯眼眶泛红，她握住卡亚的手，心急道，“你如果……我怎么办？”
没等卡亚想办法回答，俄萨再次开口：“真是过于善良了啊，小人鱼。
“不过现在，也办不了什么了。”
温德尼斯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质问：“什么意思！”
白雪流着泪先一步回答：“艾瑞王子的婚礼请柬半月前已经送到王宫了……他明天结婚。”
说到最后，白雪哽咽一声，不再言语。
“什么！”
小矮人的叫声道出了温德尼斯的想法，她狠狠砸了一下地，没有说话。
俄萨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要去海边吗？”
温德尼斯看向她。
“是。”
“那现在就走吧，不然可能来不及。”
温德尼斯颓然道：“已经来不及了，我走了这么久才到这里，要去海边，得走一样的路程。”
俄萨垂眸。
“不，是去王宫，那里有我布置的魔阵，可传送到——河边。”
俄萨顿了顿：
“十二年前的那条河。”
听到这话，温德尼斯握了握拳，还是忍住了打俄萨的冲动，她冷声道：“那走吧。”
白雪和小矮人们面面相觑，看温德尼斯把卡亚背起，向前走去，他们也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俄萨没敢触温德尼斯的霉头，她落后她半步，跟白雪并排走着。
“你要回去？不怕我再杀你？”
俄萨恐吓着白雪。
白雪扭过头不看她，没作答。
俄萨耐着性子又道：“你跟这群小矮子去前面，她不认路。”
“呵，母后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俄萨忍了忍，心里对白雪这个政敌的厌恶又多了一分。
“你不杀我好不好……”
白雪突然哑声道。
俄萨没反应过来，一时间没回答。
“我不会抢你的王位的。”
这次俄萨反应过来了，她却是心跳加快了不少。
这个愚蠢的政敌居然知晓她的目的……
虽然她的确以王位为目标，就等着哪天把皇帝毒死，把白雪杀死，但她自然不会承认。
“我不明白你的话，我只不过是忮忌你的容貌而已。”俄萨随口解释。
“我不信！”
白雪眼眶又红了。
俄萨心道，她这继女可真爱哭。
“我看到你联系佩拉骑士长了！”
俄萨神色不变：“哦~她啊，我们不过是恰巧遇到，聊了几句，毕竟，她的肌肉很吸引人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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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坚持己见：“我才不信！总之，你不准再伤害我了！死亡很可怕，我不想再经历了。
“不然，不然我就告诉温德尼斯殿下！”
白雪反向恐吓着。
俄萨嗤笑一声：“哈，是吗？但你应该能看出来吧，她讨厌少女，你现在跟我那时候差不多的年纪，她又怎么会帮你呢？”
白雪摇头：“她只讨厌你，其它人类都是因为你才被她讨厌的，现在你重新出现，她只会把之前对人类的讨厌转移在你一个人身上。”
白雪意外的通透。
俄萨终于忍不住变了脸色。
某王后咬牙切齿，面容扭曲。
“知道了——现在！你和这群小矮子都到前面去！”
白雪没被唬到，她高兴地跳起来。
“好唉！”
白雪和小矮人们蹦蹦跳跳跑到了温德尼斯的前面。
“真是，有够蠢的。”
俄萨面无表情地吐槽。
听到前面白雪和小矮人们的歌声，俄萨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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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和俄萨回王宫自然是畅通无阻，她们带着温德尼斯姐妹和小矮人们抵达俄萨寝宫时，已是傍晚。
温德尼斯回忆着海底巫师的话——
“她会在那个男人跟别人结婚的头一天早晨化为泡沫，彻底消散。”
真恐怖啊，分离来得如此之快。
温德尼斯抱着卡亚，就这么紧紧抱着。
俄萨去了暗室拿她的魔镜，白雪也跟了上去。
温德尼斯和卡亚在床上等了好几分钟也不见俄萨她们出来，温德尼斯坐不住了，她让几个小矮人陪着卡亚，自己去到暗室找她们二人。
转身离去的温德尼斯自然没有察觉卡亚哀伤而留恋的目光。
温德尼斯进入暗室，发现两人正在对峙，不知是不是刚才吵了一架，两人面上都带着火气。
温德尼斯现在也带着火气，她气愤地走过去一人给了一个爆栗，怒声道：“干嘛呢你们！不是拿魔镜吗！”
“你得问问她了，哼！”白雪揉着自己的头，边斯哈斯哈边把责任往俄萨身上推。
“呵~关我什么事？没事找事。”
两人就这么没营养地当着温德尼斯的面又斗了半天。
温德尼斯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来她们为什么而吵架，她也懒得听了，直接仗着身长优势一手一个把她们往里面推。
“快点快点，不要吵了！”
俄萨取出怀表看了眼：“好吧好吧，你先放开我的肩。”
温德尼斯瞪了俄萨一眼，把两人都放下来。
“请跟我来，二位。”
温德尼斯听到这话，不爽地“啧”了一声：“还装起来了。”
俄萨走在前面身体一僵，被打击到一般整个人散发着颓丧气息。
像幽灵。
温德尼斯毒舌地想着。
但这话她没说。
白雪在后面笑得猖狂，自从她和俄萨谈过一次后，好像就彻底放飞自我了。
拿魔镜返回的路倒是顺利了不少，两人也没再吵架了，温德尼斯顺心了不少。
到了寝宫时，温德尼斯发现卡亚换了一身衣裳，有点像神殿的白袍，她没多想，沉痛地走过去握住她的手。
分离来得太快，她还没准备好。
“走吧。”
俄萨在魔镜上点了一下，形成一个旋涡，她招呼着两姐妹。
寝宫里看不到外面的天，温德尼斯不知道现在天黑没，她背起卡压钳，一步步踏进旋涡。
白雪和七个小矮人也跟着进去，俄萨忍了忍，到底没把他们揪出来。
一群人到达河边时天边尚有几分光亮，温德尼斯从山洞里往下看，发现河水浅了不少，现在山洞完全悬空，根本淹没不了。
山洞也大了不少，应该是被河水冲击的，此时装下这一大堆人刚好足够。
温德尼斯计算着去到海洋的时间，皱了皱眉，她和卡亚现在都没了鱼尾，自是要花比十几年前更长的时间才能去到海洋，只能现在就出发。
“卡亚，我们走吧。”
温德尼斯朝卡亚伸出手。
卡亚收回望向田野的目光，点了点头。
二人纵身一跃。
“真急。”俄萨伸出的手被迫收回。
“可是必须要急。”
白雪和几个小矮人眼泪汪汪地望着两人鱼越来越远的背影，万分心疼。
“怎么才刚刚认识，就要分离了呢……”白雪忧愁叹息。
她实在喜欢卡亚，喜欢她蔚蓝的包容的眼，喜欢她沉静柔和的气质，喜欢她坚定良善的性格，她觉得，如果早点相见，在卡亚没有失去声音和鱼尾前相见，她们一定会成为朋友。
“人生分别才是常态。”
俄萨目光依旧追随着两人鱼，却总算愿意回答她这年轻的继女了。
“你跟来也没用，不如不跟来。”
俄萨见看不清远方了，才收回视线。
这甫一精神集中，就又开始怼白雪了。
白雪也不恼，她摇头晃脑地反问：“那你把魔阵建在这里也是没用的，又为什么要建在这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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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萨眸光一顿，她被白雪这话堵住了。
是啊，没用的事，她建在这里干嘛？没事找事？
根本不如建在佩拉的家里。
但她还是这么做了。
她这样功利心强的人居然也会做无用的事。
白雪见俄萨陷入思考，偷偷笑了笑，和小矮人一起躺在了山洞里看天空。
“今晚的夜空会很晴朗，卡亚离开前，会看见月亮和星星吧……”
白雪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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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入海口，温德尼斯意外遇见了格里尔和她的姐妹兄弟。
温德尼斯回头看了眼汹涌的河水，请她们帮了个忙。
……
已然入海，天色已晚，温德尼斯循着记忆里的方向继续游着。
她没有看旁边的卡亚，她怕自己的表现在妹妹面前丢脸。
卡亚不能说话，也只是跟着温德尼斯游着，她与海水融为一体的眸子里透着明显的眷恋。
海洋，生她的母亲，她今日将彻底融入祂的怀抱。
卡亚抬头看了眼天空。
天边明月高悬，正照耀着海洋的生灵。
可惜了，上面的世界人鱼去不了。
但她接受自己的失败，卡亚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海洋，不再多想。
月亮的位置偏离正上方时，温德尼斯和卡亚来到了她们寝宫上方的海面。
加布里埃似是感应到什么，她携着一家人浮出海面。
卡亚的姐姐们都摘了海底的一种花来，像是金红墨水晕染的颜色，比之晚霞更艳丽。
“卡亚生如朝阳。”
“卡亚是月神的赐物。”
“卡亚是永恒的明珠。”
“卡亚将永远存在我们心中，直到我们与卡亚一样消亡。”
四位姐姐将花依次插在卡亚的头上。
温德尼斯从衣服里取出一根榛子树枝，那是她在白鸟待的那棵树上折的，一直留着，她现在用它把卡亚的头发挽起，送上她这个长姐的送别语。
“卡亚是海的女儿。”
温德尼斯在卡亚的额前送上一吻。
“永远都是。”
……
一家人一起在海面待了许久，她们看到一艘艘的游船从海面经过，灯火通明，欢声笑语，那是艾瑞的婚礼。
而除了刚见面时人鱼一家有过对话，现在她们却沉默得可怕，她们与卡亚一起在海面静静等待日出。
“沉默的消亡很可怕。”温德尼斯突然张口说话，她的声音有点哑。
“我们唱唱歌吧。”
加布里埃望向卡亚，她看见卡亚笑着点头。
于是，她这位母亲先一步领唱。
接着，其它人鱼的歌声汇入，飘渺的歌声如同海面的雾气，又像皎洁的月光。
……
终于，她们等来了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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