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海法城头升起蓝色鹰旗的消息传遍中东,整个阿拉伯乃至全世界都为之震动。
阿拉伯逆伐锡安的头一仗,竟然真的打赢了!
二十五年以来,锡安的军队在历次中东战争中未尝败绩,最巅峰的时期,掌控的土地面积甚至一度比肩曾经的奥斯曼帝国。
而短短三年后,形势竟然迎来逆转,阿拉伯人不光收复了大部分沦陷的失地,还将战线推到了锡安人的领土上。
如今,海法这座拥有重要港口和战略地位的城市,竟在阿拉伯联军的攻势下易主。
这不单单是一场边境战争的胜利,更是标志着阿拉伯世界的崛起。
而这一切,都要从一个边境的闲散王子,一步步成为阿拉伯盟军元帅开始说起。
在开罗的咖啡馆、大马士革的集市、安曼的政府大楼里,人们传阅着刊登海法照片的报纸。
伦敦、华盛顿等西方国家的媒体也在争相报道这次的事件,一个团结的阿拉伯,让世界开始重新审视这个长期处于分裂内斗的民族。
白宫、克里姆林宫,也都紧急召开了国家安全会议,调整针对阿拉伯各国、以及双志的地方政策。
从曾经的支配,到现在朝着合作的方向转变。
强者固然会为人忌惮,但也会被给予等同的尊重。
而在双志国内,从最南边的艾卜哈到最北面的哈夫巴尔,都上演着相同的一幕。
“三、二、一!”
随着倒计时结束,巨幅彩绘从利雅得、吉达等主要城市的高楼外墙垂落。
画面中,阿米尔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阳光为他镀上金色轮廓,下方一行醒目的阿拉伯文——
以天使吉布利勒之名。
“这是元帅殿下?”
“突然做什么.”
“.”
在严格遵守瓦哈比派教义的双志,个人崇拜式的宣传是绝对禁止的行为,一般只有在国王登基的时候,才会这么做。
可还没等人们理清思绪,全城广播系统同时响起:
【光荣消息!阿拉伯盟军总司令、双志国防部长兼陆军大将、北部边境区总督,阿米尔·本·穆罕穆德·本·阿卜杜勒阿齐兹·阿勒沙特亲王,于伊斯兰历1389年11月21日完全控制锡安海法,全歼敌第五集团军,俘获锡安集团军司令】
广播声在集市、街道和民居中回荡。
卖椰枣的商贩停下叫卖,出租车司机调大收音机音量,学校里的孩子们被老师组织起来聆听捷报。
每一个字,每一个符号,汇聚成胜利的喜讯。
“胜利了!”
“元帅打到海法了!”
呼声逐渐从各个角落响起,如同奔流抵达城市的每个角落。
其实对于双志的普通民众而言,战争虽然遥不可及,但在历史和信仰的潜移默化下,锡安被塑造成必须清除的“信仰的敌人”。
谢赫家为这场战争赋予宗教合法性,将阿米尔与“救世主”的身份绑定。
因此当胜利来临,尤其是在“天使吉布利勒”指引下取得的胜利,对虔诚的信徒而言无异于神迹显现。
圣地,麦地那。
在最高宗教委员会庄严的大理石建筑内,大穆夫提阿卜杜勒阿齐兹站在窗前,凝视着街上对亲王画像顶礼膜拜的信徒。
伊玛目奥斯曼在其一旁轻声说:“看来阿米尔殿下已经彻底坐实天使的身份了。”
大穆夫提的目光追随着一个正在跪拜的老妇人。
比起信奉“能力大”的神明,人民更愿意信奉“灵验”的神明。
代表“战争”的天使,带来胜利。
“您认为阿米尔殿下能带领我们攻占特拉维夫吗?”奥斯曼继续问道。
在中东伊斯兰世界,各伊斯兰教派并非铁板一块,而是分裂出了成百上千的小派系,其中最大的两个派系当属逊尼派与什叶派,他们之间斗争甚至延续到阿拉伯各国之间的关系。
可如果阿米尔能统御所有的国家、代表所有的派系击败他们共同的敌人,他的地位将不逊色于历史上的哈里发,双志的瓦哈比派演讲借此成为阿拉伯世界无可争议的正统。
“不该问的别问。”
奥斯曼顿时脸色煞白,他意识到自己无意间触碰到了红线。
但大穆夫提并未继续追究,而是转而说道:“通知长老会法塔赫长老,他年事已高,该享受安宁的晚年至于继任人选,我另有考虑。”
宗教委员会的每个席位都代表着巨大的权力、财富和影响力,曾几何时一度能与王室成员比肩。
虽然在上次大清洗之中,他们的影响力和开始大幅削弱,但只要双志还是宗教化的国家,他们就还是最顶尖的那一批人。
按照传统,长老可以推举继任者以维系自身派系的利益,而大穆夫提的举措,相当于割他们的肉。
“只怕长老们不会同意”奥斯曼不由得小声道。
大穆夫提眼皮都不抬一下:“保守派的余党而已……如果他不愿意主动退休,那就让反贪局的人来找他谈吧。
或者让‘麦拉伊克’亲自找他谈。”
这个空出来的位置是留给泰米叶的。
又或者说,这个教会非他莫属。
奥斯曼点头应许,接着复命去了。
而大穆夫提继续看着窗外,谢赫家与王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打输打赢都无所谓,这个国家是保守派还是进步派掌权也都无所谓。
重要的是最后谁坐在那个位置上。
“年轻人别把自己绷得太紧,休息休息,早点把婚结了”
大穆夫提捋着自己胡子,看向太阳落山的方向。
他现在最期待的,就是身为天使的阿米尔,结婚后诞下子嗣。
到那个时候,一切才会尘埃落定。
与此同时,在现任双志王储——杜拉赫亲王的府邸中,这位长期称病的老人,竟出人意料地宣布举办盛大宴会。
“父亲,您怎么?”
小儿子萨乌德不解地问道,自从杜拉赫在苏德里派压力下被迫接受王储之位后,一直抱病不出,称自己身体有恙。
杜拉赫亲王畅饮一口玫瑰露,大笑着将葡萄干撒向空中,举杯笑道:“因为我以后都不用再装病了!”
萨乌德一头雾水,照理来说,身为王储的父亲更应该战战兢兢才是。
穆罕穆德国王的即位虽说还是遵循着“兄终弟及”的制度,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苏德里派独揽大权不过是迟早的事,而一个“非苏德里派”的王储,一定会被苏德里派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这也是为什么他的父亲即便被架空,也唯唯诺诺的缘故。
意外、刺杀、囚禁.
这些在黑暗的王室内斗中屡见不鲜,别说当国王,能保住命都不错了。
杜拉赫亲王笑着解释道:“想想吧,阿米尔殿下如今已是国防部长、一省总督,这次海法大捷后,还有什么奖赏可求?除了我这个王储之位!”
侍从们安静地侍立一旁,亲王的话让他们心惊胆战。
“你们不明白吗,”杜拉赫亲王看着自己的儿子们:“我守着的这个位置,是催命符!但我却不能辞职,苏德里派不允许我卸任,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可以体面地卸下这个重担!”
他举杯向北方致意:“感谢真主,让我不必像其他国家那些不幸的王储那样,等到被人暗害的那天,现在我终于可以主动求去,安享晚年了!”
————
而彼时,遥远的加纳姆、大马士革、阿曼乃至更多阿拉伯国家的首都,在接到海法大捷消息的那一刻,也瞬间陷入了欢庆的海洋。
在加纳姆历经战火洗礼的主干道上,自发汇聚的民众挥舞着一切能找到的蓝色布条,汇成蓝色的河流,欢呼声震耳欲聋。
大马士革城内,人们涌上街头,用传统的达布卡鼓点与汽车的鸣笛声交织,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无数蓝旗在背靠戈兰高地的季风中猎猎作响,从高楼窗口探出身子的市民奋力摇晃着旗帜,让整座城市沉浸在蓝色的波浪中。
这一刻,跨越国界的喜悦将阿拉伯世界紧密相连。
————
利雅得,国王办公厅。
此时外交部的秘书们已经忙成了一团,自从胜利的消息传达进国内以后,世界范围内各国的电话就没停过。
“马干的国王后天就要来利雅得访问,时间与特鲁西尔酋长的会谈重合了”
哈立德忙得脚不沾地,他刚协调完与北非某国的贺电接收仪式细节,又得立刻审核次日庆祝招待会的流程安排。
电话铃声响个不停,似乎每件事都挤在了一起,还都非常紧急。
不过尽管事务琐碎,但哈立德的脸上却没有丝毫不耐。
作为陆凛的前任副官,他从大学就开始给阿米尔擦屁股,一直擦到部队里,现在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
而看着对方一路从少将晋升为现在的元帅,说没后悔留在部队里是假的,但更多的是与荣俱焉。
“叮铃铃——”
又一通电话接了进来,哈立德迅速拿起听筒,只听了一句,便用手捂住话筒,对身旁的助手说道:“阿尔伊拉格秘书长办公室,接进来,通报陛下。”
消息通过内线秘书迅速传递,很快,国王穆罕默德在书房亲自接起了这个电话。
两人先是打了个招呼。
“我亲爱的兄弟。”
科佐涅秘书长开口道:“我以阿尔伊拉格及我个人的名义,向双志表示最诚挚的祝贺,拿下海法,是阿拉伯民族历史上的胜利!”
“阿米尔元帅的军事才能令人惊叹,他实现了我们两代人的梦想,用这场胜利证明了阿拉伯人团结的力量是无可阻挡的!”
穆罕穆德并未接话,只听科佐涅继续说道:“但是,国王陛下,攻克一座城市或许要比管理它更加容易,我们也将面临国际社会上的重大压力,尤其是来自华盛顿与莫斯科的。我的建议是,我们需要尽快召开一次阿拉伯首脑紧急会议,协调我们下一步的外交和政治策略.”
穆罕穆德语气不变,回应道:“这是一个富有建设性的提议,科佐涅秘书长,但战争还未结束,具体的事宜,交由外交部门后续详谈。”
科佐涅并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但他也清楚眼下并不合时宜。
再加上双志现在如日中天,于是在客客气气表示祝贺后,科佐涅便挂断了电话。
紧随阿尔伊拉格以后,几乎其余的阿拉伯国家也纷纷表示了祝贺,其中利尔维亚以及阿尔及利亚等国的祝贺尤为热枕,言辞间充满了真诚的喜悦与激进的支持。
穆罕默德国王对此给予了充分的肯定与感谢。
不久,另一通来自努比亚总统加法尔的贺电也接了进来。
加法尔总统的声音洪亮,在同样表达完祝贺以后,问到了一个所有人都会关心的问题:“穆罕穆德陛下,阿米尔元帅在拿下海法以后,距离特拉维夫已经不过100公里,不知道双志军队的下一步准备作何打算?”
“感谢您的关切,但目前前线所有战况与军事决策,均由盟军司令部全权负责,”穆罕穆德有些遗憾地回答道:“但我对具体的作战细节,恐怕并不比您了解的多。”
“哦这样啊。”
听加法尔失望的语气,估计是已经问过前线指挥部那边了,可惜没得到想要的答案。
努比亚虽然国土面积比较大,但经济资源匮乏,所以一直准备在安特与合众国之间两头押注。
而像这样的国家,其实还有很多。
挂断电话以后,穆罕穆德又盯着电话看了一会儿。
“陛下这是在发呆?”
一旁的机要秘书恩修德一边整理文件,一边小声嘀咕道。
哈立德瞥了眼国王僵直的背影,压低声音:“我猜陛下在犹豫要不要给元帅打电话,前线捷报都传遍全国了,王室却连句正式嘉奖都没有.”
“说不定是在考虑嘉奖规格?“恩修德试着反驳,“毕竟要匹配这样的战功.”
“得了吧,”哈立德从内袋掏出皮夹,抽出张百元里亚尔拍在文件堆上:“估计是等元帅亲自打回来,这父子俩别扭的很。”
恩修德盯着钞票犹豫片刻,终于从西装内袋摸出钱包:“我跟了,陛下刚才明明连话筒都拿起来了.”
结果穆罕穆德果然纹丝未动,看了一会儿座机后,便收回了目光,继续手里的事务。
“愿赌服输。”
在恩修德沮丧的目光中,哈立德笑眯眯地将两张钞票迭好塞进皮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