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城墨家？！”</br>林烬眉峰微挑，着实有些意外。</br>这个向来以“中立超然”自居，从不掺和朝廷与江湖恩怨的世家，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手。</br>那支云纹晶小队虽然给陷阵营造成了一些麻烦，但就算没有墨家，叶霆渊或者吕布出手也能轻松碾压。</br>不过！</br>这个人情，得认。</br>“墨家现在呢？没随你一同回京？”林烬问。</br>叶霆渊回道：“墨家派了一部分精通机关器械的好手，带着他们新鼓捣出来的几样攻城利器，跟着吕将军继续南下了。”</br>“至于墨家家主莫友乾，正在来京的路上，臣嫌他走得慢，就先一步回来复命了。”</br>林烬点了点头。</br>墨家，以机关术、器械制造闻名于世，尤其擅长攻城拔寨和奇巧防御。</br>有他们协助，吕布率领的陷阵营和火铳营，在南疆那种复杂地形简直如虎添翼。</br>荡平百越诸部、彻底掌控南疆，看来指日可待。</br>数息后。</br>林烬缓缓起身，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眼中重新凝聚起锐利的光芒。</br>“海公公。”</br>“老奴在。”</br>“传旨：命典韦、苍朔、李嗣业、铁昆仑……即刻前往天渊大殿议事！”</br>“遵旨！”</br>林烬又看向萧炼和叶霆渊：“你们俩也一起。”</br>“是！”</br>……</br>不多时。</br>天渊大殿。</br>气氛肃穆得有些沉重。</br>林烬高坐龙椅，看着下方一张张熟悉而坚毅的面孔，命人赐座后，没有一句废话，直接切入核心。</br>“诸位，净业镇魔大阵，最多还能维持半个月。”</br>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阵破，则魔出。这半月，朕苦思冥想，推演无数，却始终……未能找到稳妥战胜那天人境邪魔之法。”</br>他顿了顿，殿内落针可闻，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br>“所以……”</br>林烬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走下御阶，负手而立，语出惊人：</br>“朕决定，兵分两路！”</br>萧炼苍眉微皱：“兵分两路？”</br>林烬眼中掠过一丝决绝，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br>“半月后，朕将亲赴南皋山脉，不惜一切代价，寻找与那邪魔同归于尽的机会。同时，朕会安排数人，留守京都。”</br>他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斩钉截铁：“一旦朕的计划失败，尔等留守之人，务必第一时间，护着皇后与太子，借助飞蛟舟，远遁海外！”</br>“待太子长大成人，再重返大渊，报仇雪恨，率领人族，击退邪魔！”</br>轰！</br>此言一出，仿佛有千钧巨石砸在每个人心头！</br>大殿内的空气瞬间凝滞，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br>哪怕他们都是叩天境的大能，此刻也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与沉重。</br>连陛下都已做出如此最坏的打算，可见局势凶险到了何等地步！</br>“陛下！”</br>典韦第一个吼了出来，蒲扇般的大手把胸膛拍得砰砰响：</br>“别人俺不管！俺典韦，必须跟着您！上阵杀敌，俺绝不含糊！”</br>“臣等愿随陛下死战！”</br>苍朔、李嗣业等人也纷纷如此，眼神炽热，毫无惧色。</br>对他们而言。</br>有时候活着背负责任，比痛快战死更加煎熬。</br>林烬看向典韦，难得咧嘴一笑：“放心，朕不带谁，也得带上你。”</br>开玩笑，让典韦这憨货留在后方保护太子？</br>他忠诚是绝对没问题，但那脑子……</br>林烬真怕太子还没长大，先被这货带沟里去了。</br>他目光扫视全场，声音陡然转厉：“朕念到名字者，随朕前往南皋！其余人，留守京都！”</br>刷！</br>几乎所有人都不受控制地向前踏出半步，目光灼灼地盯着林烬，生怕自己的名字被漏掉。</br>林烬见状，失笑摇头：“又不是给你们分媳妇，急什么？”</br>随即。</br>他神色一正，肃然道：“都想清楚了，此战，九死一生，凶多吉少！点到名字，很可能就……战死南皋，甚至神魂俱灭，永不超生！”</br>无人后退！</br>一双双眼中，唯有沸腾的战意与无悔的忠诚！</br>林烬心头一暖，有如此肱骨，何其幸也！</br>他不再犹豫，沉声点名：“苍朔、典韦、李嗣业、叶霆渊、吕布、顾逐野……尔等，随朕前往！”</br>“陛下！”</br>萧炼急了，白须微颤：“老臣修为虽不及陛下，却也是在场最高！理当随行护驾！”</br>林烬轻轻摇头，语气不容置疑：</br>“萧太师，你乃太子之师。你的使命，是教导太子，传授武道精义，而非随朕赴死。太子身边，不能没有你这样的定海神针。朕，信你。”</br>闻言。</br>萧炼苍老的眼眶瞬间泛红，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br>他知道，皇帝说得对。</br>太子身负太初剑源体，在场众人，确实唯有他最懂如何引导。</br>只是……</br>身为剑者，不能亲赴这决定国运的一战，终究意难平。</br>“陛下。”</br>凌鸿也忍不住开口，声音发紧：“为何……没有臣？”</br>林烬看了他一眼，毫不留情：“你境界尚低，去了作用不大。”</br>凌鸿一滞，眼角瞥见旁边的顾逐野，不服气道：“那他呢？顾逐野境界还不如臣，为何能去？”</br>林烬看了顾逐野一眼，没有解释。</br>顾逐野情况特殊。</br>体内刀魔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是奇兵，用不好是灾难。</br>与其留他在后方，不知何时失控酿祸，不如让他战死沙场，也算死得其所。</br>顾逐野似乎也明白皇帝心思，握刀的手紧了紧，眼底一片决然。</br>林烬走到凌鸿面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br>“凌鸿，你陪朕时间最长，是朕最信任的人之一。由你护着太子，朕才安心。”</br>他又看向一旁的紫灵：“紫灵的圣愈毒体，关键时刻能救太子性命。你们二人，就这么定了。”</br>凌鸿还想再争，但触及林烬那不容置喙的凌厉眼神，所有话都堵在了喉咙里。</br>他双眼瞬间通红，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低下头，强忍着不让泪水涌出，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br>铁昆仑见状也想开口。</br>林烬直接抬手制止：“你就别说了。你刚与霍姑娘重逢，好好弥补这百年亏欠。况且……”</br>他看向一旁沉默的霍薇薇，语气带上一丝惋惜：</br>“罗长老于北境战死，你身为天衍宗圣女，宗门传承重任在肩，绝不能有事。”</br>最后。</br>林烬转身，背对众人，声音斩钉截铁：“人员已定，无需再议！尔等，服从命令！”</br>殿内一片寂静。</br>被点到名的，神色肃穆，隐含激动。</br>留守的，如萧炼、凌鸿、铁昆仑、紫灵等人，则是满脸憋屈、不甘，更有深深的不舍与担忧。</br>复杂情绪交织，有人眼眶已湿。</br>终于。</br>所有人单膝跪地，声音汇成一股铿锵洪流，震彻大殿：</br>“臣等……遵旨！”</br>凌鸿抬起头，眼中血丝未退，却同样掷地有声：“陛下放心！臣等誓死守护皇后与太子殿下！”</br>林烬背对着他们，摆了摆手，声音听不出情绪：</br>“都回去吧。此事，暂且勿让皇后知晓。各司其职，做好准备。”</br>众人缓缓起身，却无人挪步。</br>这一别，或许就是永诀。</br>大殿内弥漫着悲壮而压抑的气氛，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br>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br>殿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br>那声音极为奇特，似年轻，又似饱经沧桑。</br>清越如泉，却又带着一种仿佛穿透了漫长岁月的古老韵味：</br>“诸位！”</br>“邪魔，并非不可战胜！”</br>“此战，也非绝无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