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许一夜没睡,全网搜索航班失事的相关信息。
然而她能搜到的信息有限,根本没法通过网上那些七拼八凑的内容来判断叶江的情况。
一直熬到天亮,温如许再次给顾景深打电话,询问叶江的消息。
“现在联系上了吗?”一开口,她声音都是哑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像得了重感冒。
顾景深也是一夜没睡,跟傅宗阳、叶封侯等人在望京坐到天亮。
因此顾景深的声音也哑:“还没,有消息了我立马告诉你,你现在赶紧去休息。”
温如许:“好,我等你的消息。”
顾景深把手机扔到桌上,用力抹了下脸。
叶封侯捻灭烟,声音沙哑地问:“查清楚了吗?”
顾景深重重地吐口气:“还没有。”
叶封侯吐槽:“你这什么破公司,查个航班信息都查不到,是不是要倒闭了?”
顾景深气得拍了下桌子:“你行,你去查!”
傅宗阳连忙打圆场:“行了行了,都别吵了。我再给阎浩打电话问一下。”
叶封侯站起身:“我给谢昆琦打。”
顾景深捏了捏酸痛的脖子,脊背往后一靠,懒懒地说道:“谢昆琦还在湘城,你问了也是白问,不如打给段正清。
这两年叶三儿跟段正清合伙做生意,俩人关系好得跟亲兄弟似的。
叶三儿在东南亚的军工零配件制造厂,由段正清全权负责,说不定段正清还能知道点什么。”
叶封侯一想也是,于是打给了段正清。
段正清都还没醒,确切点说,他刚睡下不久,昨天招待了几个从港区来的太子爷,玩到凌晨三点多才散场,回到别墅,洗漱完已经快五点了。
被电话吵醒,段正清正想骂人,看到来电是叶封侯,已经到嘴边国粹,硬生生吞了回去。
即便还没接电话,段正清已经猜到叶封侯想问什么了。
“喂。”段正清接通电话,笑着说,“四爷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
叶封侯:“少装了,三哥是不是在你那儿?”
段正清茫然道:“不在我这儿啊,我都快一个月没见到他了。怎么?他不在北城吗?”
叶封侯:“你真不知道?”
段正清无奈地笑道:“四爷,我前一阵去了趟北欧,昨天下午才回密支那,晚上又跟港区来的那几个款爷喝到凌晨三点多,刚睡下没一会儿就被您吵醒了。”
叶封侯说:“三哥坐的航班出事了,现在联系不到他。”
“什么?”段正清猛地拔高声,惊讶地问,“三哥出事了?哪架航班?”
“昨天上午十点,纽约飞往赫尔辛基的航班。”叶封侯语气担忧,“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知道他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段正清结巴了一下:“他,没,没有,他没有跟我在一起。”
叶江确实没有跟他在一起,至少现在没有。
叶封侯:“那这次他还真是……”
叶封侯想说凶多吉少,话到嘴边又及时收住,改口道:“暂时还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出事,只知道他也买了那趟航班,根据新闻报道,航班上有三个中国人。”
段正清试探:“美航没有报道乘客的身份信息吗?”
叶封侯:“暂时还没有,也不知道是被压了,还是美航都是吃干饭的。”
段正清心想,叶江就是叶江啊,哪怕到了老美那儿,依旧玩得风生水起。
这手段,不佩服都不行。
他不禁再次感慨,幸亏他当初及时弃暗投明,要是一直跟赵明权合伙,只怕现在他也跟赵明权一样,身败名裂不说,还在里面关着没出来。
说起这个,赵明权还有半个月就该刑满释放了,也不知道他出来后,会不会找叶江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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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叶江乘坐美航出事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北城。
四九城震荡。
收到消息的那一刻,叶荣祥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
平时不管叶江和他怎么吵,说到底,叶江也是他的骨血。
最宠的长子没了,现在最小又最有出息的小儿子也没了,叶荣祥一下就病了。
钟可当天便进了医院,在医院醒来后,哭得差点再次晕厥。
叶封侯两天睡了不到三个小时,眼睛红得充血,却强打起精神安抚叶荣祥和钟可,以及处理叶江的丧事。
公司倒是不用担心,六年前叶江将京翰重组后,各部门的高级管理,全部换成了他自己培养出来的人,重要部门更是换成了他的心腹。
内部大换血之后,叶江彻底掌权,六年下来,将京翰打理得井井有条,生意蒸蒸日上。
所以现在哪怕他出了事,短时间内公司也不会乱套。
现在最重要的是叶江的后事,由于叶江没结婚,没孩子,按照传统习俗,丧事不宜隆重大办,最多不能超过三天。
但是以叶江的身份和地位,也不能太过潦草。
最终叶江下葬的日期定在12月21号,这天农历冬月初二,节气是冬至,易入殓、安葬。
温如许在片场收到顾景深的消息。
【三哥下葬的日期定在后天,12月21号,你要来吗?】
短短一行字,不超过三十个数,温如许仿佛用了半生才看完。
突然一片雪花落下来,落在手机屏幕上,很快融化成水,模糊了手机里的字。
紧跟着一滴水珠落下,与融化后的雪水汇聚到一起。
雪片,水珠,不间断地往下落,手机湿得一个字都看不清。
沈念瑶看到温如许哭,赶忙跑到她身边,关切地问:“许姐,你怎么了?”
温如许把手机屏幕擦干,又随意擦了擦脸上的泪,笑着说:“没事,刚刚看了个感人的故事。”
沈念瑶松了口气:“没事儿就好,吓我一跳,我以为谁欺负你了。”
温如许站起身:“瑶瑶,我要请假离开几天。”
沈念瑶:“去哪儿?”
温如许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去北城。”
沈念瑶:“哦,好,你去吧。”
温如许买了第二天早上八点的飞机,十点半落地北城机场,顾景深派人来接她。
买票前,她特地跟顾景深说了,她去北城的事,别跟其他人说,尤其是叶家人。
顾景深满口答应:“好,我谁也不说。”
然而电话一挂,他转头就跟叶封侯说:“温如许要来北城。”
叶封侯冷笑一声:“三哥人都不在了,她现在来有什么用?”
顾景深听出叶封侯对温如许的怨气,怕叶封侯为难温如许,便把叶江之前交代的事说了出来:“三哥说过,谁也不准为难她。”
叶封侯声音又冷又沉:“那是他在的时候说的,现在他人都不在了,人死如灯灭,那些话自然也就不作数。”
顾景深忍不住低吼:“叶老四,你丫的这不是故意为难我吗?是我给她发消息让她来的,你为难她就等于是在为难我!”
叶封侯:“老子为难你又怎样?不高兴你现在就给我滚,跟她一起滚!总之我不会让她来参加三哥的葬礼,她不配!要不是她狠心拒绝三哥,三哥也不会负气远走,他要是没走……”
叶封侯声音哽咽,眼睛红得仿佛能滴出血,喉结急促地滚了滚,嗓音沙哑地说:“三哥要是没走,就不会出事,是她害死了三哥。”
顾景深:“叶封侯,你丫的别无理取闹好不好,能不能理智点?她拒绝三哥没有错,三哥出事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再说了,你只知道埋怨她拒绝三哥,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们叶家是怎么对她的?那些年三哥又是怎么对她的?”
傅宗阳站在一旁听了很久,本来没想插话,此时也忍不住说了句。
“叶四儿你冷静点,顾二说的没错,人家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本来可以无忧无虑地过完四年大学生活,结果却被叶三儿和叶开礼同时看上,夹在他们叔侄之间,最难的还是她。
现在她愿意来参加叶三儿的葬礼,也不枉叶三儿爱她一场。况且,以叶三儿对她的情意,想必也希望她能来。”
叶封侯没再说话,只是心里依旧难受。
他最敬重的三哥就这样没了,让他怎么能好受?
至于温如许,到底是外人,无辜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