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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祈听澜也病了
    祈愿这么靠着没力气,也够不着祈听澜。

    她干脆咸鱼翻身,侧着正对祈听澜,又伸手去抢他的书。

    抢了一下,没碰着。

    抢第二下,祈听澜早有预谋,提前躲开了。

    第三下,祈愿直接上手扒拉他。

    祈听澜脑子嗡的一下,有头疼的不适,也有情绪的空白。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压不住音量的一声制止已经宣之于口。

    “好了——!”

    祈愿也被他喊的一愣。

    往常情绪稳定到仿佛不似真人的人突然发起脾气,着实令人震惊。

    祈听澜放下书,他抚了抚额,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对不起。”

    他低头道歉“我不是不耐烦,也不是觉得麻烦,我不知道……”

    就像大脑一片空白,在毫无意识的时候,情绪就失控了。

    祈听澜的头更疼了。

    祈愿从来都是个不肯认输服软,又不能白白受气的性子。

    后面很多天,只怕是又没他的好日子过了。

    祈听澜起身“哥哥情绪不太稳定,我让林浣生来照顾你。”

    祈听澜也很怕自己会再度失控。

    让一向只对外展露的尖刀,刺向自己心里重要的家人。

    “哥。”

    祈愿却突然拽住他的手。

    绿油油,毛茸茸的大老鼠睡衣下,祈愿身上还有些烫,所以连带着手心也是热的。

    “你最近,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祈听澜没想用力挣脱,所以他顺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事实上,祈愿或许不该这么问。

    她应该问自己,最近有什么能让他开心的事情吗。

    祈听澜还是认真的想了想。

    磨合不够的助理,在工作上办了几件蠢事,董事会的其他成员,明明占股很少,又没什么话语权,但偏偏总是喜欢给他找一些没必要的麻烦。

    祈近寒总是来要钱,因为网络上那些小事,还有乱七八糟的事,母亲近日来对他敲打也变多了。

    那些细碎的,熟悉的小事组合在一起,一时间,竟让祈听澜不知道该说哪一件。

    祈听澜抬起头,他盯着祈愿的眼,却再次意识空白,脱口而出。

    “我生病了。”

    很简短,很空白的四个字。

    祈愿只愣了一瞬,就明白了让他情绪失控的理由。

    人都很脆弱,祈听澜也不例外。

    他嘴里还残留着药物入喉的苦味,只是这个时候,祈听澜却觉得格外明显。

    “我生病了,但除了你,没有人发现。”

    也没有人在意。

    公司的人,他的助理,只会照他的吩咐,把他送去医院,再把他送回家里。

    母亲听不出他喑哑的嗓音。

    祈近寒也不会因为他的生病跳脚。

    父亲在弯腰去探祈愿额头的温度时,却理所当然的忽视了他偏头时的轻咳。

    就像他过去沉溺在肮脏黑暗里的很多年,不需要人在意,也无人知晓。

    祈听澜甚至在想,到底还要多长时间,他就会变成第二个祈斯年。

    变成喜怒无常的疯子。

    疯到出不了门,管不了事。

    恐惧,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莫名的感到恐惧。

    “哥,你在想什么?”

    祈愿很敏锐的察觉到祈听澜的情绪变化。

    她警惕的伸出手,啪的一下,两只手就拍到了祈听澜脸上。

    她掰正了祈听澜的头,也顺便打断了施法。

    祈愿下手没轻没重,祈听澜的脸甚至都被拍红了。

    他微微蹙着眉看向祈愿,眼神从未如此清澈懵懂。

    祈听澜“……?”

    如果眼神有声音,那祈愿想,祈听澜此刻的话一定是你问话就问话,打我干什么?!

    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作为二十四孝好妹妹,祈愿绝不允许自己大哥忧郁起来。

    “你要毁了这个家吗!”

    祈愿崩溃的扯着嗓子吼,但出来的声音却几乎微乎其微。

    “大哥!你命苦就命苦,还装什么忧郁啊!”

    祈听澜沉默反问“你要毁了我吗?”

    祈愿“……”

    不是,这么容易就打断前摇了吗?

    祈愿低头叹了口气,又沉默了几秒,她终于抬头,语气正经。

    “所有人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

    “可为什么,手心的肉总是比手背的要多呢?”

    祈愿毫不避忌,将这个横在祈家很多年,也横在祈听澜和祈近寒眼前的问题剖析开来。

    “哥,我是那个得利者,我不会逃避问题的和你说公平。”

    “爸妈对我,和对你们,就是不公平。”

    就好比姜南晚从不愿意无条件的为自己两个儿子收拾烂摊子。

    规训,敲打,在赋予能力和权力的同时,收回任何慈爱的一面。

    但同样的,他们也不曾在最开始,就主动的理解姜南晚,和支持姜南晚。

    祈斯年当然也同理。

    他从不曾在自己两个儿子面前示弱。

    他不接受,也不包容他们的无理取闹。

    不曾为他们主动出过家门撑腰,不曾主动教他们为人处世的第一课。

    可同样的,他们也不曾像祈愿和姜南晚一样,在他发疯犯病的时候主动靠近。

    他们甚至厌恶自己有一个冷漠而疯魔的父亲。

    人就是这样,得到了什么,就会失去什么,反之也是。

    就像祈近寒当初亲口所说。

    爱是偏心。

    那祈愿作为被偏心的那个,她没资格审判父母,也没权力要求别人不嫉妒。

    “哥,或许在爸妈那,我是手心。”

    祈愿声音沙哑,认认真真说起话来,滑稽感就更强烈了。

    “但是不止是他们有手,我也有手啊。”

    “在我这,你也是手心,也是我偏心的对象。”

    祈听澜的眉间有很细微的触动。

    “多分到我身上的爱,我也会加倍的倾泻给你。”

    祈听澜的脸红了,祈愿打的。

    他顶着侧脸上的巴掌印,长久以来的思维习惯,和性格,让他熟知各种思维手段。

    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

    夺走什么,再还回什么。

    是非常好,也非常常见的规训手段。

    这公平吗,祈听澜。

    可是他的心,竟然在说公平,他竟然说公平。

    “或许有朝一日,我也会变成第二个父亲,那种被自己亲手毁掉的人生……”

    “哥!”“啪!”

    祈愿又给了祈听澜一下。

    祈听澜的思绪被打断了,因为他脸疼。

    但很快,祈愿的声音就把他的思绪,重新从脸疼上,拉回了话题当中。

    “妈妈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

    祈愿很认真的说“现在,我要把它原封不动的送给你。”

    祈听澜眸光跳动,在他注视下,灯影如火闪烁。

    那句话令他亢奋,如换进来的血液,全部重重打进他的体内。

    “祈听澜。”

    “你绝不能接受,与你不匹配的人生。”

    祈听澜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祈愿燃起来了,不是心理上的,而是物理上的,她快烧傻了。

    “现在,全军复诵!”

    祈愿就算是下一秒烧死,也要把她哥先给治好。

    祈听澜又被她拍了一下。

    脸疼的发麻,偏偏祈愿还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手劲。

    祈听澜找回声音“我绝不接受……”

    “与我不匹配的人生。”

    他绝不要,走上祈斯年的人生路。

    他发誓,绝不,就算所有人都在说他像父亲,就算所有人,都想要把他逼成第二个祈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