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

    朽白神色微变，身处高空的他看不清阵法全貌。

    视线严重受阻，阵法细节完全无法辨认，仅堪堪能辨认大致的框架。

    黑红色的王息火如惊涛在法阵中疯狂翻涌，一道道雨丝被黑火引燃，冲天的漆黑盖住了封锁结界内的天色，火舌屡次险些擦伤朽白的衣角。

    朽白落到陈单凌身后，黑蓝色的亡息化作坚硬利刃向法阵与陈单凌掌心相连的黑火侧面斩去。

    可狂躁的王息顺着众多“利刃”连爆，为求稳妥，朽白不得不暂时停手。

    凭他一己之力难以对魔王构成威胁，此刻若想有更大胜算，除非刺夜协助。

    “此阵亦与您先前所见阵眼近似，具吸收亡息之效。”

    朽白出声提醒，陈单凌仍没回应。

    王息火势扩大，越过陈单凌的臂膀。

    朽白汇聚亡息防守，身后忽的一阵飓风、卷起无数血色花瓣。

    花瓣从后方绕向侧面朝黑火垂直袭来，黑色利刃闪烁着暗蓝幽光，配合花瓣左右夹击、一同斩断了愈发脱离控制的王息。

    刺夜与朽白平齐而立，注视着陈单凌几乎完全被浓密红发覆盖的背影。

    仅从背影，他们不知陈单凌此时的表情，所能感知的只有呼吸。

    那是紊乱的、含着难以抑制的颤抖的呼吸，是经历过劫后余生、心有余悸的呼吸。

    沉闷的砸地声。

    “主人！”

    面前的陈单凌骤然跪地，一手强撑着地面才不至于倒下。

    朽白至陈单凌身旁时颈侧便有强烈的刺痛，陈单凌的獠牙不知何时已扎进朽白的脖颈。

    硕大的蝠翼震颤未止，显示着陈单凌高度的亢奋。

    “……对不起。”

    他松了口，尚且维持住一丝理智，视线仍朝着阵中的方向似是难以置信地紧盯。

    于弑鬼者聚集的闹市最高楼傲立的身影，是与噬殷记忆里样貌一致的骸霜。

    骸霜终于显露了蝠翼，他的左侧蝠翼为黑、右侧蝠翼为白，如此形貌与噬殷记忆中不甚相同——

    蝠翼原应是纯白。

    法阵上汹涌的王息火浪向阵中冲击，骸霜一跃而下，紫黑霜雪掩盖了他的身形——

    突然消失。

    “汝等不必出手。”

    陈单凌叫停了朽白和刺夜的反击，抬手对着空无一物的面前单手握起。

    骸霜的颈部被陈单凌这一握，头身只剩堪堪一层皮肤相连。

    “骸霜，汝究竟欲何为？”

    “吾主当年既存力于人世，则势必一统。然汝违背吾主意愿，吾为臣者、当干涉。”

    “本王未尝思干涉人世之事，勿妄加揣度。”

    “汝以为效吾主口吻言语，吾便惧汝？”

    “本王予汝休憩之时，汝何反寐而痴？”

    一声短叹，陈单凌凝视骸霜的双眸，二者蛇瞳同时收缩。

    骸霜的肢体变得僵硬、收回了仍在发挥效用的阵法。

    随阵法收缩汇集的王息又将骸霜的血肉吞噬一净，但在其魔骨被吞噬前、王息钻入其口中、贯穿魔骨全身。

    “呃啊啊啊啊——”

    王息生出数道棘刺，将魔骨的每一块骨骼切割。

    短暂的沉寂后，红色法阵自魔骨前额微亮，王息覆盖阵上，骸霜血肉重生。

    逆转反噬的过程用时不足十秒，对王息的掌控如此娴熟，绝非仅是获取噬殷记忆能达到的。

    骸霜体内古老的咒法奏效，其肉身再次重组再生。

    “此子无唤起命仆咒之能，汝知之否？”

    “主…上……您果真复生？”

    “执迷许久，今可醒？”

    “臣数次妄为，请主责罚。”

    噬殷还未回话，影契的异动让他愣了一下。

    他稍稍抬起右手的食指——

    家中，血影随着噬殷抬手的动作几番分裂，散作烈火将袭来的9名银面弑鬼者焚烧一净。

    “骸霜，魂魔木依昔年安排，仍交由汝守之。”

    噬殷借着陈单凌的身体投来的一眼，让骸霜的眼前黑暗了数秒，

    “若仍有二心，汝知后果。”

    “……臣牢记在心。”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