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温度不舒服吗?”
    宋康年侧头,目光落在旁边看着窗外不睡觉的女人身上。
    谢苍笙怕冷,他特意让司机把车内温度调高了几度,现在有点热。
    手指移到衣领处,他解开两个纽扣,露出一小片肌肤,显得脖颈更修长。
    谢苍笙视线挪开,闷着心情落在男人身上。
    他的头发剪短了,发型也变了,露出额头,显得棱角分明的冷峻更加明显。
    眼帘微低,分明是双静默的眸子,看她时却总带着热烈。
    她心脏一跳,避开宋康年专注的眼眸,视线落在不太熟悉的头发上。
    那栗色的短发看样子不到二十厘米长,刚好够手抓住,扯过来。
    被心中莫名的情绪驱使,像是惩罚似的,她这么干了。
    后排只有她们两个,挡板早就升起,无论她做什么都不会有除了她们两个以外的第三个人发现。
    手感依旧很好,谢苍笙却毫不留情将宋康年带到自己面前。
    咖色的长大衣早在上车的时候就被她脱下放在车座上,谢苍笙只穿着暖白色的毛衣。
    漂亮的下颌线抵着高领毛衣的边缘,这时候眼神微微抬起看他。
    是在看他,但又不像在看他,反倒是通过那双清透的眼球看自己。
    她现在搞不清楚自己了。
    她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
    先前是要离开谢家,获得自由。
    可现在呢?
    已经离开了,甚至那两人不敢出现在她面前。
    但为什么还是不开心。
    本应该是开心的呀。
    她没有嫁给面都没见两次的男人,她没有被关在惩戒室里,她没有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一言一行全被别人掌控。
    她有了自己的公司,有了一大笔钱,协议结婚的结婚对象也不敢管她。
    她已经获得了自由。
    可。
    为什么还是不开心?
    活着好像就是因为怕死,害怕死亡的疼痛,害怕沈蝶珂知道了之后会伤心。
    谢苍笙的眼底久久不消的抑郁底色浮现在表面。
    “宋康年,”她的声音很轻,手还抓着宋康年的头发,手肘垂下,小臂贴着宋康年的耳朵:“你活着是为了什么?”
    这句话她不敢和沈蝶珂说,也不想和心理医生说。
    闷在她心里太久太久。
    宋康年看着谢苍笙的苍白的眼神,心脏窒息一样的疼痛,双手贴着她的脸颊,按照自己伤心时想获得的安慰那样,安慰谢苍笙。
    “笙笙,为了你,我活着就是为了你。”
    他慢慢靠近,触碰谢苍笙,却不敢看她空洞的眼睛,将头埋到谢苍笙的肩膀窝,羊毛触感本该柔软,这时候却带着冷冽。
    谢苍笙听到这回答一时间失语。
    他是极端变态恋爱脑,但她不是。
    所以,她活着是为了什么?
    肩膀处的热意透过毛衣清晰传到肉体,惊起一阵战栗。
    她烦闷松开手,往下挪一点,推开宋康年的头,身体往后靠,闭眼思考。
    宋康年被推开有些怔愣,但看着谢苍笙不愿意说话的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看了她许久,手指微微一动。
    慢慢去碰谢苍笙垂在身侧的手,动作的同时还观察着谢苍笙的表情,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食指的指腹触碰上谢苍笙的指甲盖,宋康年手指一紧,见谢苍笙没有收回手的意思,大着胆子顺着那根食指往上,直到盖住谢苍笙的整个手背。
    谢苍笙的手又娇又小,被宋康年的手完全覆盖着。
    女人感受着手背上发烫的温度,觉得心中越发难受。
    为什么他们都能找到人生意义。
    但是她没找到。
    恼怒一样抽出自己的手,谢苍笙用力按住落在垫子上的大手:“我要在上面!”
    “好。”
    宋康年忍住轻笑,听着女人有了活力的声音暗暗松了一口气。
    “笑什么笑,不准笑!”
    谢苍笙猛地睁开眼,拽着宋康年的下巴强迫他弯下腰仰视她。
    大拇指在上,压着宋康年的嘴角。
    “笙笙,”宋康年伸出嫣红的舌尖,舔了舔掐入唇瓣的手指,一触即分,他接着说:“如果你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那就为了快乐吧。”
    他笑起来,嘴角勾的厉害,眼睛里全是孺慕:“主人,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开心。”
    “无论什么后果,我都会拼尽一切摆平。”
    谢苍笙轻啧一声,看着宋康年那副以她为尊的样子心中的烦闷确实消散了些。
    距离很近,她的鼻尖都是男人身上迷迭的味道。
    迷迭。
    喜温耐干旱,不耐涝不抗寒冷。
    适合生活在温暖、阳光充足的地方。
    谢苍笙的眼眸垂下,看着指尖那块沾湿了的,擦在宋康年脸上,将他留下的痕迹消除。
    ——宋康年。
    她在心底呢喃了一声。
    真的不适合她这种活在黑暗里的人。
    垂下睫羽,谢苍笙彻底收回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闭眼。
    许久的黑暗让她忘记了,青杏原本也生活在阳光下。
    宋康年分明看到谢苍笙的眼底开心了些,但没有几秒钟的时间又再次暗淡。
    眼神不安晃动了几下,紧接着,落在身上的碰触也消失。
    他追上去,但不敢太过分,轻轻靠在谢苍笙肩膀上:“您怎么又不开心了,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头发没有打理,保持着谢苍笙动作之后的样子,乱蓬蓬的凸起一块。
    那突起的呆毛又碰巧挠着女人的侧脸。
    谢苍笙睁开眼。
    陷入黑暗的眸子又被车窗外的阳光渗入。
    她伸手把那挠得发痒的头发理下,声音硬邦邦的:“没有。”
    宋康年的心脏安定下来,他听着谢苍笙的话嘴角勾起,觉得自己的地位又稳固了些。
    他已经在慢慢入侵笙笙的心脏了。
    迟早有一天。
    他们的心脏可以互换。
    眼底慢慢、不知不觉中泛起偏执的疯狂。
    他牵着谢苍笙放在膝盖上远离他的手,缓缓挪动到自己的心脏处。
    他声音很低,吐着气音,像是只有他能听见。
    “感受到了吗?”
    “主人。”
    “没有你的话这里肯定不跳了。”
    “嗯哼......”
    胸前措不及防被人用力捏了一把,宋康年发出一声闷哼。
    眼底的疯狂又尽数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