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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经:骗子住手》正文 第378章 驿馆风波:僵持
    鸿胪寺迎宾驿凶案水落石出,一场风波就此平息。由于那晚潜入驿馆的胡人萨利诺被灭口,线索中断,其背后的真相,如同夜雾般无迹可寻。

    易厨子的妻女被解救出来,但他因为投毒一事难逃罪责,虽然情有可原,终究触犯律法,受到了应有惩罚。

    大舜朝廷为了缓和矛盾,在征求使团意见后,把凶手王禄汀押回中原国交由大理寺审判。成德帝特令京兆府差役护送赵大使灵柩归国,并派使臣赴中原国慰问。

    正如崔一渡所料,两国的铁矿贸易由副使裴元昭暂代签署。然而裴元昭似乎把个人情绪带入谈判,导致议事屡屡中断。

    他要求把赵长博在世时经手的所有流程重新走一遍,使团不得不浩浩荡荡去往矿山勘验矿脉、核查储量、检验铁质,一来一回,又耗费数日。

    众人不解,裴元昭却执意如此,言称“赵大人亲力亲为,功不可没,我怎可不劳而获,贪图他人功劳?”

    但在卫弘睿看来,裴元昭不过是脱了裤子放屁,装模作样耍威风罢了。

    之前所拟的协议便被裴元昭束之高阁,重新拟定条款时百般挑剔,每一道文书、每一项条款都被反复推敲,甚至为一处措辞僵持整日。至于价格方面,裴元昭坚持铁矿定价须按市价七成结算。

    这个副使把卫弘睿最后的耐心消耗殆尽。他猛地拍案而起,怒视裴元昭:“裴副使,你若再这般无理取闹,莫怪本王上奏朝廷,另寻使者谈判!”

    裴元昭也拍桌子,嗓门更大:“你威胁我?好啊,便请上奏!我裴元昭行事光明磊落,不惧任何弹劾!”

    “你给我等着!”卫弘睿咬牙切齿。

    裴元昭冷笑道:“等着就等着!赵大人尸骨未寒,你便急着施压,莫非与那晚逃窜的贼人同流合污,打算谋害本官?”

    堂中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卫弘睿气得浑身发抖,手指颤抖地指着裴元昭:“你……你血口喷人!”

    裴元昭朝东边方向拱拱手:“我只忠于事实,正如我忠于我朝山河。”

    周远在一旁不住擦冷汗:“王爷、裴大人,有话好好说,若再僵持下去,恐伤和气。”

    “哼,你们考虑周全了再议!”裴元昭拂袖转身,把众人甩在身后。

    岂有此理,一个三品小吏,竟敢在本王面前如此嚣张!

    卫弘睿望着裴元昭远去的背影,脸色铁青,眼中怒火翻涌,茶盏碎了一地,随后也摔门而去,留下一室沉寂。

    周远皱着眉头,隐隐感觉大事不妙。先前赵文博虽然诸多挑剔,却懂权衡利弊,谈判进展尚算顺利;如今裴元昭明显是找茬儿,宁折不弯,反使两国互信摇摇欲坠。

    莫非他对赵大人的案子心有芥蒂,故以此举泄愤?这也不对啊,赵大人是他们自己人杀的!抑或另有隐情?

    周远思来想去不得要领,倒是户部尚书李维新提醒了他:裴元昭是对端王殿下有了嫌隙。

    李维新低声道:“这次接待使团的主事人是端王,然而却出了人命案子,虽说凶手已伏法,但裴大人难免对端王的管辖之责心生不满。中原国之前在谈判中处于主动,如今出了这样的案子,他自然觉得丢他们朝廷的面子,先机已失,若再轻易让步,便是示弱于人。

    “他借铁矿之事层层设限,实则是在重夺谈判主导之权。表面争的是文书与价格,实则立的是国威与人心。”

    听李维新这么一说,周远恍然大悟:“李大人,这该如何是好?端王那脾气,恐怕……”

    “拖,就这么拖下去,看谁熬死谁!”李维新冷笑一声,“裴元昭不过是外强中干,等着吧,他撑不了多久。”

    出人意料的是,裴元昭远比李维新预想的坚韧,似乎和卫弘睿耗上了。他每日准时出席会议,言辞锋利如刃,寸步不让,铁矿章程一条条驳回,文书堆满案头。

    卫弘睿接连让步三次,裴元昭仍不松口。卫弘睿憋黑了脸,被周远按住膝盖,才没有拍桌子起来顶撞。裴元昭却似闲庭信步,会后踱至廊下,仰头看天,似乎谈判桌上的较量不过是过眼烟云。

    朝中风向渐渐变了,有人私议卫弘睿无能,一个贸易协议,前后耗时一个多月仍未达成,反而让外臣牵着鼻子走;有人埋怨裴元昭过于执拗,恐损两国邦交;也有人暗赞他持节不屈,不失国体。

    裴元昭对此毫不在乎,他告诉其他使官:“铁矿之争,实为国势之争,寸土不让,方显脊梁。你们都给我撑起来!莫怕僵局,莫惧拖延,我朝根基稳固,耗得起。他们要谈,便得按规矩谈,绝不能以一时之急,损百年之利。

    “你们只管随我坚守立场,背后自有朝廷撑腰。人心浮动也好,非议四起也罢,但凡动摇者,必为千古罪人。此番博弈,不只为矿权,更为立威于四海,昭示我中原国不可轻侮!”

    有上司发话,下面的使官自然是凛然遵命,毕竟天塌下来由裴元昭撑着,而且迎宾驿的招待规格高,在这里被好吃好喝供着,也算是美差。

    ……

    御书房的铜鹤香炉青烟袅袅,却不能驱散成德帝眉宇间的阴翳。

    恒王卫熙宁、李维新和周远以及礼部尚书张鸣策立在案前,室内寂静无声。三人心知肚明,这样的议事,居然没有端王在场,圣上想必要更换谈判主事人了。

    成德帝指尖轻叩龙纹案:“中原国使团进京已经一个多月,其间还出了命案,虽说是他们内讧所致,终究是安保不得力,让大舜颜面受损。如今谈判僵持,铁矿之事毫无进展,朝廷的开支却等不得。众卿,你意如何?”

    周远说道:“回圣上,我朝谈判团在端王殿下主持之下,始终秉持国策,进退有节,奈何对方寸步不让,僵局难破。臣以为,裴副使看似执拗,实则谋深,其背后必有中原国朝廷暗许。若强压端王让步,恐损宗室威信;若自行退让,则国体受损,矿权旁落。

    “为今之计,不如暂缓议程,择机派遣一名大使,私晤裴元昭,探其底线,以柔化刚。铁矿之事,不在一时得失,而在长远布局。与其仓促定约,不如养势待时,待其内耗自疲,我方反可乘势而决。圣上明察,天下大势,不在唇舌之争,而在根本之固。”

    周远一席话,成德帝眉间的荫翳稍微舒缓,连恒王都不住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