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清晨的一声尖叫,划破了专员公署后宅的宁静。
朱丰林被耳边的尖叫惊醒,猛地从床上蹦起,正对着昨晚陪自己过夜女人那张极度恐惧的脸。
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朱丰林也被吓了一跳,差点没忍住同样叫出声来。
只见床尾正对的太师椅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挺泛着冷光的捷克式轻机枪被架在了那里,那黑洞洞的枪口,不偏不倚,正正的对着床上二人。
“呦,朱专员这么早就来了,是考虑清楚了?”
一大早刚巡查完军营和士兵们一同吃过早饭的小李长官,神清气爽的回到指挥部,第一眼就看到了坐立不安的朱丰林,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开口调侃道。
朱丰林看到李学文进来,连忙从凳子上站起,快走一步来到李学文身边点头哈腰的道歉:
“李长官,李长官,卑职考虑清楚了,完全考虑清楚了,卑职有眼无珠,昨天竟敢顶撞长官,实在是罪该万死”
“长官您雄才大略,是党国干城,能看得起卑职,那是卑职祖上积德,是三生有幸啊。”
“从今往后,卑职朱丰林,生是长官的人,死是长官的鬼,长官让卑职往东,卑职绝不敢往西,长官让卑职抓狗,卑职绝不敢撵鸡”
“这南阳地界上,长官您就是天,您就是地,卑职和南阳专署上下,唯长官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对于朱丰林前后差距如此之大,李学文没有丝毫的错愕。
文官嘛就这样,硬骨头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骨头都软的很,只要把刀子架在脖子上,立刻就老老实实了,让干嘛干嘛。
“朱专员言重了”
李学文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谦虚的说道:“什么天啊地啊的,李某人是军人,只认委座,只打鬼子,请你来,是商量着怎么把南阳地面治理好,让前线将士无后顾之忧,让老百姓能过安生日子。”
“是是是,李长官心怀家国,体恤百姓,实乃我辈楷模”朱丰林点头如捣蒜,腰弯得更低了。
面上卑躬屈膝,但是朱丰林心里却是将李学文给骂了个半死。
尼玛,这个狗丘八是真踏马的能装。
嘴里都是主义,心里都是生意,什么玩意,说得好听,实际上不还是要搞钱嘛。
心里是这样想的,面上却是万万不敢表现出来。
早上一睁眼看到那挺机枪后,朱丰林被气得要死,胡乱披了件衣服,就将告状电话打到了省里。
原本指望的是省里能主持公道,压一压李学文这个外来丘八的嚣张气焰。
电话好不容易接通到省府要员那里,朱丰林把李学文如何无法无天,架机枪威胁地方大员,意图攫取地方财权政权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满心期待着省里的雷霆震怒,谁知道省里听完以后,却开口斥责他破坏抗战,让他顾全大局,全力配合李军座的工作,不得有误。
省里说完以后,也不等朱丰林的反应,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接完省里的电话,朱丰林这才知道什么叫枪杆子里出政权,地方长官算个屁,战时那些兵头们才是真正天王老子。
认清了这个残酷的现实后,朱丰林急急忙忙的跑到中央一师的驻地,向李长官摇尾气怜求原谅来了。
对于能及时醒悟的同志,小李长官还是很有包容性的,毕竟有这么一个识相的老小子作为小弟,对于自己在南阳的创业能有很大的便利。
南阳不是六安,南阳是要长期驻扎的,自然不能把六安那一套搬过来。
在南阳刮地皮不能那么简单粗暴,要保持市场的繁荣稳定,通过合理的税收来搞钱。
嗯...
大洋对面“地球球长”搞得一百转我九十五那套就很不错嘛。
不过国情毕竟不同,不能生搬硬套,对于合法的大商家还是要保护的嘛,老美那边的大资本家没地方跑,这里可是能往后方跑的。
心里有了思路,小李长官当即开口问起了南阳这边的工商业情况,南阳境内都有哪些工厂。
朱丰林不敢怠慢连忙汇报道:“回军座,咱们南阳说起来是豫西南重镇,水陆码头也便利,但这真正的现代工厂,实在是屈指可数啊”
“规模最大的,要数城内生产纺织机和农具的劝公机械厂,以及城外的民生火柴厂,生产出来的产品,供应周边几个县。”
“再就是几家小纺织厂,出产些土布,还有一个大丰面粉厂,用机器磨面,产量尚可”
“另外就是几家小印刷所,铁匠铺扩成的农具修理厂,再有就是些烧酿酒,榨油,制革之类的作坊了”
小李长官越听眉头皱的越深,朱丰林则是越说声音越小。
就南阳的工商业情况,原本小李长官还想着通过合理的税收来搞钱,现在看来,还是拉倒吧。
等任运良回来后,先让‘救国救民项目组’活动起来,搞一波快钱,然后再用这笔钱进行当地工业建设。
决定搞快钱的小李长官当即就打听起了南阳附近的土匪情况,准备继续在南阳来一波军火生意。
谁知朱丰林的回答,让小李长官更是恼火。
“什么?南阳境内没有土匪?”
李学文的声音提高,眼带杀意的看向朱丰林:“这怎么可能?豫西南这地界,山多林密,历来就是土匪窝子,怎么可能没有土匪?”
朱丰林被李学文带着杀意的目光吓得一哆嗦,连忙苦着脸解释:“长官明鉴,卑职岂敢欺瞒长官,南阳境内,以前确实是有几股刀客的,规模还不小。”
“可就在去年,别廷方被公推南阳十三县联防主任,他带着他手底下的民团,把那些大大小小的刀客,能剿的都剿了,不能剿的也招安收编了不少”
“剩下的小猫两三只,要么躲进深山里不敢露头,要么就流窜到邻省地界去了,如今这南阳地面,确实是没刀客了。”
李学文听完,脸色阴晴不定。
沉默良久,这才开口问道:“别廷方是谁?既然是十三县联防主任,那昨天他怎么没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