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出事了,老奴刚刚在府外碰到燕府的人,说是燕四爷状况不好!燕老太君也,也......”
跑得太急,宋管家一边大喘气,一边擦着额头的汗,喉咙似有火烧,半天说不完整。
急得屋内众人刷地从座位上起身。
宋今瑶在听到那一句“状况不好”差点没背过气去。
她四舅舅不是外出还未回来吗?
怎么的就状况不好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扶着宋今瑶坐下,给顺着气。
杜嬷嬷见状,心疼得厉害,夫人跟几个舅舅感情好,对燕老太君更是在乎得紧,哪里经得起这样吓。
她狠狠瞪了眼宋管家,更是拍着大腿斥责道。
“也什么?哎呦喂!我说老宋,你平日里说话挺利索的,怎么到这时候还口吃了呢!”
宋管家也很着急,奈何这喉咙似被什么堵住了,关键时刻竟是不好使了。
宋管家有些心虚不好意思,自从回到宋府后,伙食好了,一天一个大鸡腿,吃得他胖了两圈,跑几步路就喘得厉害。
欸!
还是夫人待他们下人太好了,都把他养肥了!
秋菱看了,机灵的给递过去一杯茶,宋管家接过咕咚咕咚灌进去,这才又能说话了。
“听说燕四爷是今日头晌午外出归来的,昏迷不醒,府医束手无策,燕老太君这一着急,也跟着晕了过去。老奴是刚刚从外面回来,看到燕府的人去宫里请太医,才知道的。具体的也没问清楚。那人着急请太医走得急,老奴也不敢耽搁多问,就回来禀报了。”
宋管家总算是把听到的消息说了个清楚。
屋内一众人面露急色。
“走,备马车,去燕府。”
宋今瑶努力维持着平静,吩咐了声。
旋即,带着一众儿女火急火燎地往燕府赶去。
上马车的时候,她把老三楚墨白喊进了自己的马车。
“墨白,上次你大哥说你四舅公的腿疾症状,很像是你之前医治过的一个病人情况,他怀疑是中了北疆的一种毒,一会儿到了燕府,你去给你四舅公瞧瞧。”
如果真是中了毒,她怀疑四舅舅此次昏迷不醒,应该是这毒的缘故。
这么多年,太医也没查出是中毒,估计这次请太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她还是把希望寄托在了三儿子楚墨白身上。
这孩子的医术,她是信得过的。
宋今瑶脸上都是担忧。
除了担心四舅舅,其实她更加担心外祖母。
上一世里,毕竟这时候的四舅舅并没死,想来是熬过去了的,那么这一世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只是,时间很巧,外祖母上一世里,就是在最近时间段身体日渐衰弱,不久后离世的。
具体的,因她不在京城,也不清楚。
不知道会不会是因为在今日受了刺激,才......
不管怎么说,外祖母大限日子将至,她今日过后,一定要勤来着点了,这岁数的人,看一眼少一眼了。
“母亲,放心,孩儿最近医术和毒术都精进不少,若真是中毒的原因,只要毒不入肺腑,儿子十有**是有办法的。”
楚墨白温声宽慰着母亲。
燕国公府。
燕老太君急火攻心晕过去后,这会儿才幽幽转醒。
身边伺候的几个儿媳妇见躺在榻上的老太君睁了眼,眼尾挂着微红紧忙上前。
“老太君?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燕老太君摇摇头,没出声。
她哪里都不舒服,最主要是心里堵得慌。
可她不敢问,她那四儿子,一辈子苦啊,残废了二十几年,难道这次真要走到她前头了吗?
燕老国公爷坐在一侧矮凳上,眼皮耷拉着。
燕老太君昏迷了多久,他就沉默着坐了多久。
谁喊也不吱声,这会儿见人醒了,才站起身重重叹了口气,双手背后。
哑着声音道了句:“人这寿命啊,是有定数的。这次老四能不能挺过来,也是他的命数,你我活到这岁数,生死都该看淡些才好。”
说完,人便出了屋。
燕老太君躺在榻上,听到这一句,眼珠子转了转。
她和老伴儿或许是年轻时候习过武的原因,都是长寿之人。
活得久了,见的生离死别也多了。
其实确实早该明白,人啊,都有化为黄土那一刻。
但,作为母亲,哪个能忍心看到孩子走在自己前面啊。
这时,嬷嬷端来汤药。
“老太君,老奴扶您起来,把这药喝了。”
老太君摆手:“拿走吧。”
这是不想喝?
旁边的周氏见状,从嬷嬷手中拿过药碗,想亲自伺候。
也被老太君拒绝了。
接下来几个儿媳轮番劝,老太君依旧是半合着眼,就是不肯喝药。
此时四房的院子里,宫里来的太医,正在全力诊治燕四爷。
来了三位,一个个摇头从里屋出来。
消息传到燕老太君的屋子内,燕老太君更是喝不进去药了。
人老了,有些迷信。
她总觉得是自己和老伴抢了儿女的寿命,才活到了“老妖精”的年纪。
先是二十几年前抢了大女儿的,现在轮到四儿子了。
只要她没了,四儿子应该就能好了。
宋今瑶一行人来的时候,燕老太君的屋内,几个舅母正一个个愁容满面。
怎么劝也劝不动,人老了的时候,有时候就像个发了倔脾气的小孩子,倔得很。
还竟会钻牛角尖。
燕家几个儿媳妇,不管是跟老太君亲近还是不亲近的,都是盼着老太君能多活一日是一日的。
燕府的如今地位,可以说有一半是燕老太君的功劳。
很多年前,燕老太君对当今老皇帝有过救命之恩,要不然,燕国公府这地位,怕是再靠两三辈人打拼,也挣不来。
燕老太君活着,老皇帝才不会动燕府。
只是,不知道燕老太君知道不知道,当年宋府的劫难,是老皇帝生母肖太后的手笔,若是知道,怕是会后悔救过老皇帝吧。
周氏在心中唏嘘了一会,就瞥见宋今瑶走了进来。
眼睛一亮,端着药碗,迎了过去。
“穗穗?你来了啊,快,你劝劝你外祖母吧,这碗药就交给你了。”
说着,大舅母给宋今瑶使了个眼色,又把药碗塞到了她手里。
老太君最疼的人,非宋今瑶莫属,周氏相信宋今瑶一定有办法让老太君喝下药。
别人家或许大多都是重男轻女,燕家不一样,燕家几代不曾出个女娃。
之前一家人最宠的是宋今瑶的母亲,宋今瑶母亲早早去世后,被全家捧在手心里宠的就是宋今瑶了。
以前宋今瑶窝在太和县,想宠,宠不到,现在人就在眼前,相信宋今瑶一定能有办法让燕老太君软化。
屋内人太多,不利于老太君修养,几个舅母跟宋今瑶简单打了声招呼后,就相继离开,去了四房的院子。
陆渊几人,只有沈清墨留了下来,其余人也跟着一起走了。
“外祖母,清墨怀孕了,您这样糟践身体,不喝药,难道是不想看到这孩子出生吗?”
沈清墨有孕还未超过三个月,她本想着等清墨这胎坐稳了,再告诉外祖母的,今日倒是拿这个说出来,哄一哄老太太了。
果然,听了这个消息,燕老太君精神头立马上来了。
目光落在沈清墨还未显怀的肚子上,尽显慈爱。
人老了,就喜欢看小辈添丁进口。
又喊嬷嬷:“去妆奁把那套红宝石发簪取来,给我的好增外孙媳妇。”
沈清墨以为老太君赏的也就是个普通宝石发簪,待拿到手后一看,竟是比鸽子蛋还大的宝石,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收了。
“这......太贵重了!”沈清墨推拒着。
现在府内日子好了,她倒也见过不少好东西了。
可这般大的宝石制成的发簪,她还是头一次见。
这好像.......比上次昭庆公主头上戴的宝石还大吧?
沈清墨有些被震惊到了,无措地看向宋今瑶:“母亲?”
燕老太君看到婆媳两人的互动,就瞪眼道:“看你母亲作甚?她说了不算,这是增外祖母给你的,你就痛痛快快收着。”
“这红宝石发簪本就是留着打赏小辈的,难不成你们真以为,我这老太太还能带这般鲜嫩的物件?”
闻言,沈清墨这才把发簪收下,道了谢后,坐回到一旁的软榻上。
她最近孕吐厉害,身上也乏力得很,站一会便觉得累。
宋今瑶端着药碗送过去:“外祖母,这回总能把药喝了吧?”
燕老太君心情好了不少,嗔怪地瞥了眼宋今瑶:“你大舅母惯会用人,就知道我拿你没辙。”
说着,燕老太君也在嬷嬷搀扶下起了身,宋今瑶坐在床榻边沿上,端着药碗一口一口喂。
人老了,当真脾气是会变的。
以往她记得外祖母身上受了伤都是眉头都不皱一下的。
现在喝点药,像个孩子似的,把眉头都拧成了疙瘩。
喂了药,宋今瑶在老太君喊苦之前,眼疾手快地往对方嘴里塞了颗蜜饯。
“你这丫头!倒是会哄我这个老太太。”
燕老太君含着蜜饯,含糊不清地说。
眉眼看着比之前又松快了些。
宋今瑶继续宽慰:“墨白那孩子医术还不错,有他在,相信四舅舅会无碍的,外祖母就莫要担心了,您是燕府的定海神针,您要是倒下了,全府都跟着慌哩。”
说话间,陆川跑了进来。
语气欢快来送消息:“母亲,增外祖母,四舅公已经醒了,大哥让我来跟你们说一声......”
这孩子莽莽撞撞的,也没等人通报就进来了,惹得宋今瑶先是听到消息一喜,而后又瞪过去一眼。
“你这样莽撞,惊到你增外祖母可怎好?”
陆川缩了缩脖子,认错:“母亲,是孩儿太高兴了,下次一定注意。”
燕老太君一双沧桑的眸子也看向陆川。
她神色复杂了一瞬,便朝陆川招了招手。
“孩子,过来。”
陆川有些受宠若惊,踱着小步靠近床榻。
之前他做的混账事,燕家人也知道,虽见了面没谁给他脸色,但也明显比对其他兄弟姐妹冷漠得多。
他没想到,今日老太君竟会主动喊他过去,这还是第一次,甚至是老太君第一次正眼看他。
有那么一瞬,陆川脑子里甚至在想,等他到了近前,老太君会不会也像母亲一样,抽他个大耳光。
有了这个想法,他下意识偷瞥了眼老太君的手。
心里又忍不住想,老太君都这么大岁数了,且还病着,手劲应该不大,打就打吧,不会太疼的。
他一副视死如归地挨近床榻,弯下腰,闭上眼,把脸伸了过去。
瞧!
他多有自知之明,担心老太君会累到,把挨打的姿势都摆好了!
燕老太君:“......”
宋今瑶:“......”
二人怔愣了片刻,燕老太君先笑了。
心道:这孩子以前没怎么关注,现在看来,还是个憨的!
“好了,坐下来,让增外祖母好好看看你。”老太君没好气地嗔道。
陆川闻言,倏地睁开眼。
燕老太君不是要打他?
还承认他了?
转瞬,陆川又裂开嘴角乐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