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栀咬着哈密瓜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抬起眼,看向沙发对面那个男人,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紧绷的、极具压迫感的气场里,仿佛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
沈栀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然后慢条斯理地咽下嘴里的瓜,将小叉子放回盘子里。
她没有回答,反而身体微微前倾,一双清亮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
“那你呢?”
“你每天算着时间来我的店里,只买一份甜品,一句话也不说就走。还有,今晚,特意开车过来送我回家。”
沈栀的语气很温和,像是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可每一个字都敲在谢秋鹤的心上,“你又是什么意思?”
空气仿佛凝固了。
窗外的雨声似乎在这一刻都变得遥远。
谢秋鹤看着她,看着她坦然清澈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丝毫的畏惧和闪躲,只有纯粹的好奇。
她什么都知道。
他那些自以为是的伪装,那些小心翼翼的试探,在她眼里,或许就像一场笨拙的表演。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翻涌的情绪终于不再掩饰。
冰冷的外壳寸寸碎裂,露出底下最滚烫、最原始的内核。
那是长久以来的饥渴,是刻在骨子里的偏执,是锁定猎物后不加任何修饰的占有欲。
“我在追你。”
他的声音很沉,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这不是一句轻浮的告白。
沈栀听着这个答案,定定地看了他几秒钟。
然后,她忽然就笑了。
眼睛弯成了两道漂亮的月牙,像盛满了细碎的星光。那笑容又甜又明亮,瞬间冲散了房间里所有紧绷的压抑。
“哦——”她拖长了尾音,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然后朝他眨了眨眼,“那恭喜你呀。”
“追到了。”
三个字,轻飘飘的,在谢秋鹤的世界里轰然炸开。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像海啸一般瞬间席卷了他所有的感官。
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这股浪潮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着,几乎要挣脱束缚跳出来。
他追到了……
她答应了。
这个认知,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甚至无法处理这突如其来的信息。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情,是该笑,还是该做什么。
长久以来习惯了克制与压抑的面部肌肉,此刻完全不受控制。
可那灭顶的喜悦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紧随而至的,是更深、更冷的恐惧。
他的病……
这个如同诅咒一般烙印在他血脉里的病症,让他对触碰有着近乎病态的渴望。
一旦他认定了一个人,这种渴望就会演变成疯狂的占有欲。
他会想时时刻刻都黏着对方,触碰对方,将对方的每一寸肌肤都烙上自己的印记。
这是一种窒息的、会把人逼疯的爱。
不能告诉她。
这个念头第一时间就跳了出来。
他不能说,一旦说了,她一定会被吓跑。
她这样鲜活、自由,像只漂亮的小鸟,怎么可能愿意被关进他准备好的笼子里?
她一定会逃的。
只要一想到她会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然后头也不回地跑掉,他就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要结冰了。
如果她跑了……
如果她跑了,他一定会疯的。
他会把她抓回来,他会折断她的翅膀,把她锁在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地方。他会不惜一切代价,用尽所有手段,让她再也无法离开。
到时候,她会哭,会恨他。
可是,不能骗她。
另一个声音又在他脑海里尖锐地响起。
他怎么能骗她?
她那么好,那么干净,用那样澄澈的眼睛看着他,接受了他。
他如果用谎言来构建他们的开始,那他算什么?
她那么聪明,早晚会发现的。
到时候,她会更恨他。
恨……
恨他又怎么样呢?
谢秋鹤的眼神暗了下来。
他会把她关起来的,他会把她……
男人的脸色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变幻不定,那双眼睛里的光亮瞬间被一种晦暗的、疯狂的旋涡吞噬。
他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构建的黑暗思绪里,散发出的气息冰冷又危险。
沈栀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手臂。
“喂。”
谢秋鹤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从噩梦中惊醒,视线重新聚焦,落在了她脸上。
“你这是什么表情?”沈栀看着他,一脸的莫名其妙,“告白成功,怎么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她故作苦恼地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
“难道是后悔了?觉得我不够好,配不上你?”
“还是说,你突然就不喜欢我了?”
沈栀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点促狭的笑意,“那刚刚说的话还算不算数啊?要是不算的话,那就算……”
“算”字的尾音还没落下。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突然动了。
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一个跨步就来到了她面前。
巨大的阴影瞬间将她笼罩。
沈栀只觉得手腕一紧,下一秒,整个人就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从单人沙发上拽了起来,直接扯进了他怀里。
“唔——”
所有未尽的话语,都被一个粗暴而滚烫的吻堵了回去。
一点也不温柔。
它带着不加掩饰的掠夺和占有,带着害怕失去的恐慌,更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宣告。
谢秋鹤一手死死地扣着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臂铁箍似的圈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都按向自己,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吻得又急又狠,完全没有章法,只是遵循着最原始的本能,一遍遍地描摹、啃噬。
他身体里那只饥饿了太久的野兽终于挣脱了牢笼,在尝到甘泉的那一刻,便再也无法忍耐。
这个吻,是确认,是安抚,更是一种标记。
他要用这种最直接的方式告诉她,也告诉自己——她是他的。
她说了“算数”,就永远都算数。
她不能反悔。
她不可以离开。
小小的客厅里,只剩下窗外不依不饶的雨声,和两人唇齿间暧昧不清的声响。
沈栀被他吻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她没有挣扎,只是顺从地仰着头,承受着他汹涌而来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情绪。
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感觉到他擂鼓般的心跳,更能感觉到他透过这个吻传递过来的,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疯狂的占有欲。
真可怜。
又,真可爱。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沈栀觉得自己的嘴唇都快要麻木了,谢秋鹤的动作才终于慢慢缓和下来。
他没有离开,只是用额头抵着她的,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
两人离得极近,她能清晰地看到他长而密的睫毛上,不知何时沾上了一点湿意。
他的眼睛里,那片疯狂的旋涡已经退去,只剩下浓稠得化不开的深情,和一丝后怕的脆弱。
他看着怀里被他吻得脸颊绯红、眼角泛着水光的女孩,心脏那块长久以来空洞冰冷的地方,被一种温热柔软的情绪彻底填满。
她是他的。
从今往后,完完全全,只属于他一个人。
她是他的解药。
是他这辈子,都绝对、绝对不会放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