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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自治权
    可话说回来,朝堂上这些人,有几个是靠自己本事上来的?

    真正寒门出身、凭真才实学考上的,十中无一。

    有些人甚至连奏折都读不顺,更别提治国安邦了。

    不少也是靠着祖宗余荫,混个官位罢了。

    他们坐在高位上,衣冠楚楚,满口仁义道德,实则尸位素餐。

    遇事推诿,临阵退缩,唯有争权夺利时最为积极。

    这样的官员,比比皆是,朝中不缺。

    男人里头都良莠不齐。

    凭什么要求女人个个是天才,才能站上来说话?

    女人被挡在科举之外,不准入仕为官,不准参与政事。

    她们从小被教导要温顺听话,要三从四德,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如今若有个女子站出来,哪怕只是替人传句话,也立刻引来非议与讥讽。

    可男子中庸碌无能者无数,却无人质疑他们为何能居高位。

    这世间,何其不公。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往后这种事就别拿来浪费朝会时间了。”

    容昭公主端坐在侧位,目光清冷地扫过众人。

    众人:“……”

    大殿之上,一片死寂。

    文武百官低垂着头,神色各异。

    许多老臣胸中如被巨石压住,却又不得不强自隐忍。

    他们寒窗苦读数十载,历经宦海沉浮,才换得今日之地位。

    如今却被一个女子轻描淡写一句话,便将他们的愤怒与质疑贬为“小事”,何其羞辱!

    听公主这意思,以后说不定还有更多女人进殿议事。

    她这是要一步步把他们挤出朝堂啊!

    若今日默许女子旁听朝会,明日便可参政。

    再进一步,岂不是连尚书台、御史台都要安插女官?

    那些男人打拼出来的权力格局。

    难道就要被一点点蚕食殆尽?

    以后他们还有立足之地吗?

    不少年轻官员心中发寒。

    他们曾以“男儿志在庙堂”自励。

    如今却发现,那个只属于男子的殿堂,正悄然裂开一道缝隙。

    而那道缝隙之后,站着越来越多的女子身影。

    她们不再躲在屏风之后窃听政事。

    而是堂而皇之地走上前来说话、决策、影响江山。

    瞧瞧,这群男人多敏感。

    南溪静静地立在一旁,将群臣的神情尽收眼底。

    她心中轻叹,却不带讥讽,反而有些怜悯。

    这些自诩刚正不阿的士大夫,其实不过是在恐惧失去特权罢了。

    可偏偏就是这一点点改变,让他们如临大敌。

    可对女人来说,能坐上桌,已经算天大的公平了。

    多少才女终生困于深闺,满腹经纶只能化作诗稿焚烬。

    多少聪慧妇人主持家业、辅佐夫君,却永远不得踏入宫门半步。

    如今有一位公主站出来,替她们争来一个说话的空间。

    哪怕只是角落一席,已是来之不易的突破。

    南溪心里清楚,改变不可能一蹴而就。

    她见过太多激进者因操之过急而身败名裂。

    真正的变革,需如春雨润物。

    如果不是她披了层“神仙下凡”的外衣。

    哪怕再受宠,哪怕她是皇后、太后,这些人照样会跳起来反对。

    南溪深知自己的优势所在。

    世人敬畏“玄女降世”的传说,因而不敢轻易质疑容昭的一言一行。

    倘若没有这层神圣光环,单凭女子之身挑战千年礼法。

    早就被人以“妖言惑众”为由逐出朝堂。

    有再多才华也没用。

    纵然你通晓天文地理,熟读四书五经,能策马征战也能治国安民。

    只要生为女儿身,在这些人眼中便是“不合规矩”。

    规则由他们制定,自然只为他们服务。

    就算诸葛亮活过来,突然被人发现是女的,估计也得被轰出大殿。

    南溪忍不住在心里冷笑。

    所谓“唯才是举”,从来都只对男子有效。

    姜静姝的这篇文张,不过是给这群大臣一个台阶下。

    那篇《论才德不分性别》写得极巧。

    既引用经典又不失锐气。

    更重要的是,它并未直接挑战礼法制度,而是从“惜才”“任贤”的角度切入。

    令反对者难以找到攻击的理由。

    让他们能嘴上说着“爱才”“惜才”,显得自己不是打压女子,而是尊重贤能。

    这样一来,群臣即便心有不满,也不好公开阻拦。

    毕竟谁敢说自己不爱才?

    谁又能当众宣称女子天生不如男?

    于是只能默许此事,还将此归结为对贤者的礼遇。

    说到底,是为了给他们自己留脸面。

    南溪明白,这场胜利并非靠道理取胜。

    而是靠着精心设计的话语策略。

    政治从来不只是是非之争,更是颜面与利益的博弈。

    沉默了一会儿。

    看女儿又一次大出风头,元武帝终于说出了今天最要紧的事。

    他缓缓起身,龙袍曳地,目光温和地落在容昭身上。

    他知道今日的风波尚未结束。

    真正的重头戏才刚刚开始。

    这一决定牵涉国体,必将掀起更大的波澜。

    “古书里讲:老天爷不偏心谁,只帮有德之人。我女儿容昭既得了玄女的尊位,理应享受一方江山的供奉。明州这地方,东边靠着大浪滔天的海,西边挨着连绵群山,人杰地灵,正配得上我闺女的身份!”

    元武帝语气温和,字句铿锵。

    他引经据典,将封地之举归于天意与德行,巧妙避开“私心授女”之嫌。

    “传令,从今往后,明州划归容昭公主做封地。建公主府,收租税,管政务,还能自己任命手下官员。”

    圣旨般的口谕掷地有声。

    公主本不该有权任免官吏。

    可这一条放出来,等于说明州上下所有官员的帽子,以后都捏在容昭手里。

    按照祖制,公主虽贵为皇亲,却不得干预人事任免。

    而如今这条特例一旦施行。

    整个明州的官场生态都将彻底改写。

    从知府到县令,从兵卒到粮官,无人能逃过她的掌控。

    这可不是一般的待遇,是实打实的诸侯王权力。

    即便是亲王藩主,也不一定享有如此完整的自治权。

    更不用说,这位藩主还是位女性。

    这不仅是破格提拔,简直是打破传统的巨大手笔。

    历史上稍微清醒点的皇帝都知道,分封藩王容易惹祸,更何况现在天下七国对峙。

    皇权本来就够弱了,再分出去一大块,岂不是雪上加霜?

    有老臣额角冒汗,心中惊骇万分。

    七国并立,边境战事频发,中央尚且疲于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