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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夜深话别
    天色渐暗,姜灼告别苏砚清,离开待了一整天的厨房。

    端着一盘豆糕回房的姜灼,恰好看到白斐竣呆立在自己房门外,空举着手,欲敲不敲。

    白斐竣似乎在想什么事,想得很专注,以至于没注意到出现在廊边的姜灼。

    “阿灼,我知道你没睡,你只是在躲我。”白斐竣终究放下了试图敲门的手,有些痛心地开口道,“我知道是我骗了你,但我也是有苦衷的,至少再见我一面,给我一个解释的——”

    姜灼走近白斐竣,将豆糕端到了白斐竣的眼前,笑道。

    “吃夜宵吗?五皇子殿下?”

    白斐竣顿时憋了个大红脸。

    从下午起,姜灼就没在房间里,所以没点烛火,怪不得白斐竣以为姜灼是在装睡躲他。

    姜灼将豆糕放到桌上,又取了火折子点了蜡烛。

    被打断施法的白斐竣只一味沉默地坐在桌边,再没有了刚才的喊门气势。

    “怎么一直不说话?”姜灼有些无聊地挑掉了烛火处的一丝灯花,“不是说要我给殿下一个解释的机会吗?”

    忽明忽灭的烛火将姜灼深邃的五官轮廓映得更加清晰。

    白斐竣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

    “……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比解释先说出口的,是白斐竣的试探。

    “怎么会呢?”

    姜灼挑挑眉,很觉出乎意料,细思之下又觉得可能是跟定盘星赵磐一战,让白斐竣很丢面子,于是开口安慰道:

    “胜负本就是兵家常事,况且殿下身上本就有伤,又是三番两丛地遇刺,任谁都受不了的。”

    “阿灼是怎么知道我身上有伤的?”

    烛火灯影之下,依旧戴着面具的白斐竣看不清神情。

    “气味。”姜灼坦诚道,“殿下的身上一直都有血腥味,起初我以为是击退船上那波刺客留下的味道,但后来换了衣服也一直还在。”

    “阿灼的鼻子很灵。”白斐竣的唇角微微上扬,“也许,我根本不需要解释。”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白斐竣也开始一口一个阿灼的叫着了。

    是跟苏砚清学的吗?

    姜灼有些恍惚地想。

    “嗯。”姜灼垂下眼帘承认,“我其实很早就发现了五皇子殿下的身份了。”

    “但阿灼依然会因我的身份,与我产生隔阂。”白斐竣低声阐述着自己的猜测,声音喑哑,“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不够强大,保护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阿灼,才会让你害怕与我有牵扯。”

    白斐竣说得对。

    姜灼是在逃避。

    对于姜灼来说,五皇子赵翊白是一个注定失败的政治人物,一个需要远离的危险角色。

    但白斐竣不是,他可以只是哥哥的好友,可以只是保护自己的前世恩人。

    姜灼忍不住叹了口气。

    “……殿下知道我的父亲突然打算辞官的原因吗?”

    “愿闻其详。”

    “我父亲得知朝中有人要告发他与戍守边疆的五皇子殿下结党营私,意图谋反。”

    姜灼平静地说出理由。

    “这不可能!”白斐竣却是有些坐不住了,站起来争辩道,“我与姜相素未平生,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五殿下久戍边疆,不知京中人言可畏。”姜灼苦笑着,“官场政治如此,儿女情长亦是如此,不管有无,一旦传出来,怀疑的种子就会在人心种下。”

    “是非对错只在人心,唯有权力可以定义人心。”白斐竣低声沉吟,“若我……”

    “殿下慎言!”姜灼连忙打断道。

    室内静寂。

    可以依稀听到灯花爆裂的声音。

    姜灼感觉身后出了一背冷汗。

    若白斐竣再说下去,姜灼自觉恐怕是要替前世的父亲坐实结党营私的罪名了。

    似是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白斐竣讷讷道:“抱歉……吓到你了。”

    白斐竣有夺嫡之心。

    姜灼几乎可以肯定。

    或许重生一世,自己可以不让白斐竣走上这条注定失败的路吗?

    “手中权力越大,背上责任也就越大吧?”姜灼故作轻松地反问着,“若真有那一天,殿下恐怕也日日为俗事烦扰,不若现在这样逍遥自在。”

    “可是姜兄告诉我,阿灼只许人间第一等男儿。”白斐竣面具下的双眸晦暗不明,但依旧目光坚定,“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若此生连钟情之人都无法守护,又有什么意义呢?”

    怎么人人都知道自己喜欢过景王?

    姜灼感觉都有些麻木了。

    “先前是我太年幼,只觉得众人争着抢着的东西才是好东西,如今经历了父亲这一遭,”姜灼有些讷讷地解释道,“阿灼已经不慕权力名位,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阿灼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是和苏兄吗?”

    “我与苏砚清只是兄妹之谊。”姜灼坦然回答道。

    你把人家当兄长,人家可未必没有其他心思。

    既是两家交好的青梅竹马,又是危机临头时的救命之恩。

    自己又该拿什么跟苏砚清比?

    白斐竣不由得嘴角泛起苦笑,问出了心中最后一个问题。

    “……为什么不好奇我面具后的脸?”

    “殿下很想让我看吗?”姜灼反问道。

    说不好奇是假的,先前只是因着不想揭穿白斐竣的皇子身份,才迟迟没有摘下他的这张面具。

    白斐竣点点头。

    越过烛火,姜灼伸手取下了白斐竣的玄铁面具。

    锋利剑眉势压如潭水般的双眸,如峰峦陡峻的鼻梁似乎与如刃的薄唇相互应和,许是常年戴着面具,白斐竣的脸并没有姜烈那般的受边境风沙磋磨,反倒在室内烛光映衬之下显得少年俊朗。

    十三年前的白斐竣没有姜灼记忆中的生人勿进的战场煞气,倒多了出生天家的清贵之气。

    玉面郎君相,沙场修罗骨。

    姜灼不由得想起了这句词。

    “下次相见,阿灼可要认得我。”

    白斐竣轻勾唇角,面容上的冷峻之气,亦如春初池水冰解。

    姜灼明白这是要告别的意思。

    “下次相见,五殿下可要把伤势都养好了,让阿灼领教下修炼战神的英姿。”

    姜灼也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