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142章 山里的军魂
    长安向西是关陇道,这条路我走过三次,可从没一个人走过雪路。

    出了陈仓以后,平缓的谷地驿道变成了盘山路,只好弃车。有一段甚至只能牵马而行。

    这一段是关陇道最难走的路段,而且一路没有客栈,都是荒山野岭。眼看就要日暮,苍山远眺,有处人家。

    我牵着马,踏雪走向那家柴门。

    嘭嘭!

    开门的是一老者,杵着鸠杖。

    我掀开大氅皮帽,露出发髻。

    “老天爷,是个娘子!”老者很惊讶,他从没见过关陇道上有孤身女子行走的,忙邀请我进屋烤火。

    “家里没别的人?”我问。

    这老者真有唐诗里写的天寒白屋贫的即视感。

    老者往炉子里添柴禾。

    “没了,都死了。”

    没法接话岔,这大荒之地,一个孤老头子,也不知道怎么过活。

    “那您是,嗯,种地为生?”

    这老头就这一间破房子,一张土炕,上面铺着破席子和被子。

    这也没法借宿啊。

    烤一会儿火,喝口热水,还得走。

    “老胳膊老腿的,种不动了!”老头在炉子上撒了一把粟米。看这样子,是给我的招待。

    我在炉火边上放了十两银子。

    老头摇摇头,“官府月月派粮,月月有肉。要银子没用。”他一推,没要。

    我还头一次碰上给银子不要的。

    要说不说,大汉朝养老那是国策,哪朝哪代也没法跟大汉朝比。那老头手里的鸠杖,在华夏几千年独一份,官府发的,养老凭证。

    我想起马背上还有个酒囊,乐了。忙跑出去给老者取来。

    我不信大汉朝管粮管肉,还管酒?

    这下老头比看见银子高兴。

    喝两口酒,老头打开话匣子。

    “你这娘子不简单!”老头评价我。

    “嗯,就因为我一个人走关陇道?”

    “那不是。”老头抓起粟米递给我,“小娘子身上有杀气!”

    我差点笑了,接过老头的烤粟米,丢嘴里当馋嘴儿。

    “您老还知道杀气……”

    老头伸手搂过他的鸠杖,顺手这么一劈,“老了,没了火气,可眼睛不瞎。”

    说着,乐呵呵饮酒。

    我的娘诶,朔风刀法!

    只有朔风刀法才从肩膀后面发力,那是骑兵冲阵的起手式,马上出刀。

    这是遇到真神了?

    仓啷一声,赵五的刀,出鞘。

    朔风刀,我比划出第一式,朔风起。没敢招呼刀哥,怕将老头的土坯屋给掀喽。

    老头一口酒喷在火炉子上,轰,火势一冲。

    “朔风刀法?”

    老头腰也不弯了,气也不喘了!

    两眼放光!

    这老头才不简单。

    两个猎人在丛林里相遇,各自被对方吓了一跳。

    我轻轻敲着胸脯,行了个军礼。“老人家,听过朔风营没?”

    老头精神一振。

    “朔风营,甲字曲,百将李煌!”声音都变调了。

    我亲娘!真是大神!

    “那啥,我男人叫郭孝,眼下正带着朔风营征战居延海,嗯,我是他小妾。魏娘子。”

    我也扭捏着自我介绍。

    当然,我也只能这么讲啊,难道给他解释我其实另有隐秘云云,那不神经病才怪。

    老头嗯嗯两声,“久闻大名!”

    我抿嘴一乐,您瞎客气什么,明明没听过,还得客气一番。

    继续聊,这不就有聊的了么!

    这老头原来是百将,可在一次征战里全屯覆没,就活着他一个,还残废了。没法子。办个荣归故里,回乡了。

    这一晃,三十多年。

    对了,老头的老婆子还是官配的,不过死的早。两个儿子,都在朔风营战死的。

    白狼山的英烈祠有名字。

    我哭的稀里哗啦。

    “爷爷,”我攀了个亲,“要不,您看看不忙,保护孙媳妇儿去居延海打匈奴兵。”

    老头一咧嘴,“老头我?保护你去居延海打匈奴兵?”

    别说,老头身子骨绝对硬朗。

    弄回去当吉祥物,摆在护商卫里,兔崽子一叫,家里就算是有老人了。

    郭孝要知道我给他捡回去一个爹,非气死不可。

    凑合了一宿,一大早,趁着日头不错,赶早不赶晚。

    老头有辆板车,刚好套上马,我给搁板车上。被子盖上,齐活儿。

    “魏丫头,前边李广庙,去拜个!”

    李煌老爷叫唤。

    我赶车扬鞭,“您指路!”

    板车沿着小路,直奔一处山坳。

    说是庙,其实就是个土坯房子,开着门脸,中间是李广的画像。案几上插着一炷香。

    还真有人来上香。

    李煌老爷努嘴,要我去拜。

    霍去病和赵充国都拜了,今儿又拜拜李广,我这是要封狼居胥还是咋滴?

    过去大礼参拜。

    “前辈!如今西域都护府要完了,晚辈赶着去居延海!”我几个头磕下去,“您给帮个忙,让晚辈这一路顺风顺水。”

    此刻,我默念招魂秘咒,这毛病有段时间了,总是疑神疑鬼的,总觉得哪儿有宝贝等着我。

    别说,还真有,李广画像里画着的那张弓,魂影隐隐浮现。

    那还客气什么,我磕头如捣蒜。接着站起来咬破指尖,咬的狠了点,血呼啦地一股脑抹在弓和箭囊处。

    接着秘咒招魂。

    李广的箭魂,收。

    正此时,山坳四周闪出几个男子,猎户模样。牵着一条猎狗,把板车围了。

    “爷爷,干嘛去?”

    走近看清楚,原来都是些年轻毛孩子。

    赵五的刀平静如水,我也就看着这帮毛孩子围着老头玩闹。

    “魏丫头!”

    李煌老爷叫我。

    “这几个是我收养的没爹没妈的,都住李广庙里。”

    “叫,嗯,叫姐吧”

    李老爷子给这门亲戚定了性。

    李老爷子都走了,这几个孩子咋办!

    我乐了,老爷子耍心眼。哪儿是带我拜庙,明明是带我认亲戚的。

    那有啥!还能怕多几双筷子?

    日上三竿,一匹马,一辆板车。三个个毛孩子。加我一个娘们儿和一条猎狗。

    关陇道,再次启程。

    三个毛孩子,分别是大胖,二蛋,石头。你就说这老爷子有没文化。

    一路啃着肉干,喝着雪水。等进入陇西境内了,人烟开始稠密。

    找了一处客栈准备歇脚。

    挑开厚重的棉被帘子,里面炉火烧得闹腾。

    我叫了十个馕饼,十碗羊肉汤。也不知道够吃不。

    没人动筷子!

    这是认生呢。

    我一瞪眼,吃,吃不完,下顿统统饿肚子。

    吃是最好的亲情管理。

    很快,全干光了。

    吃最多的竟然是老爷子,属他最不客气,放开手招呼。

    第二轮,十个馕饼十碗羊肉汤。

    这下孩子们不让了,开始抢。

    我心里热乎乎的,坐那儿喂那只猎狗,它叫阿呆,一条母狗。

    “乖,阿呆,回头姐给你介绍个男朋友”

    正说呢,门帘一翻,走进一个江湖郎中。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