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294章 冥河边的铁匠铺
    我终究还是没有隐瞒,洗相池对我毫无意义,至于冷凝珊信不信,我左右不了。她似乎并不意外,就像原本就该如此似的。

    “钟离,你该庆幸说了实话,否则……”冷凝珊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我懂,我但凡有半点隐瞒,只怕会立刻就会见识到幽罗秘社的脏活儿有多脏!

    我算是死过了么?毕竟她说过,只有死过,才配活着。

    可我总觉得她不是这个意思,她更像是告诉我,哀莫大于心死,像我这种就连忘渊水的洗相池都磨灭不掉执念的人,又如何真的放下一切,拿起屠刀?

    “是不是很想知道幽罗秘社是做什么的?”

    终于说到了正题。

    我点点头。

    “世上有一种蜘蛛,叫做黑寡妇。雌性的黑寡妇与雄性交配时,会注入致命毒液,杀死雄性,它们以吃雄性而活。”

    “可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从未听过,世上还有这种生物。

    “为什么?为了活下去,为了繁衍后代,因为雄性交配后体力耗尽,是它们最虚弱的时候。没有比吃掉雄性更简单、更容易的觅食方式了。”

    我不自觉痴了。

    “现在,懂了?”冷凝珊直勾勾地看过来。

    “可是那样,它们的雄性都没了,种群不会断绝么?”

    “不会,为了产更多的卵,它们只和强壮的雄性交配,不断捕食更强壮的雄性,是黑寡妇的进化天择。”

    我彻底无语了。

    “钟离,即便是社团里的姐妹,也多是些没脑子的蠢货,她们和那些雄性一样,都是养料,真正的黑寡妇,就如同这忘渊里永世沉沦的幽灵,不可见,不可知,一旦被她纠缠上……”

    “养料!这世上,谁又不是谁的养料呢?”我不自知地呢喃。

    她凑近我耳边,声音旖旎濡腻,“钟离,你想当养料,还是黑寡妇?”

    我脑子一懵,被她的呵气弄得身子酥软,不由自主想躲开,却被她紧紧贴着,脖颈后仰,急促地喘息,“凝珊姐,钟离不想做黑寡妇……”

    冷凝珊不容置喙地咬在我耳垂上,轻笑,“傻瓜,每个黑寡妇都是雄性的养料,直到它们发现自己只剩下躯壳时,就已经来不及了。不然你以为,强壮的雄性是怎么被吃掉的?”

    我惊慌失措……

    像是被她禁锢了,又似乎是自己潜意识在妥协……

    她的唇渐渐滑向我的嘴角……

    “所以,明白了?真正的黑寡妇,必须是很鲜美的养料,这样……这样……”她手不断释放着灼热,我硬得变成一块石头,却又软得没有一丝力气,“直到最后,突然……”

    冷凝珊的牙尖咬在我脖颈上,我慌得声音发颤……“姐,钟离也不想做养料”……

    她轻轻嗤笑,好一会儿,终于松开我,“好了,钟离,别想那么多,跟小狐狸回去吧,忘川司的事不过是小狐狸的小把戏,别当真就好。”

    鹿晚蘅牵着我向外走,我脑子依然还在发懵。

    自己究竟入了幽罗社,还是没有?

    离开忘渊,依然坐着那辆大板牙车夫的马车,我觉得这个车夫更像是冷凝珊的心腹,就算马都被蒙着眼罩,鹿晚蘅和我更是一路封闭在车厢里,唯一知道忘渊所在之地的,只有这个车夫。

    大板牙不受任何人指使,即便鹿晚蘅也必须付双倍车资。

    我胡思乱想着,马车已经停在蘅芷清芬。

    下了车,鹿晚蘅歪着头问,“还想去铁匠铺子么?”

    她不问,我几乎忘了,这才想起焚庐剑还等着修呢!

    “好呀,这会儿就去。”我尽量让自己从心慌意乱的情绪里走出来。

    冥河边散步,鹿晚蘅说,她从没见过冷凝珊说这么多话,也没见过有人进了洗相池还记得自己是谁。

    我好奇地问,“那晚蘅姐呢?你是怎么记得自己的名字?”

    鹿晚蘅眼圈红了,“我的名字是凝珊姐给起的。”

    我沉默了。

    “那凝珊姐呢?”

    “凝珊姐的名字是一个男人给起的,忘渊,还有忘渊那栋宅子,都是那个男人送她的。”

    “那,晚蘅姐见过那个男人么?”

    鹿晚蘅掐了我一把,“以后不许再提起那个男人。”

    “为什么呀?”

    “凝珊姐把他给……”鹿晚蘅做了一个划开脖颈的动作。

    我脑海里不由自主脑补黑寡妇吃掉雄性的场面,不觉打了个冷颤。

    说着,铁匠铺到了。

    这间铺子很老旧,就算是我在汉朝的时候,也没见过这么破旧的打铁铺子。

    这里紧挨着冥河,土坯墙像是古老遗迹,半截墙体还四面漏风,被炉火映得如同血战后的峰燧。

    一个破落户老头躺在竹席子上打呼噜,一边歪倒着一只酒瓶子。

    冥河边的时间几乎是静止的,所以当你看见如此破败的所在,最好对人家多点敬畏,因为在别处,几十年风吹雨淋就能留下的残迹,在冥河边或许需要一万年,也许还要漫长。

    就算老头一觉睡一百年,在这里不过稀松平常。

    “爷爷,生意上门啦!”鹿晚蘅冲着老头耳朵边嚷嚷。

    老头大蒲扇盖住脸,翻过身继续睡。

    “这爷爷,就从没见过他打过什么东西,除了喝酒就是睡觉。”鹿晚蘅无奈。

    “那还带我来这儿?”我嗔道。

    “听我说嘛,你的那半截断剑就是他的,半卖半送,他说要是有人看上买走,就介绍给他。而且冥渊就这一家打铁铺子。”鹿晚蘅撅嘴,“我当时就当破烂收了,这不,还真碰上你了。”

    我的心忽地一疼。

    虚空一道霹雳,雨就如老天爷的喷嚏,说着雨点豆子般掉下来。

    老铁匠翻身坐起,面露惊喜之色,跑去火炉子那儿拉风箱,呼哧呼哧,火苗子窜得老高。

    我放松本心,任由根植于骨头里的执念充满自四肢百骸,执念没有无感六觉,可当老铁匠出现,却瞬间暴雨倾盆,钟离昧的记忆在此刻觉醒。

    莫名的泪水就这样淌着,我开始懂了,只怕这老铁匠就是欧冶子的弟子,铸剑师汾卢。

    他是当年的铸剑师,少年汾卢。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