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恩陛下!伊萨薇娅陛下!呃……这是?”
白金宫殿中,正在处理政务的道格拉斯,听到霍恩与伊萨薇娅亲临,连忙来到门口迎接。
不过,看到正夹在两只巨龙中间,快速倒腾着自己小短腿跟上步伐的凯洛斯...
凯洛斯仰着脑袋,尾巴在身后不安地甩动,像是被风吹乱的藤蔓。他盯着霍恩那双泛着淡金色光泽的眼眸,总觉得里面藏着什么自己尚未理解的深意。空气里弥漫着岩浆池蒸腾出的硫磺气息,抚幼室深处的钟乳石滴落水珠,发出清脆的回响,仿佛时间也在为这一刻屏息。
“爸爸……你说的那个‘真实梦境’,是什么?”凯洛斯终于开口,声音稚嫩却带着一丝执拗。
霍恩微微一怔,随即低笑一声,龙尾轻轻卷起一块温热的黑曜石,放在凯洛斯爪边。“你问得倒是越来越深了。”他语气缓和,却并未直接回答,“等你能飞稳了,自然会接触到那个世界??那是所有龙类灵魂沉睡时能抵达的地方,是龙魂传承的源头,也是……我们与神明对话的桥梁。”
凯洛斯眨了眨眼,似懂非懂。但他没有追问,而是低头用爪尖拨弄那块黑曜石,忽然道:“那我能不能……梦见妈妈?”
这一次,霍恩沉默了。
伊萨薇娅正盘踞在抚幼室另一侧的高台上,鳞片在火光下流转着如熔金般的色泽。她听到了这句话,缓缓抬起头,目光温柔地落在儿子身上。
“可以。”她轻声道,“只要你心念足够坚定,梦境会带你去见你想见的人。但记住,梦中的景象未必全是真实的,有些是记忆,有些是渴望,还有些……是神明悄悄塞进来的暗示。”
凯洛斯听得入神,连尾巴都停了下来。
霍恩看着妻儿之间的互动,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他知道伊萨薇娅说的是实话,但也清楚,真实梦境并非单纯的幻象集合。那是龙族血脉深处最古老的回响,是无数先祖意识交织而成的灵性之海。而铂金龙神巴哈姆特的神谕,正是从那里降临的。
“你想试试看吗?”霍恩忽然问道。
凯洛斯猛地抬头:“现在就可以?”
“不行。”伊萨薇娅果断打断,“他还太小,精神尚未稳固。贸然进入深层冥想状态,可能会被梦境反噬,甚至损伤龙魂。”
霍恩点点头:“她说得对。不过……我们可以先做准备。”
说着,他抬起前爪,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刹那间,空气中浮现出七颗微光闪烁的符文,呈环形排列,每一颗都蕴含着不同的魔力波动。它们缓缓旋转,如同星辰绕月。
“这是‘七源冥想阵’,专为幼龙设计的基础冥想引导法阵。”霍恩解释道,“它不会让你真正进入真实梦境,但能帮助你感知自己的魔力回路,锻炼精神集中力。将来你要学魔法、掌控龙息、乃至飞行,都离不开这一步。”
凯洛斯睁大眼睛,几乎要凑上去舔那发光的符文。“我可以碰吗?”
“当然。”霍恩笑着点头,“来,闭上眼,把爪子放在这颗蓝色的上面??那是‘静谧之源’,代表安宁与专注。”
凯洛斯依言照做。当他爪心触碰到蓝色符文的瞬间,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经脉流入体内,仿佛山间溪流冲刷过干涸的土地。他的呼吸渐渐平稳,心跳也慢了下来。
伊萨薇娅静静注视着这一幕,嘴角浮现一丝笑意。“你还真是什么都准备好了。”
“我不是说过吗?”霍恩低语,“这一世,我要让他走得比我更远。”
就在此时,那七颗符文突然轻微震颤起来,尤其是中央那颗银白色的主核,竟开始缓缓旋转加速。霍恩眉头一皱,立刻察觉到了异常。
“不对劲。”他低声说,“这阵法不该有这么强的共鸣反应……除非??”
话音未落,凯洛斯的身体猛然一僵,双眼虽仍闭着,但眼皮剧烈跳动,仿佛正在经历某种激烈的内在斗争。他的龙角边缘泛起一丝极淡的白光,转瞬即逝。
“凯洛!”伊萨薇娅惊呼一声,腾身而起。
霍恩已抢先一步用魔力包裹住儿子全身,同时迅速掐断法阵能量。七颗符文逐一熄灭,最后一声轻响后归于寂静。
凯洛斯软倒在地,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几秒后,他悠悠睁眼,眼神茫然。
“我……我看到一座山。”他喃喃道,“很高很高的山,山顶上有座宫殿,全是白玉砌成的……还有声音,一个很老的声音在叫我名字……他说……‘归来吧,守誓者之子’……”
霍恩与伊萨薇娅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守誓者”??那是铂金龙神对某位远古白龙的尊称,传说中那位白龙曾以灵魂立誓,守护金属龙族最后的火种。而在所有龙族典籍中,从未记载过这位守誓者的后代。
而现在,这个名字竟出现在一个孵化仅十天的幼龙梦境中。
“看来,他的确不是普通的孩子。”伊萨薇娅轻声说,语气中既有骄傲,也有忧虑。
霍恩沉默良久,终于将凯洛斯轻轻抱入怀中。“你做得很好,孩子。但下次一定要告诉爸爸,感觉不舒服就立刻停下,知道吗?”
凯洛斯点点头,依旧有些恍惚。
当晚,待凯洛斯沉入睡梦之后,霍恩与伊萨薇娅在抚幼室外的悬崖平台上相对而坐。
“你相信那是预兆吗?”伊萨薇娅问。
“我相信。”霍恩凝视着夜空中的星河,“但我不确定是祝福,还是考验。巴哈姆特向来不会无故示警。如果凯洛真是守誓者血脉的延续……那么未来等待他的,恐怕不只是学会喷吐白龙那么简单。”
伊萨薇娅轻轻靠在他肩头:“可他是我们的儿子。无论命运如何安排,我们都得护他周全。”
“问题是,有些事,连我也无法插手。”霍恩苦笑,“比如真实梦境的选择。一旦他被选中成为‘梦行者’,就必须独自面对那些试炼。我能教他技能,能陪他练习,却不能替他走完这条路。”
风掠过山巅,带来远方森林的松涛声。
第二天清晨,凯洛斯醒来时发现自己的爪子变得格外灵敏。他试着活动四肢,竟觉得体内有种奇异的力量在流动,像是春雪融化后的溪水,悄然灌溉干涸的土壤。
“爸爸!我感觉……不一样了!”他兴奋地扑到霍恩面前。
霍恩仔细检查了一番,眼中闪过惊喜:“你的魔力回路比昨天清晰了近三成!看来昨晚的冥想虽然出了点意外,但也激活了部分潜能。”
“那我现在能继续练飞行了吗?”
“当然。”霍恩笑道,“而且今天,我们要换个地方。”
他们来到抚幼室外的一处断崖。此处地势陡峭,下方是翻滚的云海,阳光穿透云层洒下道道金光,宛如通往天界的阶梯。
“飞行不仅仅是拍打翅膀。”霍恩站在崖边,声音沉稳,“它是对风的理解,是对自身重量的掌控,是对平衡的极致把握。你要学会感受气流,像鱼感知水流那样自然。”
说罢,他展开双翼,纵身跃下。
凯洛斯紧张地看着父亲的身影在空中滑翔一圈,然后轻盈地回旋上升,仿佛与风融为一体。紧接着,霍恩抬爪一挥,一道柔和的魔力光环笼罩住凯洛斯,将他缓缓托起。
“别怕,我在下面接着你。”霍恩的声音透过风传来。
凯洛斯深吸一口气,模仿父亲的动作展开稚嫩的双翼。起初他还在颤抖,但随着魔力光环的引导,他逐渐找到了那种“漂浮”的感觉。当光环撤去的瞬间,他本能地扇动翅膀,竟真的维持住了短暂的悬停!
“我飞起来了!我真的飞起来了!”他欢呼着,在空中歪歪扭扭地划出一道弧线,最终稳稳落在不远处的平台上。
伊萨薇娅从后方飞来,轻轻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颊:“真棒,我的小勇士。”
接下来的几天,凯洛斯的进步令人惊叹。他不仅掌握了基本飞行技巧,还能在空中完成简单的翻滚与急转。撕咬与利爪训练也在持续进行,尽管面对模拟老虎的反击仍时常狼狈不堪,但他已能坚持更久,并开始尝试预判对手动作。
然而,真正的突破发生在第七天夜里。
那天,凯洛斯照例进行冥想训练。这一次,霍恩降低了法阵强度,只留下两颗基础符文维持引导。本以为只会是一次普通的练习,可就在他即将退出冥想时,脑海中忽然响起一阵低沉的吟唱。
那是一种古老的语言,不属于任何现存龙族方言,却让他莫名熟悉。随着吟唱响起,他胸口一阵发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下一刻,一道纯粹的白色气流自他口中喷涌而出!
不是火焰,不是寒霜,而是一种介于实体与能量之间的乳白色雾状物质,带着淡淡的神圣气息,在空中蜿蜒如蛇,持续了整整三秒才消散。
霍恩猛地睁开眼,瞳孔收缩成一条细线。
“白龙吐息……竟然在这种状态下觉醒了?”
伊萨薇娅也惊得站起身:“这不可能!按理说至少要经历第三次沉睡才能初步激活喷吐器官,他这才第十一天!”
“这不是普通的觉醒。”霍恩神色凝重,“那是‘誓约之息’……只有守誓者血脉继承者才会拥有的特殊龙息形态。它不仅能造成伤害,还能净化邪秽、驱散诅咒,甚至……唤醒沉睡的灵魂。”
两人同时望向仍在发愣的凯洛斯。
小男孩低头看着自己的嘴,满脸不可思议:“我……我刚刚是不是喷出了什么东西?”
“是的。”霍恩走上前,声音罕见地带着一丝激动,“你做到了,儿子。你第一次真正使用了属于白龙的力量。”
凯洛斯咧嘴笑了,随即又皱眉:“可我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就像有人在我脑子里教我一样……”
霍恩与伊萨薇娅再次交换眼神。
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凯洛斯已经开始接收来自真实梦境的信息,甚至可能已被某个更高存在选中作为容器或信使。
而这,仅仅是开始。
从那天起,霍恩调整了全部训练计划。除了日常体能与战斗技巧外,他开始系统性地教授凯洛斯魔法基础知识:元素亲和、魔力凝聚、咒语结构、施法手势……虽然凯洛斯目前还无法独立施展完整法术,但他展现出的领悟力远超同龄龙类。
更令霍恩欣慰的是,凯洛斯始终保持着一颗谦逊而自律的心。每次失败从不气馁,反而主动要求加练;每次进步也不骄傲,总是认真总结经验。他常说:“爸爸说我是被龙神预言的孩子,那我就更要努力配得上这个身份。”
一个月后,凯洛斯终于完成了首次自主飞行跨越峡谷的任务。他在高空盘旋一周后平稳降落,赢得了父母热烈的掌声。
当晚,霍恩郑重宣布:“从今天起,你正式进入第二阶段训练??实战模拟。”
“实战?”凯洛斯眼睛发亮。
“没错。”霍恩点头,“我会用幻术制造更复杂的敌人,包括堕落魔兽、暗影刺客,甚至是……敌对龙族。”
伊萨薇娅补充道:“同时,你也要学习如何运用智慧而非蛮力解决问题。真正的强者,不只是力量的象征,更是意志与判断的化身。”
凯洛斯重重点头:“我会加油的!”
夜深人静时,霍恩独自立于峰顶,仰望星空。
他知道,前方的路充满未知与危险。黑暗中有觊觎龙族血脉的存在,有企图扭曲神谕的邪教徒,更有那些因他们私奔而怀恨在心的金龙长老。但他不再恐惧。
因为他不再是前世那个孤傲冷漠的白龙战士,而是一个愿意为儿子打破规则、重塑命运的父亲。
“凯洛斯,”他低声呢喃,“不管你未来要面对什么,爸爸都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为你扫清障碍。”
风拂过鳞甲,带走了话语,却留下了誓言。
而在遥远的天际,一颗原本黯淡的星辰,悄然亮起,如同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