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内,四人入座,原本喧闹的酒楼此刻寂静无比,唯有四人相谈之声。
    “本少便知道,你们三人,定会来此。”
    邪知渊毫不客气的拿起桌上的酒,轻抿了一小口。
    “此楼乃是黑琊城最庞大,来往之人最多之处,来此地,自是最佳选择。”鬼星河笑道。
    “话说……你鬼星河,何时学会了撒谎而做到面不改色的?”冥北曜疑眸道。
    “彼此彼此。”鬼星河拿着酒杯,抬手示意,轻轻一笑,随之一口饮尽。
    什么有过一面之缘,什么神魂之力恐怖……
    什么抢道天赋恐怖至极……
    都只不过是为了将墨尘推之风口浪尖的手段罢了。
    “你呢?”鬼星河转眸看向一直未说话的凌正清。
    “本少可不会像你们这般,满口胡言乱语,如此不耻的行为,我凌正清断不会做的。”
    他并未喝酒,而是为自己满上了一杯热茶。
    他轻轻吹了吹茶水,轻轻抿了抿。
    对于凌正清的话,三人全当没听到。他们四人当中,若论谁最聪慧,他们或许谁也不服谁。
    但若论无耻……当属凌正清之最。
    见三人不再继续问,凌正清眉目微微皱起,看着三人,轻轻一叹,道:“好吧,其实本少也没做什么,就是……”
    “诸位客官。”一个矮胖的男子走向说书台,满口黄牙的朝众人拱手笑道:“感谢各位客官光顾本楼,今日恰得一则画本,说于诸位听。”
    凌正清轻轻一笑,示意三人听书。
    三人也知晓,这定然便是凌正清的手笔。
    而他们好奇的,是说书人会说出怎样“离奇”的故事。
    “闲言少叙,书归正传,今日故事,定让诸位听得如痴如醉。”
    啪!
    手中折扇轻轻一打,说书人娓娓道来。
    “各位看官,今日且说一段尘缘旧事。话说三十年前,在这九狱之中,有个四处行侠仗义的游侠。”
    “这日,游侠路过千劫沙渊,忽闻女子呼救声。但见月色下三个贼人正围着个素衣女子,游侠剑未出鞘已撂倒贼人,伸手扶起那女子……”
    “您猜怎么着?四目相对时檐角风铃骤响,竟似前世相识。”
    说书人手中折扇轻摇。
    “这女子原是个绣娘,自那日后,游侠护她返家,二人同行一月。第七夜泊舟桃花渡,见两岸落英缤纷,游侠以竹笛吹《凤求凰》,绣娘和着曲调刺绣,帕上竟是一对交颈鸳鸯。至此英雄红颜两心相许,在江边赁了个小院住下。春来采茶冬酿酒,倒似神仙眷侣。”
    惊堂木一响。
    “谁知彩云易散琉璃脆。转年绣娘身怀六甲,游侠却接到师门急令。那夜秋雨敲窗,他替妻子掖好被角:‘待我三月必归。’谁知这一去竟成永诀……”
    说书人两泪轻裳,茶盏轻叩。
    “忽忽二十四年过去。也是个烟雨天,游侠在山门之巅练剑,忽见个青衫少年立在山门外,眉目间七分似故人。那少年从怀中取出半块玉佩,另半块正挂在游侠腰间:‘娘亲临终说,若见佩如见父。’原来绣娘苦等十年,临终前将玉佩系在幼子颈间,嘱他踏遍九狱寻父。”
    折扇陡收。
    “诸位!那游侠颤手抚过少年眉眼,在左眉梢寻到颗小痣——与他当年在桃花渡口,数着绣娘眉间朱砂时说‘若得孩儿,此处当有星辰’分毫不差!”
    “此时山风卷着旧年桃花扑面,恍若又见那夜月色,却听少年哽咽道:‘爹,娘坟前的杜鹃…今年开得极好。’”
    满堂静寂间醒木重落。
    “这正是:青锋曾护月下影,玉笛空余鬓上霜。莫道男儿心如铁,二十四载桃花香。欲知后事如何……”
    说书人环视满座,拿起茶盏润了润喉,折扇打开,笑道:“听我继续缓缓道来。”
    众人:“……”
    “游侠看着自己二十四年都未曾见过的孩儿,山风呼过,带着游侠哽咽之音:‘你叫……什么名字?’那双颤动的手想要去抚摸那张与自己相似却又陌生的脸庞,却始终未曾落下。”
    “少年抬眸看着游侠,轻轻道出两字:‘墨尘’。”
    “噗——”墨尘一口酒水没忍住喷了出来。
    墨尘:“…呃?”
    众人:“……?!”
    说书人浑然不觉,继续说道。
    “先说这‘墨’字。当年游侠在桃树下教她写字,曾执手笑言:‘绣娘绣工精绝,若通文墨更添风雅。’自此他研墨她临帖,一方端砚见证多少缱绻。”
    “取‘墨’字,既是念那游侠曾许她‘墨海同游’的誓约,更是要孩儿记得——他骨子里流着文武双全的血脉。”
    茶雾袅袅中叹息。
    “再说‘尘’字。自君别后,绣娘常望着驿道尘土发呆。春去秋来,妆台积尘不忍拂,总疑是郎君马蹄踏起的烟尘。这字里藏着廿四载倚门期盼,更有‘世事如尘’的苍凉——她早知江湖儿女如飞尘聚散,却偏要在这尘世里留个念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书人突然提高声调。
    “更妙在二字相合!墨染尘尘侵墨,恰似她半生命运:本是清雅如墨的才情女子,偏教凡尘琐事磨尽了青春。各位细品,这名字岂非暗合‘磨墨洗尘’的禅机?分明是母亲把一世痴缠化作两句偈语,绣在孩儿贴身肚兜上……”
    醒木轻叩。
    “墨痕犹记前盟暖,尘海难埋旧梦深。”
    说书人重重一叹,声音变的很小很小,而那额头之上,却是多了几滴汗珠。
    “而这游侠……又岂是寻常游侠?他正是……正是如今人人见其如见天的……天机大人!”
    说书人的声音,已然含有颤音。
    “当年桃花渡口笛声里的情缘,原是紫微星盘上早就镌刻的轨迹!这真是……”
    “星槎暗渡三生契,朱砂点破九重天。”
    “欲知乾坤如何演,且看新墨绘鬼篇。”
    “诸位,今日说得太多,恐折寿数,恕老夫……避一避这星轨反噬。”
    言罢,说书人已溜的不见人影。
    唯留下在座之人……面面相觑。
    众人似已沉浸在这故事当中,无法自拔。
    游侠……绣娘……
    墨尘……天机大人……
    当“墨尘”二字从说书口中说出时,他们已感不对……直至“天机大人”四字落入众人耳中。
    众人的面色,变得格外精彩。
    而要说精彩,那自然是身为“当事人”的墨尘。
    嘴角抽搐,面色微沉,手中酒杯不知何时出现道道裂痕。
    他的目光,看向那前方的一桌。
    看着众人的神情,凌正清似乎很是满意自己的“作品”。
    嗯……编故事,还是需要天赋的。
    鬼星河,冥北曜,邪知渊三人同时朝他投来目光。
    “正清兄,不得不说,你在编画本这方面,天赋颇深啊!”
    “过奖。”凌正清轻抿一口,笑道。
    “就是不知道,天机大人是否知道你有如此天赋?”
    凌正清眉目微挑,面色未变,笑道:“天机大人不是说了嘛……不择手段。”
    鬼星河:“……”
    此事,怕是也唯有凌正清敢做得出来。
    “这故事……虽然俗,但当真是精彩!”邪知渊笑道。
    “怕是天机大人自己都想不到,自己会凭空多出这么一个儿子。”冥北曜同样是止不住笑容。
    前期这般铺垫,后面又如此“高调”。
    此故事,怕是要不了一天,便会传出黑琊城,传至各狱。
    甚至……在不久之后,极有可能真会有人将其编纂成画本,广为流传。
    “过程不重要,只要最后的结果是我们,是天机大人所想要的,便足矣。”
    他们四人,此次受命而来。
    其目的,便是为了让“墨尘”二字彻底为世人知晓。
    也让世人知晓,墨尘的一切,都远非常人可比。
    如此一来,那些有着天骄之称的人,会“深刻”记住墨尘。
    或视为眼中钉,或视为最强对手,或将其作为自己追赶之人……
    注定平息不了。
    “三位可有想过……这墨尘的真正身份?”冥北曜问道。
    四人周身早已形成一个屏障,不然先前所言,便会暴露画本一事为假。
    当然,即便如此,也不会有人真的会去相信方才那说书人说的是真的。
    ……万一呢?
    “不瞒三位,当初在编这则画本时,我还真这么想过。”凌正清很是严肃的说道。
    鬼星河:“……”
    冥北曜:“……”
    邪知渊:“……”
    “虽然不至于如此夸张,但我总感觉……这墨尘,与天机大人定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凌正清放下茶杯,缓缓道。
    三人皆是点了点头。
    “九狱天穹榜……千劫古战场……墨尘……沉寂如此之久的九狱,竟会连续发生如此多事。”
    “不知为何,我隐隐有感,九狱怕是要发生大变化了。”
    “……”
    “听闻长苏古城的那名为墨凌天的白发男子,大概率便是那墨尘,三位对此有何想法?”
    “没想法。”
    “……”
    “他是与不是,与我等也并无太大关系。”凌正清提醒道:“三位,这一局,你们怕是要输给本少了。”
    “输?”三人顿时露出一副疑惑之色:“正清兄此话何意,此事天机大人交于我四人,自是想让我四人共同合作。”
    “是啊,正清兄,既是合作,谈何输赢?”
    “我们何时与正清兄对赌过?”
    看着三人一脸不认账的神情,凌正清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这三的嘴脸,实在太丑陋!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