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主,咋样,那娘们够味不?”
还是宋都尉家的后院,阮寨主本来是和韩文以及白云寨的寨兵,一起去隔壁杨彦昌的宅院,替天行道的。
不过他借口肚子痛,又带着小胡子悄悄绕了回来。
这时刚刚提上裤子,从宋夫人的房里出来。
阮寨主捧着肚子,脸上密密麻麻写的全都是满足:“这孀居的寡妇,就是一个字,真他娘的润!”
“寨主,这不是五个字么?”小胡子手下狗腿子般跟在阮寨主旁边。
“别管几个字,反正他娘的够味就对了。哎呀,也不知道这个狗日的反贼,从哪弄来的这么润的婆姨,真他娘的会疼人......”
阮寨主感慨了一番,忽然想到什么般:“我是看那宋夫人楚楚可怜,心中不忍,才去怜惜抚慰一番,你们可千万不能学我啊,今天主要以抢银子为主!”
小胡子立马点头道:“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见手下如此上道,阮寨主微微颔首,非常满意。
又交代了留守在这里的寨兵,好生看管,不要将人给放跑了以后,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前院。
阮寨主又问道:“韩兄弟没有察觉到吧?”
“没有。”小胡子手下谄媚笑道:“寨主龙精虎猛,速战速决,韩兄弟指定没有发现。”
“嗯......”阮寨主感觉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搞得就像是在骂自己一样。
但又见到小胡子神情,不像是故意的,阮寨主也就懒得计较了。
两人出了宋都尉家的大门,来到街上,阮寨主下意识的往东边看了一眼,那边露出了鱼肚白,天色已经有些微微亮了。
收回视线,阮寨主忽然发现,门边的阴影处,光亮照不到的地方,还站着一个人。
那人背靠着墙,几乎和阴影融为了一体,如果不是嘴边有红色光点忽明忽暗的话,阮寨主差点都没发现。
“韩......韩文兄弟?”看清楚那人的样貌之后,阮寨主吓了一跳,感觉心脏都漏跳了几拍。
韩文没有看阮寨主,只是吐出了一口烟圈,于烟雾缭绕之中,没什么声调变化的说道:“宋夫人玩起来带劲不?”
“嗯?呵呵,呵呵.....”阮寨主干笑了两声:“韩文兄弟说......说笑了,我刚从茅厕里面出......出来…………………
不知道为啥,这个身材并不算魁梧,长得如同白面书生的韩文,总是能够给他极大的压力。
“我问你带劲不?”韩文还是刚才的语气。
"najna.............”
阮寨主咽了口唾沫,同时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故意用不值一提,不算什么大事的口吻说道:“毕,毕竟别的男人玩过的,就......就那么回事,韩文兄弟想试试的话,等......等会我让人给你,给你留着。
他本来是想要用这种玩笑的口吻,把这个事情给糊弄过去。
没想到,他话音刚落,那边,韩文伴随着烟雾弥漫,吐出了一个字:“好。”
“啊?!”阮寨主脖子向前伸出,啊了一声,旋即醒悟过来,磕磕巴巴道:“啊,好,好好好,戴进,你到时候把那婆娘,亲自送到韩文兄弟家里。”
他后半句话,是对小胡子手下说的。
那相貌卑小,留着两撇小胡子的手下,正是叫戴进。
韩文不再和阮寨主,戴进他们议论此事,丢掉烟头,径直的走向了斜对面的杨彦昌宅院。
阮寨主只有五十多个寨兵,其中还要分一部分出来看管抢来的银子,人手根本不够用,只能发动群众斗地主,每抢一家大户,都将里面家丁,护院之类的放出来,给他们划定区域,由一两个白云寨寨兵带着抢,只要将抢来的
银子分一部分给白云寨,剩下的可以任由他们自己留着。
如今仁和坊、阳春坊附近乱成了一片,尤其是北守备署附近,更是如此。
因为这里住着的都是北营的营官,这些人纵横中原多年,只要是活下来的,都积攒起了相当的家资,因此这里成为了大家重点劫掠的对象。
不过杨府的情况好一点,大家都知道这里肯定是阮寨主的自留地,那些乱民们,也不往这边凑。
进了杨府,白云寨寨主,照旧重复起刚才做过很多遍的操作,不过,杨彦昌家里养了几个家丁,颇为凶悍,阮寨主丢下五条人命之后,才将那几个家丁给解决掉,控制住了局势。
一段时间之后。
“哈哈哈......银子,嘿嘿,银子,全他娘的都是银子!”
望着摆满了整整一屋的箱子,望着箱子当中密密麻麻、满满当当的银子,饶是阮寨主见多识广,也两眼放光,差点口水都流出来了。
狗日的,做贼就是好,能捞这么多钱!
阮寨主之前在象河边走投无路,向兵马司的人投降的时候,心中所求的不过是能够保全一条性命。
没想到,他不仅保全了性命,还保全了一帮老兄弟,更为重要的是,居然还有在襄阳城内大发一笔横财的机会。
短短几天的时间,从地狱直接到了天堂。
这叫啥?
阮寨主想起来韩再兴经常说的一句话,这就是他娘的历史的进程啊!
不过,想到眼前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还要被韩再兴拿走一半,让阮寨主心中非常的不舍,实在是肉痛。
他四下看了看,四周门窗紧闭,屋内火把的光线飘忽不定,只有他,戴进和韩文三个人在里面。
“韩文兄弟,这银子......”阮寨主正在斟酌着开口,想要搞点幕后交易,达成一点私下协议什么的时候。
韩文已经大致的完成了清点,他用炭笔在那边小册子上写下了“十三”的字样,又画了个括弧,在括弧内写下3750这四个洋码子。
前面的十三代表着这里共有十三个大木箱,后面的3750则代表每个大木箱里面都有3750两银子。
这是第一行,而在第二行,韩文又写了一个“四”和一个“宝”,这代表除了先前装银子的箱子之外,另外还有四个大木箱里面,装的是珠宝、房契地契等等其他值钱的东西。
这些东西的价值,一时间很难估算,只能先记录下来再说。
做完了这些事情之后,韩文将上面的数字报了一遍,然后将小册子放在其中一个木箱上,对阮寨主说道:“阮寨主现在可以自行清点屋中的财物,没有问题的话,在后面按上手印。”
阮寨主跟这位兵马司的兄弟合作了一晚上,对于这个流程也相当熟悉了,虽然说对兵马司的人在这种情况下,还坚持搞文书工作,还坚持要一笔一笔的记录和确认,相当的不理解,并且大受震撼,但搞了几次之后,阮寨主也
习惯了。
他大致清点了一下后,熟练的翻出印泥盒,右手大拇在里面蘸了蘸,然后弯下腰,用力地按在了韩文手印的旁边。
就在这时,一颗鲜红的血珠滴在了那本小册子上,染红了那些的纸张,紧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
很快,一股又一股的血水涌了出来。
“嗬.........”
阮寨主身体骤然僵住,他喘着粗气,低下头,惊愕而又茫然的望着喉结处伸出来的匕首尖部。
那柄匕首,从他的脖颈后端刺入,刺穿了他整个脖子!
阮寨主瞪大眼睛,就这么怔怔的看着,似乎一时之间还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很快,那柄刺穿了他脖颈的匕首,开始于他的血肉内,不停地转动、搅拌起来。
“嘶......哈!!"
阮寨主每喊叫一声,喉咙处的鲜血就往外喷出一股,他想要挣扎,想要转身,想要逃离这里,但强烈的疼痛迅速摧毁了他的一切意志与思维。
在他的身后,韩文抽出那把匕首,伸手轻轻一推,阮寨主身体踉跄了两步,扑倒在侧前方一个敞开的木箱子上,喷薄而出的鲜血,迅速染红了他身体下那一堆堆白花花的银子。
不远处,目睹了全部过程的戴进,整个人都傻掉了。
他刚才还计算着自己能够分到多少银子,在做买田土、起宅子、纳七八房小妾的美梦呢,骤然就看到阮寨主死在了自己眼前。
而且,还是被韩文给杀的!
?......
一时间,戴进脑海里浮现出各种各样的想法,但这些想法里,没有一条是自己能够活着走出这间房子的。
被韩大人奉为座上宾,好吃好喝招待,并且今晚还和韩文兄弟合作愉快的阮寨主,都被杀了灭口,没道理放过自己啊!
“咕咚。”戴进咽了口口水,把手按在了腰刀上,犹豫着要不要放手一搏。
可他目光却看到了韩文拿起了那本小册子,撕下被血污染红的那一页,在新的一页重新书写起来。
戴进听见,韩文一边写,一边没有什么感情的淡淡说道:“白云寨寨主,在清点此间银两的时候,不幸遇到了留守家中的杨彦昌的家丁。白寨主虽然奋力与之搏斗,但终于力战而死。我会向韩大人申请一枚忠勇勋章,以表
彰阮寨主之英勇。同时申请抚恤,如果寨主还有家人的话。当然,这一切都是不对外公开的。
说这些话的同时,韩文握着炭笔的手一直在小册子上写着。
他继续说道:“那家丁将阮寨主刺死之后,趁机逃脱,不知所踪。阮寨主弥留之时说,寨中不可一日无主,命戴进兄弟接过头把交椅,做白云寨寨主。”
戴进张大嘴巴,神情呆滞的听着,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说话间,韩文很快重新做好了记录,声线没有什么起伏变化般,向戴进说道:“阮寨主,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在这里按上手印吧。’
“啊!”戴进用最简单的音节,表达了自己最强烈的疑惑和恐惧。
韩文看了对方一眼,冷冷说道:“放心,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不会杀你灭口的。”
说完以后,似乎是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韩文把小册子,印盒还有匕首都留在了原处,自己则退到了七八步之外。
见戴进身体发抖,还在犹豫,韩文的声音再度响起:“韩大人需要有人替他控制荆山各处的山寨,你当这个寨主,就还有被利用的价值,自然不会杀你。你不当,现在就是死,我去外面随便喊一个人进来,有的是想要做寨主
的白云寨兄弟。”
顿了顿,韩文又道:“除非你觉得你能杀了我,但即便是杀了我,没有我们兵马司的人配合,你们又要怎么出城呢?这许多的银子,带不出去,就终究不是你们的。”
“H.............”
戴进脸色发白,额头上的冷汗涔涔渗出,看了看韩文,又看了看死在一堆银子上的阮寨主,犹豫了好一会,最终心一横牙一咬??
扑通跪在了地上!
磕头捣蒜,语带哭腔的说道:“小人家中还有老母要奉养,求韩爷饶命,求韩爷饶命!”
“我说了,我不要你的命,只要你替我们韩大人当这个寨主就可以了。”韩文还是没有声线起伏变化的语气:“这间屋子随时都可能有人进来,若是有第三人见到眼前的景象,那兄弟就只能请戴寨主去死了。”
听韩文这么说,戴进脸色变幻了几下,终于还是爬了起来,走到那本如同生死簿的小册子面前,哆哆嗦嗦的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很好。”
韩文走过来,收起了小册子和匕首,还很有礼貌的将原属于阮寨主的印泥盒,交给了戴寨主保管。
做了一番必要的收拾之后,韩文白净的脸蛋上,难得的显露出了些许笑容,他揽着戴进的肩头,出了这间房子。
来到外面,这时天色又亮了许多。
韩文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个单筒烟花,塞到了戴进的手中,紧接着又吹燃了火折子,对表情呆愣的戴进笑道:“戴寨主,放个烟花庆祝一下。”
戴进刚才连手印都按了,这个时候对于韩文的要求,不想不能也不敢拒绝。
他空出另外一只手接过火折子,点燃了引信。
手中纸筒震颤了一下,发出的声响,里面的烟火直直飞到了高空,炸裂开来。
戴进仰头看着,只觉得那红红的烟花绚烂无比,像血一样,染红了天空。
狮子旗坊,提督府,某个房间内。
“我......我不与你说!叫你家大人来!”李之纲将茶杯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气得浑身发抖。
他披头散发,脸上抹的一块红一块黑,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就像是在茅房里打了滚,顺便压死了几只蛤蟆般,充满了各种污秽。
他两脚一只穿着袜子一只光着,小腿上被磕得全是青紫乌黑的鼓包。
李之纲昨晚审完了那几个南营的俘虏之后,心中惊惧交加,躺在床上的时候翻来覆去,哪里还能睡得着?
也得亏是他睡眠浅,因此当临时负责李纲安全的蒋铁柱,冲进来告诉他北城乱起来,到处都是乱民的时候,李纲瞬间清醒,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往外跑。
在蒋铁柱等人的护送之下,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来到了狮子旗坊的提督府,满心以为能够见到韩再兴说明情况,让他尽快的派人去平乱。
结果没想到,自从蒋铁柱把他带到这个房间里面以后,别说韩复了,连蒋铁柱的人也见不到了,只有一个三四十岁,满身肥膘,脸比铜盆大,屁股比脸大的妇人,絮絮叨叨,罗里吧嗦,缠着他李之纲,让李之纲给她儿子弄个
官儿当当。
李之纲为了能够让她快点去把韩再兴请来,答应此间事了之后,给她儿子弄个参随啥的。
结果这妇人,又让李之纲给她在青云楼附近弄几间门面杀猪。
等到这件事也答应了下来以后,那妇人又让李之纲再寻一个老实本分,能干重活的男人。
整整近两个时辰,李之纲全是在和这妇人谈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哪怕他养气的功夫再好,也终于被惹毛了。
这个时候被气得上下嘴唇不停地抖。
“你不与我说,我也要与你说,不就是你家衙门被抢了么?又不是咱家韩大人干的,你跟我吹什么胡子瞪什么眼!你那么大个官,银子没了再赚,婆娘死了再娶,又有啥大不了的!”孙习劳中气十足,嗓门巨大,每说一句话,
浑身的肥肉都要抖上三抖。
李纲本来不想和这肥婆再废口舌,但这时还是忍不住说道:“不是银子的事,本官也没有死婆娘,是....……”
“你就是死了婆娘,不然你能这般着急上火?”孙习劳本来坐在李之纲的对面,这个时候站起来边说边往李纲那边走:“你那般大的官儿,没说死一个婆娘,就是死十个八个又能怎地?你心中要是不爽利,俺孙姐儿吃点亏,
陪你一会儿!当年做大姑娘的时候,也是十里八乡的美人儿,也不亏了你!”
“你,你想干什么,你不许过来!”
李纲瞬间两眼放大到了极致,双手、双脚蜷缩在一块,身体本能的向后躲避,脸上每一块肌肉都写着害怕两个字。
这是他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心中最为恐慌害怕的一次,没有之一。
就在这时,靠东边的窗户外头,一道烟花于空中绽放。
李之纲和孙习劳两人同时愣了一下,正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房门忽然被从外面推开,一道人影走了进来,正是李之纲盼望很久的韩复韩再兴!
与此同时。
提督府旁边的校场内,中军大纛不停地摇晃。
长而急促的喇叭声回荡在狮子旗坊的上空,连连不止。
“踏踏踏”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里,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兵马司士卒,小跑着出了校场的营门。
他们折而向东,一边跑一边齐声高唱道:
“韩家军,纪律明,全军将士要牢记!”
“第一一切听号令,行止一致得胜利!”
“第二不拿民分毫......”
"
“军纪!军纪!铁打的营盘,流水的敌……………”
歌声回荡间,一轮红日于硝烟废墟之中,冉冉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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