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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5章 再拖一段时间
    与贺长柏的花一同送过来的,还有单单的贺卡和手工小花。

    单单的礼物是贺长柏帮她送过来的,在容辞看来,贺长柏之所以会送她花,不过是客套。

    即便是客套,她既然收了礼物,自然是得亲自跟人道谢的。

    她给贺长柏打了个电话过去。

    贺长柏知道她在收到花后肯定会给她电话的。

    他已经等她的电话等了好一会儿了,故而,容辞电话刚打过去,贺长柏就接了起来,并率先开口:“礼物收到了?生日快乐。”

    “是,收到了,谢谢你的花,也麻烦......

    春末的风裹着蔷薇香气穿过庭院,吹动银杏树新绿的叶梢。容辞坐在廊下翻看一封来自日内瓦的信,字迹清瘦而克制??是封庭深的笔迹。

    “……手术比预想顺利,神经传导已有微弱反应。医生说,若坚持康复训练,或许三年内可脱离轮椅。这段时间,我常梦见莫尔日的雪。那年你拼地图时掉下的非洲板块,我一直留着。你说过,人不能困在一块大陆里,得走出去看看世界。如今我才懂。”

    她看完,将信纸折好放入抽屉最底层,上面压着昭昭画的一幅蜡笔画:妈妈、爸爸和小兔子住在彩虹屋子里,旁边写着歪歪扭扭的字??“我们家没有坏月亮”。

    手机震动,季倾越来电:“林氏集团突然宣布收购‘破晓’艺术中心周边地块,计划建高端商业综合体。对方开价三倍市价,但点名要您亲自谈判。”

    容辞眉心一跳。林氏?那是封家旧部,向来唯封庭深马首是瞻。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动手,未免太过巧合。

    “查清楚资金链。”她语气平静,“另外,通知城规局,‘破晓’属于公益文化项目,享有十年土地保护期,任何商业开发必须经基金会同意。”

    挂断电话,贺长柏端着两杯温热的蜂蜜水走来,在她身边坐下。“你在防他?”他问。

    “不是防。”她望着远处蹦跳采花的昭昭,“是警惕。有些人学会了道歉,却未必放下了掌控欲。他可以忏悔,但不能用另一种方式重新介入我的生活??哪怕是以‘成全’为名。”

    贺长柏轻笑一声,把杯子递给她:“你知道吗?昨天基金会审计报告出来,封氏捐的两亿到账迅速,流程干净。可第三笔五千万追加款,却是通过一家注册在开曼的匿名信托转入。我让人追了几天,最终指向一个名叫‘晨光教育基金’的非营利组织,负责人是你当年在设计学院的导师程砚秋。”

    容辞猛地抬头。

    程老师?那个曾在她流产休养期间偷偷送来手绘教材、被封家赶出校门的老教授?

    “他还活着?”她的声音微微发颤。

    “不仅活着,还在云南山区办了七所女子工艺学校。那些学生绣的苗银纹样,最近频频出现在国际大牌秀场,却被指控‘抄袭西方美学’。”贺长柏握住她的手,“封庭深的资金,很可能只是中转。真正推动这一切的,是你老师。”

    她怔住。

    原来有些善意,早已埋伏多年,静待花开。

    ***

    三天后,昆明长水机场。

    容辞独自踏上这片红土高原。飞机降落时,窗外漫山遍野的绣球花正盛放,蓝紫如烟。一辆破旧的皮卡停在接机口,车身上贴着褪色的标签:“晨光手作?让指尖说话”。

    驾驶座上跳下一个满头白发的男人,穿着洗得发灰的工装裤,鼻梁架着老式玳瑁眼镜??正是程砚秋。

    “小辞?”他眯眼打量她片刻,忽然咧嘴一笑,“十年不见,还是站得笔直,像棵松树。”

    她鼻子一酸,差点跪下去磕头。

    可老人一把扶住她:“别搞这套。你现在是能影响千百个女孩命运的人,不是当年那个躲在画室哭鼻子的小姑娘了。”

    车上堆满布包与图纸,空气中弥漫着草木染的清香。沿途山路蜿蜒,经过一个个散落在山腰的寨子。每到一处,都有妇女抱着孩子跑出来挥手,用方言喊着“程老师”、“设计师姐姐”。

    “这些都是单亲妈妈、受家暴逃离者、辍学少女。”程砚秋边开车边说,“我教她们刺绣、扎染、编织,再把作品卖到海外。有人骂我煽情营销,可你看??”

    他指向后视镜。

    一群女孩正骑着摩托跟在车后,头上缠着彩巾,脸上涂着防晒泥,笑声洒满山谷。

    “她们每个月能赚三千以上,比城里服务员还高。更重要的是,她们敢抬头走路了。”

    当晚,容辞住在寨子里唯一的小楼。床是木板搭的,被子带着阳光味。夜里虫鸣四起,她辗转难眠,起身翻看当地人送的手工册子。翻开一页,竟看到自己十年前的设计稿??那是一条融合苏绣与现代剪裁的礼服裙,曾被封氏董事会以“不够商业化”否决。

    而现在,它被改造成一件民族风长袍,针脚细密,缀满银片,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旁边一行小字:“致敬原创者容辞女士。您的梦想,我们替您穿在身上。”

    泪水猝然滚落。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封庭深会选择这条路径赎罪。也许在他母亲临终前翻阅相册时,也曾看到这些未曾寄出的认可与遗憾;也许当他躺在病床上读到“女性创造力扶持基金”的提案时,才第一次看清,他曾亲手碾碎的是怎样一片星空。

    ***

    第七天清晨,一场暴雨突至。

    山洪冲垮了一段通往小学的石桥,十几个孩子被困对岸。村民们慌乱聚集,没人敢涉水。

    容辞抓起雨衣就要往外冲,被程砚秋拦下:“你疯了?水流太急!”

    “可孩子们怎么办?”她吼回去,“你以为我只是来拍几张照片做慈善宣传的吗?”

    老人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转身进屋,拿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钳和一卷麻绳。

    “跟我来。”

    两人冒雨赶到现场。原来桥基尚存,只是木板被冲走。程砚秋年轻时当过知青,懂些土木,指挥村民用竹竿探底、石头垒墩。容辞不顾贺长柏电话劝阻,卷起裤腿下水,和其他妇女一起搬运砂袋。

    三个小时后,简易浮桥搭成。

    孩子们踩着木板过河,最小的那个抱住容辞的脖子不肯撒手:“阿姨,你会留下来教我们画画吗?”

    她哽咽点头。

    那一刻,她不再是哪个男人悔恨中的“白月光”,也不是媒体笔下的“逆袭女王”。她是实实在在站在泥泞里,被人需要、被信任、被依赖的女人。

    当天傍晚,她在村委办公室连上网络,召开紧急会议。

    “启动‘破晓计划’第二阶段。”她对着镜头宣布,“我们将联合全国三十所职业院校,建立‘女性技艺传承联盟’,涵盖刺绣、陶艺、漆器、织锦等非遗领域。所有课程免费开放,结业作品由‘破晓艺术中心’统一推广销售。”

    季倾越激动追问:“资金从哪来?”

    “一部分来自封氏的后续捐赠,另一部分??”她微笑,“我会拍卖自己早期的设计手稿。包括那件从未量产的‘星河入梦’系列婚纱原图。”

    消息一出,业内震动。

    当晚,某国际拍卖行连夜联系,愿以八百万起拍价承接专场。而社交媒体上,“#中国妈妈的艺术反击#”话题迅速登顶热搜。

    更令人意外的是,远在美国的封庭深发来视频留言:

    “我请求以私人名义竞拍‘星河入梦’,无论价格多少,拍得后立即赠予‘破晓’永久收藏,并附带一份承诺书:封氏旗下所有品牌,永不使用类似设计元素。”

    评论区瞬间炸裂。

    有人怒斥他“惺惺作态”,也有人动容:“至少他终于学会,爱一个人,不是占有,而是守护。”

    唯有贺长柏看完视频后,轻轻抱住正在哄睡昭昭的容辞,低声道:“你看,真正的放下,是从不再比较开始的。”

    ***

    一个月后,上海外滩。

    “破晓?东方”公益大秀在此举行。场地设在一栋百年老建筑改建的艺术馆前,T台延伸至黄浦江畔。观众席坐着近百位来自偏远地区的女性匠人,她们穿着自己家乡的服饰,手里攥着节目单,紧张又骄傲。

    灯光渐暗,音乐响起。

    第一组模特登场??竟是十位平均年龄五十二岁的农村妇女。她们步伐生涩,却挺胸抬头,身上的改良旗袍由贵州苗绣与上海海派技艺结合而成,每一针都诉说着重生的故事。

    台下掌声雷动。

    接着,一组儿童装亮相。昭昭穿着一件粉色斗篷走上T台,帽子上缝着一颗闪亮的星星。全场哄笑鼓掌。她走到中央,忽然举起小手,指着天空:“妈妈说,每个人都是星星,只要敢发光,就不会黑。”

    容辞在后台泪流满面。

    最后一幕,全场熄灯。一束追光缓缓落下,照见一位轮椅上的男子缓缓推进场中。

    是他。

    封庭深。

    西装笔挺,面色苍白,右腿仍打着支架。他手中捧着一幅画框,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容辞站在颁奖台上,笑容灿烂,身后挂着她人生第一个设计展的横幅:“破晓”。

    他抬头望向主控台方向,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

    “今天,我不是作为前夫,也不是企业家,只是一个见证者。我想告诉所有人,这位女性曾被误解、被贬低、被伤害,但她从未停止创造美。而这,才是最伟大的反抗。”

    全场寂静。

    随即,掌声如潮水般涌来。

    容辞没有现身。她站在高处的露台,看着那一袭孤影被光影包围,仿佛看见十年前那个在董事会上为她争名额的青年,也看见手术室外冷漠离去的背影,最后定格在疗养院里那本泛黄的相册。

    她终于释怀。

    不是原谅,而是超越。

    ***

    数日后,瑞士莫尔日。

    雪又下了起来。

    昭昭趴在窗边数雪花,忽然回头:“妈妈,美国的叔叔还会回来吗?”

    容辞正在整理新一期培训教材,闻言笑了笑:“也许会,也许不会。但他已经把最重要的东西留下了。”

    “是什么呀?”

    “是对错误的承认,和对美好的尊重。”

    孩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续堆她的雪人。

    贺长柏从厨房端出热巧克力,挨着她坐下。“你知道吗?封庭深临走前给基金会寄了份文件??他把名下三十七项专利无偿授权给我们使用,涵盖智能面料、环保印染技术。他说,这些原本该属于你的研发成果,被公司压了八年。”

    容辞怔住。

    那些年她提出的创新方案,一次次被驳回,理由是“不符合高端定位”。原来,它们一直存在,只是被锁在冰冷的档案柜里。

    “他还说了什么?”

    “只有一句:‘请让她知道,我这一生最大的失败,不是失去财富或权力,而是错过了与她并肩改变世界的机会。’”

    她久久无言。

    窗外,雪仍在落。湖面结了一层薄冰,映着天空淡淡的蓝。

    第二天清晨,她独自驾车前往日内瓦湖畔的墓园。那里安葬着封母的骨灰。她放下一束白山茶,轻声说:

    “我带昭昭来看过您了。她很像您年轻时的照片,眼睛明亮,不怕冷。您不必愧疚,我们都走了很远的路,也都犯过错。重要的是,现在我们都选择了善待他人,也善待自己。”

    风吹起她的围巾,掠过碑文上的名字。

    回来的路上,她接到联合国妇女署的邀请函:因“破晓计划”在全球范围推动性别平等与经济赋权,她被提名为年度“变革领袖奖”候选人。

    随函附有一段视频采访要求。

    拍摄当天,阳光正好。

    她坐在自家花园的藤椅上,身后是盛开的蔷薇与新生的银杏嫩芽。昭昭蹲在一旁喂兔子,贺长柏在修剪枝叶。

    记者问:“许多人称您为‘觉醒一代’的象征。您想对曾经沉默忍受的女孩们说什么?”

    她微微一笑,目光温柔而坚定:

    “我想说,不要等到被抛弃才想起自己有价值。也不要因为有人回头道歉,就忘记自己已经走出了多远。婚姻可以失败,爱情可以幻灭,但只要你还在创造、还在成长、还在爱这个世界,你就永远值得被尊敬。”

    顿了顿,她望向丈夫与女儿,声音轻了些:

    “真正的幸福,不是有人跪下来求你回去,而是你站在阳光里,牵着真心爱你的人的手,再也不怕风雨来袭。”

    摄像机停止运转。

    贺长柏走过来,将她揽入怀中。昭昭扑上来抱住两人的腿,咯咯笑着嚷:“爸爸妈妈夹心饼干!”

    春风拂过庭院,吹起她鬓边一缕碎发。

    远处,新一批学员即将抵达“破晓艺术中心”。她们中有产后抑郁重返职场的母亲,有逃离彩礼婚姻的少数民族少女,也有癌症康复后重拾画笔的艺术家。

    她们带着伤痕而来,也将带着光芒离开。

    而容辞知道,这场关于尊严、自由与爱的旅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