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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真相,真相
    走廊顶灯的光线在张桂香写满风霜的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她嘴唇嗫嚅了一下,眼神有瞬间的游移和挣扎,最终却只是更紧地抿住了唇,垂下眼皮,选择了沉默。

    这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傅沉没再说什么,仿佛刚才那个问题只是随口一提。

    因为他根本不需要苦苦追问一个护工,他有的是方法知道他想知道的一切。

    锃亮的皮鞋踩在走廊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沉稳而冷漠的声响,一步步远离了IcU区域。

    走出住院部大楼,夜风带着夏季的灼热拂面而来,让傅沉心头的燥郁更甚。

    许楠那句尖锐的反问像一枚生锈的钉子,死死楔入他的脑海,反复刮擦,带来一阵阵令人焦灼的刺疼。

    他坐进驾驶室,却没有立刻发动车子。

    车窗玻璃映出他冷峻的侧脸轮廓,以及眼底那片深不见底、暗流汹涌的寒潭。

    他需要真相。

    不是从任何人的口中,而是从最冰冷、最客观的白纸黑字里。

    那份被他亲手弃如敝屣、丢进垃圾桶的东西,此刻成了唯一能撬开这迷雾重重的过去的钥匙。

    黑色越野车无声地滑入夜色,朝着傅氏大厦疾驰而去。

    城市的霓虹在车窗外流淌成模糊的光带,却无法映入他半分眼帘。

    傅氏顶层办公室。

    推开门,室内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城市的万家灯火提供着微弱的光源,勾勒出办公桌椅冷硬的轮廓。

    傅沉没有开灯,径直走向办公桌。

    目光落在那个昂贵的金属垃圾桶内——

    空的。

    晚上他离开前还安静躺在里面的那份牛皮纸档案袋,不见了。

    意料之中。

    徐临从来不会让任何可能重要的“垃圾”停留超过半天,尤其是他明确表现出厌弃之后。

    他站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摸出手机,拨通了徐临的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迅速接起。

    “傅总。”徐临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我垃圾桶里的东西,”傅沉开口,声音是刻意压制后的冷硬,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件无关紧要的办公用品,“在哪儿?”

    电话那头极短暂地沉默了一瞬。

    徐临精准地报出东西的准确位置:“在我办公室左手边第二个文件柜,最下层锁着,密码是1888。”

    傅沉“嗯”了一声,结束通话。

    他将手机扔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转身就走出了办公室,朝着隔壁徐临的办公室走去。

    走廊空旷而寂静,他的脚步声是唯一的回响,一声声,敲打在心脏某个莫名发紧的地方。

    徐临的办公室门没有锁。

    他推门而入,摁下开关,冷白的灯光瞬间驱散黑暗。

    他径直走向左手边的文件柜,第二个,最下层。

    输入密码,解锁。

    “咔哒”一声轻响,在静寂的办公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锁开了。

    他拉开柜门,最下层,那个眼熟的封口贴着“绝密”标签的牛皮纸档案袋,正安静地躺在那里。

    白色的棉线依旧保持着原样,仿佛一下午的遗弃和辗转并未在它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只是沉默地保守着内里的秘密。

    傅沉的目光落在上面,深邃的眼眸里情绪翻涌,最终沉淀为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重。

    他伸出手,指尖在触碰到牛皮纸粗糙表面的瞬间,微微一顿。

    那短暂的迟疑,像是一种本能的抗拒,抗拒着即将被揭开的可能彻底颠覆一切的事实。

    但下一刻,他的手指已经坚定地握住了档案袋的边缘,将其从柜子里拿了出来。

    触手微沉。

    这里面装的,是温灼三年来的就医轨迹,是那个被他彻底误判的“真相”,或许……也是他所有愤怒和恨意轰然倒塌后的废墟。

    而他,将独自站在这片废墟之上。

    他没有立刻打开。

    只是拿着它,站直身体,环顾了一下这间属于徐临的充斥着绝对理性和秩序的办公室。

    这里不合适。

    他需要回到自己的领域,一个绝对封闭、绝对安全的空间,去独自面对这份被他推迟了一整天的“审判”。

    他拿着档案袋,转身,熄灯,关门。

    动作流畅而冷静,只有略微加快的心跳和攥紧了文件边缘微微泛白的手指关节,泄露着一丝不同寻常的紧绷。

    重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反手锁上了门。

    “咔嗒。”

    锁舌扣入的声音,像一道最终的分界线,将他与外界彻底隔绝。

    他走到办公桌后,却没有坐下。

    只是将那份厚重的档案袋,放在了桌面正中央。

    头顶的灯光冰冷洒下来,照在牛皮纸袋上,“绝密”两个字显得格外刺眼。

    他就那样站着,垂眸,凝视着它。

    像是一个即将亲手拆开爆炸物的拆弹员,需要深吸一口气,凝聚起所有的冷静和勇气。

    办公室里静得可怕,只剩下他自己血液流动的嗡鸣声,以及那份无声躺在桌上的文件所带来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这一夜,傅沉是在办公室度过的。

    窗外,城市的灯火渐次熄灭,又随着晨曦微露而再次点亮。

    那份厚重的档案袋被翻开,又合上。

    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

    办公室里弥漫着未散的烟味和一种彻夜未眠的沉滞气息。

    天擦亮时,傅沉合上资料,将其重新锁入保险柜,仿佛也将一夜之间翻腾蹈海的情绪彻底封存。

    他起身,走进休息室,冲了一个冰冷刺骨的澡,试图用物理的冰冷,镇压下体内那几乎要破笼而出的、沸腾的情绪洪流。

    那洪流是滔天的悔恨,是碾碎心脏的疼痛,是想摧毁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一切的暴怒。

    换上一身干净挺括的衬衫西裤,他又是那个一丝不苟、冷峻逼人的傅总,只是眼底深处,比往日更多了几分难以窥测的晦暗与重量。

    他离开公司,车子驶向医院的方向。

    刚进医院,看到不远处江清和背着书包正怒气冲冲地快速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他顺着江清和喷火的视线看去,看到了不远处那个穿着精致套装的身影。

    即使隔了一段距离,那人身上那种精心算计的、想要攫取和毁灭的气息,依旧让他感到生理性的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