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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2、黎明前的黑暗
    大帐外的空地上,赵立宽召集了所有指挥使及其以上将领。

    明确下达军令。

    “慕容亭。”

    铁塔般的慕容亭披挂齐全,上前一步高声道:“末将在!”

    “你率领十营铁骑为前锋,代军撤退后第一时间冲垮他们的防线。

    之后驻守营地,不必深入,也不准深入追击。”

    具装骑兵冲击力大,给敌人的心理压力也大,但战马驮着一个大活人加上七八十斤的铁扎甲、武器,再加上四五斤的马甲。

    负重达到三百斤左右,要是个普通人能直接压死。

    战马再厉害,这么大负重冲锋起来,全速下普通战马半里地就是极限。

    太过深入战马体力快速耗尽反而可能被敌人乘机反击。

    所以重骑兵上阵前多数都备两匹马,一匹骑着赶路,一匹战马要随时保持体力,以便关键时候能全力冲锋。

    历史上有不少悍将都死于追击太深入,马力耗尽跑不出来被围困,粉身碎骨。

    再厉害的人,下了马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像慕容亭这样的悍勇大将,在马上仗着一身甲胄,马的机动性和恐怖动能。

    以一敌十,甚至在乱军中冲杀破阵肯定不成问题。

    但要是下了马,他打三五个全副武装的士兵也艰难,因为人背后不长眼睛,没了马的机动性,那就等于把后背完全交给敌人。

    见慕容亭兴冲冲领命,迫不及待的样子。

    赵立宽更不放心,再三嘱咐:“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不能马虎大意。

    你必须严守军令,你部负责击垮代军防线,让后续部队得以前进,不能追击太深。

    敢不听命老子扒了你的皮!”

    “某自知道,大帅不用婆婆妈妈。”慕容亭道。

    田开荣小声插话:“大帅这是关心你,说的什么话。”

    “自会听令行事。”

    赵立接着下令:“侯景率二十营轻骑在后,负责咬住代军,不断袭扰,让他们走不快,尽量消耗他们的兵力。

    但要随时注意,代军的铁索重骑兵可能在途中反扑。

    遇到代军反扑,往东西两侧后撤,给后方主力军让出通道,让中军接战。

    记住,就是死,也不能阻拦中军的的通道。

    有什么事你自行决断,不必请示。”

    “末将领命!”侯景立即拱手。

    侯景精明机灵,长期率领斥候部队,最擅长游击袭扰作战,对于他赵立宽又不担心他会像慕容亭一样因为太勇猛身陷敌阵而出事。

    所以准他自行决断,但反之,他担心的是侯景不能拼命完成任务,偷奸耍滑。

    所以也给了死命令,他们这二十营轻骑就是死也要往两翼,不能阻碍中军通路。

    赵立宽接着道:“我率中军主力步骑兵五十营,跟在侯景之后。

    一旦代军反扑,由中军接敌。”

    众人顿时肃然。

    这次自出兵以来,赵立宽都是坐镇指挥,安排部署,从来没有亲自在前线指挥部队作战。

    但这一次,与代军较量中注定最重要的一战,赵立宽决定亲自上阵,由他来指挥中军与代军主力决出胜负。

    禁军一营人们数量不同,但简单的讲就是马军二百人一营,因为这个时代战马贵重,也算编制。

    步军则五百人一营。

    他亲自指挥的中军步骑五十营,既十营马军两千人,加上四十营步军两万人,共两万两千人,是大军主力。

    见他亲自领兵,诸将无不肃然。

    最后,他安排道:“沈天佑负责后军,率余下诸营保护好粮道,但各营主要在前面以防兵力不足时作为补充。”

    老将沈天佑出列,拱手领命:“末将领命。

    安排好四个梯队的追击队伍,赵立宽又令各将领重复命令,并在沙盘上再次演练了各队伍的任务,随后才放心让他们各自回去集结人马,准备作战。

    当天,代军继续撤退。

    山上的斥候继续汇报,代军大营已经空了三分之二。

    如果是夏天,代军可以以丢弃军帐的办法,来迷惑他们,为自己多拖延几天撤退的时间。

    可现在是春天,西北正在化雪,没有帐篷人都要冻死。

    赵立宽当天没有举动。

    四五万敌军是一个庞大的集团,当他们聚集在一块时无比强大,难以撼动。

    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等他们撤退时,河谷就那么宽,也不可能缩成一团撤退,必然拉开距离。

    到时候就是逐一击破的机会。

    当夜,赵立宽趁夜点好烛火,令亲兵进来帮他着甲。

    几个亲兵五大三粗的手生,隔得他生疼,这时他又思念钟剑屏了,不知道她伤好没有。

    夜里,烛火昏暗,赵立宽穿着媳妇亲手送他,已经有些紧的冰冷铁扎甲,就这么躺在床榻上,裹上被褥。

    心里的紧张无法压抑,数万人的生死,百万百姓的生存,国家的未来......

    赵立宽长叹口气。

    两年,恍然回首,他居然走到了这步。

    身上所有的伤口似乎都在隐隐作痛,有时候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这么一步步走过来了,像做梦一样。

    如今他越走越高,越走越难。

    帐外的山风呼啸,如恶鬼嚎叫,冰冷的风抽打帐篷,似乎随时可能撕成粉碎,星辰黯淡,日月无光。

    恍惚入梦间,帐外遍野都是哀嚎的亡魂,个个面目狰狞,形容恐怖,正向他逼近,所有死在他手下的亡魂冤鬼都来了。

    无形的命运在黑暗中迫近,紧紧相逼。

    世界一片死寂冰冷,只有媳妇给的钢铁铠甲散发着暖意。

    压抑与黑暗到了一个临界点,赵立宽陡然从梦中惊醒,满头冷汗,手里已下意识握住腰间的横刀。

    赵立宽长呼口浊气,浑身铁甲已经被他捂热。

    又想到了媳妇,想到了他和媳妇的孩子。

    黑暗忍不住嘲笑自己,“冤魂索命,什么时候我踏马一个社会主义五好青年也信这个.....”

    可能是杀人太多,心理压力太大了吧。

    他走出大帐,远处河谷一片漆黑,只听到河水在流淌,天空星辰稀疏,但却格外明亮。

    “还有多久天亮?”赵立宽问。

    “大帅,还有半个时辰,现在是天最黑的时候。”帐门前站岗的亲兵汇报。

    “黎明前的黑暗啊。”赵立宽拍拍士兵的肩膀:“辛苦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