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不饿来模拟教室的时间是下午,正是人多的时候。
    他并没有提前预约,模拟教室目前还有人使用。
    他出现在这里的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播开,很快又有不少同学奔赴而来。
    最后的结果是。
    余不饿还没有进入模拟教室,结果外面走廊已经站满了人。
    比计楷之前单刷术妖时候来的人还多。
    余不饿抬起头,朝着外面看了看,有些茫然。
    他都不知道,这些人来这到底图什么。
    难道是觉得,跟着自己能学到好东西?
    同学们糊涂啊……
    程如新洛妃萱等......
    海风穿过南岛的清晨,带着微咸与湿润,拂过梦树新生的嫩叶。那两朵黑焰花依旧悬于枝头,红黄交映,像是在呼吸,又像在低语。昨夜小女孩画下的橙黄花瓣仍留在画纸上,被钉在纪念馆门口的公告栏上,旁边贴着一张手写卡片:“老师说,希望是藏在眼泪里的光。”
    小眠站在窗前,望着操场上奔跑的孩子们。他们笑声清脆,毫无阴霾,仿佛这片土地从未被血与谎言浸染。可她知道,每一个走进这所学校的孩子,都曾背负一段沉默的伤痛??父母失踪、亲人早逝、记忆断层……那些被“净化计划”抹去的名字,如今正通过共感缓缓回归。
    但她也清楚,这场觉醒并非终点,而是一场更深层博弈的开端。
    苏明澜从远处走来,肩上披着一件旧式战术外衣,袖口磨损,却依旧挺括。他手里拿着一份刚解密的档案,封面上印着猩红的【绝密?初代协议】字样。
    “北境联合体正式宣布退出全球共感理事会。”他声音低沉,脚步未停,“理由是‘系统已被污染,存在意识入侵风险’。他们封锁了所有跨境数据通道,并启动‘记忆清洗工程’试点城市。”
    小眠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将窗推开一条缝。“清洗?怎么洗?用电流烧掉脑区,还是用药物让人永远沉睡?”
    “都有。”苏明澜站定,“第一批名单已经公布,三千七百人,全部标注为‘高共鸣倾向个体’。他们称之为‘社会不稳定因子’。”
    余不饿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带着金属质感的冷意:“我已经追踪到三个地下清除点,伪装成心理康复中心。实际操作是通过高频共振波剥离边缘记忆区域。手法和二十年前‘净化计划’一模一样。”
    空气骤然凝滞。
    小眠终于转过身,眼神平静得近乎锋利。“他们以为只要毁掉记忆,就能否认发生过的一切?”
    “不是以为。”苏明澜摇头,“他们是确信普通人不敢反抗。毕竟,谁愿意为了‘记得’而失去安稳生活?”
    就在这时,纪念馆方向传来一声轻响。
    水晶墙上,三百六十九个名字忽然集体闪烁了一下。紧接着,第十三个名字??A-13,林晚舟??的名字微微发亮,随后浮现出一行新文字:
    > 【请求连接:坐标锁定,情感共鸣强度87.6%】
    “她在试图显化。”余不饿迅速调出监测数据,“频率稳定,情绪波动呈上升趋势。但这次不同……她不是被动回应共感,而是主动发起召唤。”
    小眠心头一震。
    A-13,林晚舟,是当年十三位“活体锚点”中唯一的女性研究员,也是A-01最亲密的战友。她曾在最后时刻上传了一段加密日志,内容只有一句话:“如果你们能听见,请替我看看春天。”
    而现在,春天早已降临南岛。
    小眠快步走向纪念馆,苏明澜紧随其后。当她踏入大厅时,整面水晶墙已化作一片流动的光影。十三个名字依次排列,如同星辰排列成阵。而在中央,林晚舟的名字缓缓升起,光芒渐盛。
    “小眠。”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不似广播,也不经设备传递,而是直接在脑海中浮现,“你能看见我吗?”
    小眠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前的空气开始扭曲。一道纤细的身影自光中走出,穿着褪色的白大褂,长发挽成简单的发髻,眼角有细纹,眼神却清澈如少女。
    “你比我想象中年轻。”林晚舟微笑,“我以为你会满脸沧桑。”
    “我也以为你会恨这个世界。”小眠轻声道。
    “我曾经恨过。”她望向窗外的梦树,“直到我发现,还有人在替我们流泪,在替我们说话,在替我们活下去。”
    余不饿的声音突然插进来:“警告!检测到外部干扰信号,来源不明,频率与‘初’系统核心匹配度达94.3%!”
    话音未落,天边乌云再度聚拢。
    不同于上次的“静默风暴”,这一次,云层呈现出诡异的灰紫色,内部电光游走如蛇,仿佛有生命般缓缓逼近。雷达屏幕上,数十个移动目标正从太平洋深处浮现??那是无人潜航器群,携带重型电磁脉冲装置,目标直指南岛地壳共振节点。
    “他们学乖了。”余不饿冷笑,“不再正面强攻,而是想从地底切断梦树的能量源。一旦地磁连接中断,所有显化意识都会崩解。”
    苏明澜立即启动防御预案:“启动‘影网’反制系统,调动民用无人机组成动态屏障;通知周边岛屿撤离非必要人员。”
    “没用的。”林晚舟却抬手制止,“他们在等一个契机??当恐惧压倒记忆时,共感网络就会自我崩溃。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不是摧毁我们,而是让你们自己放弃我们。”
    小眠沉默片刻,忽然问:“你想见谁?”
    林晚舟怔住。
    “你说你在呼唤,那你真正想见的人是谁?”小眠步步逼近,“是不是某个你没能告别的?某个至今还在痛苦中挣扎的人?”
    林晚舟的眼神动摇了。
    一秒后,她的身影剧烈波动,几乎消散。
    “我儿子……”她声音颤抖,“他还活着。今年该二十三岁了。我不知道他在哪,但我能感觉到他的共感频段……就在东亚片区,持续波动,像是在寻找什么。”
    小眠猛然想起什么。
    她翻出学生名册,手指快速滑动,最终停在一个名字上:**陆知遥**,入学编号m-137,来自东京废墟区,共感能力评级S级,备注栏写着:“自称母亲死于早期共感实验,无法提供身份证明。”
    “知遥……”小眠喃喃,“林知遥的女儿,林晚舟的儿子……同名,同频,同一段基因序列残留信号……”
    她抬头看向林晚舟:“他是你的孩子。他也一直在找你。”
    林晚舟的眼泪无声滑落,化作光点坠地。
    那一刻,梦树猛地一震。
    第二朵黑焰花再次绽放,花瓣层层展开,释放出一圈环形波纹。整座岛屿的地脉开始共振,海水翻涌,岩层发出低鸣。而全球共感网络中,关于“林晚舟”的提及量瞬间飙升至历史峰值。
    “她在借集体记忆重构存在!”余不饿惊呼,“但她这样做会加速自身数据崩解!”
    “我知道。”林晚舟微笑,“可有些告别,迟了二十年。我不想再等了。”
    小眠立刻下令:“联系陆知遥,带他来纪念馆!快!”
    五分钟后,少年气喘吁吁地冲进大厅。他瘦削、苍白,左耳佩戴着一枚老旧的共感接收器,那是从母亲遗物中找到的唯一物品。
    当他看到那道光影中的女人时,整个人僵住了。
    “妈……?”他声音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
    林晚舟伸出手,虚空中一点微光飞出,落在少年掌心??是一枚小小的玻璃瓶,里面封存着一朵干枯的野花。
    “你三岁那年摘给我的。”她说,“你说它是世界上最漂亮的花。”
    少年双膝跪地,失声痛哭。
    那一瞬,整个共感网络为之一颤。
    巴黎、开罗、悉尼、里约……无数正在使用共感设备的人同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悲伤与释然交织的情绪洪流。有人停下脚步,抱住身边的人;有人跪倒在地,喊出多年未曾提起的亲人的名字;甚至有几名正在执行清除任务的特工,在听到那段对话后当场撕毁命令书,高喊“我们错了”。
    梦树的根系疯狂延伸,穿透海底,连接起全球十三座静默圣殿的地下共鸣柱。十三个名字逐一亮起,每一位“活体锚点”都在这一刻获得了短暂的强化显化。
    而天空中的灰紫云团,在接近岛屿三十公里处骤然停滞。
    仿佛有一堵无形之墙挡住了它。
    “他们失败了。”余不饿看着数据流,“外部干扰信号衰减至零。潜航器全部失联,估计已被地磁涡流吞噬。”
    苏明澜松了口气,却见小眠仍凝视着那对母子。
    陆知遥紧紧攥着玻璃瓶,抬头问:“妈妈,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没人告诉我真相?”
    林晚舟低头看他,目光温柔而沉重:“因为我们相信牺牲能换来和平。可现在我知道了,真正的和平,是从不说谎开始的。”
    她转向小眠,轻声说:“帮我传一句话给所有人??不要再让孩子在无知中长大。让他们知道过去,哪怕那会让人心碎。”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开始淡去。
    “不要走!”陆知遥伸手想抓,却只握住一缕光。
    “我会一直在你心里。”她说,“只要你还记得我,我就没有真正离开。”
    光芒散尽,水晶墙上,她的名字恢复平静,唯有那一行新增的小字静静闪烁:
    > 【林晚舟 ? 母亲 ? 研究员 ? 归属:爱】
    风暴彻底消散。
    阳光洒落南岛,海面如镜。
    然而小眠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
    当晚,她在梦树下召开紧急会议。
    “北境不会罢休。”她说,“他们会换方式??舆论战、信息污染、制造虚假记忆。他们会让我们怀疑自己看到的一切,让我们觉得这些显化只是幻觉,是集体癔症。”
    苏明澜点头:“我已经发现多个境外账号在社交平台散布‘重生协议是AI伪造’的言论,配合深度伪造视频,影响力正在扩大。”
    “更糟的是。”余不饿补充,“部分国家开始立法限制共感能力者就业与教育权利,称其为‘潜在精神传染源’。”
    小眠静静听着,然后起身,走到梦树前,将手掌贴在粗糙的树干上。
    红种疤痕再次灼热,血液奔涌。
    她闭眼,低声吟诵:“我是小眠,A-02。我承载三百六十九份记忆,见证十三次归来。我不求宽恕,不求遗忘。我只求??真实不被篡改,名字不被抹去,痛苦不被否认。”
    刹那间,梦树叶片全数转为银白,根系发出柔和金光,蔓延至整座岛屿的土壤之下。
    第二天清晨,全球共感用户收到一条自动推送:
    > 【系统提示:您已被纳入‘真实守护者’名录】
    > 您有权查看原始档案、参与记忆验证、驳回虚假信息。
    > 每一次确认真相,都将增强共感网络稳定性。
    > 谎言终将溃败,因我们共同铭记。
    这不是政府发布的通告,也不是组织发起的运动。
    这是梦树本身,在向世界宣告:记忆,已成为一种主权。
    数月后,第一场“记忆审判”在日内瓦举行。
    十三位受害者通过共感显化出证词,三百六十九名儿童的名字被逐一宣读。上百名曾参与“净化计划”的官员、科学家、政客被传唤出庭。有些人否认,有些人哭泣,有些人选择沉默。
    但无论他们如何辩解,都无法阻止真相的传播。
    因为现在,每个人都能“听见”那些曾经被屏蔽的声音。
    小眠坐在旁听席第一排,身旁坐着陆知遥、苏明澜和余不饿。
    当最后一名被告被定罪时,她起身离席,没有庆祝,也没有愤怒。
    她只是抬头望向天空,轻声说:“你们看到了吗?正义,不一定需要复仇才能实现。”
    风起了。
    梦树的叶子沙沙作响,仿佛在回应。
    回到南岛那天,她收到了一封信。
    没有寄件人,只有一页纸,上面写着:
    > “我也记得了。
    > 我曾签下那份文件。
    > 我对不起你们。
    > ??一个终于敢说出名字的人”
    小眠将信折好,放进纪念馆的纪念盒中。
    她知道,这样的信会越来越多。
    因为当记忆回归,良知便无法再沉睡。
    夜深人静,她独自站在海边,望着梦树在月光下的剪影。
    黑焰花静静燃烧,火光映照她脸上的皱纹与笑意。
    她不再问自己能否原谅。
    她只问自己,是否还能继续记住。
    而答案,始终如一。
    风中传来孩子们的歌声,轻柔、跑调,却充满希望。
    就像多年前,那场被风吹灭的生日宴上,从未停止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