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承前还是遇到了那个男人。
    那个害死他哥的男人。
    他站在街头卖报,那个男人就站在离他不过十米的街尾,他背对着马承前,站在一个摊子前,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夹着烟。
    他斜着身子,和人说笑。
    然后上了一辆黑色的车子。
    马承前不准备报仇,他哥叮嘱过他不要报仇,要好好活着。
    他从小就被他哥呵护着长大的。
    什么本事都没有。
    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报仇。
    可他也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仇人过得意气风发,而自己什么都不做。
    但凡有点骨气的人都做不到。
    马承前坐着黄包车跟上去了。
    那个男人进了一条窄巷的人家里,开门的人鬼鬼祟祟的,不过好在没发现他。
    马承前在那蹲守了半天。连午饭都没吃,终于等到那个男人出来了。
    一群小弟簇拥着他,嘴里喊着“宗哥。”
    宗哥坐车跑了。
    马承前不死心的跟着里面看起来最有话语权的一个小弟。
    跟了几天,发现这个“江哥”最爱去的地方就是烟馆和赌场了。
    烟馆比较高档,让他出示请帖,他进不去。
    但是赌场又不拦着他。
    除了看这个“江哥”,马承前也自己上手玩了几局。
    他听不见声音。
    但是有一个玩法他是把把赢,那个不需要听声识骰数,唯一考验人的地方只是眼力要快。
    而马承前正好观察力超绝。
    又不受外界其他声音的干扰。
    马承前拿出积蓄,在赌场里一把一把的赌,周围每个人的情绪都扭曲了,而他眼里只有这个赌局。
    淡定、从容。
    赢下一局又一局。
    直到“江哥”拦住了他。
    在巷子里,江哥带着人将他狠狠的打了一顿,使劲的把他的头往地上磕。
    他发出破碎的哀求声。
    江哥似乎被满足了。
    十分愉悦的笑,一把抓住他的头发,逼迫着他跪在地上抬头看江哥。
    “我说我叫你这么多回,你为什么不理我呢?敢情是个哑巴?”
    身旁的小弟都哈哈的笑。
    马承前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摇手。
    有人放肆的笑声,说,江哥,不仅是个哑巴,还是个聋子呢!
    江哥松手。
    “行了,既然是个残疾人,我也就不欺负你了,没意思的很,哭也不会哭,骂你也听不见。滚吧!”
    马承前好像没听懂似的,把身上的钱全掏出来,双手奉送给江哥。然后跪下不停给他磕头。
    江哥的虚荣心被满足了。
    那之后,马承前每次赢来的钱都上交给江哥了。
    江哥并不喜欢他那种赌法,觉得不够刺激,不过瘾,像小孩子过家家。
    但是,马承前还是动了别人的蛋糕。
    那人也是道上混的。
    马承前学不乖,还是照样赢钱。
    目中无人的很。
    别人输钱输多了,就把他拦在巷子里揍一顿。
    这天一如既往的被人从后面捂住嘴,拖到里巷子里,马承前拼命挣扎,却输在对面人多势众,被硬生生按住了。
    拳脚落下来。
    他连哭泣都没有声音。
    一群人从巷子口路过,被这里的动静吸引住,他们往这瞥了一眼。
    马承前看见了宗哥,那是一个冷漠至极的眼神,仿佛在看动物屠宰现场,毫无波澜,而他不知道江哥也看见了他。
    这场殴打没有因为这个意外而停止。
    过了很久,殴打停止,马承前缓了半天,才撑着颤巍巍的身体走出巷子。
    江哥斜倚着墙,等在巷子口,没带一个小弟,正百无聊赖的扔着骰子。
    骰子被抛来抛去。
    滚落在他脚下。
    马承前忍着疼痛去捡,却被江哥一脚踹倒在地。
    他觉得他的五脏六腑被移位了一般疼。
    嘴里泛着无尽的血腥味。
    “活该!欠揍!”
    马承前擦了擦嘴角的血,站起来,扶着墙,将骰子递到江哥面前。
    骰子上的血盖住上面的点数。
    江哥看了看,捏着骰子端详,突然来了恶兴趣。
    “吞下。”
    他又强调,“吞下,我帮你把他们揍一顿。”边说,边做动作。
    他不知道马承前会读唇语。
    马承前没犹豫,吞药一样吞下骰子,那是一个单一的动作,干净利索。
    他没吃过药。
    但是他知道这已经算不得为难人了。
    他哥被这群人吞过烟土。
    后来,江哥确实将那群人揍了一顿,从此,马承前跟着江哥混。
    江哥带他进了大烟馆。
    因为他是个聋哑人。
    所以不需要顾忌。
    在这里马承前见识了一帮道貌岸然的高官贵人,接触了他这辈子都不会接触的黄金。
    当然,只是接触,是分不到油水的。
    冒着巨大的生命危险,也只有看看的份。
    据江哥透露,他们这是上游,负责往下面贩卖。下游负责生产种植。中间有着水路负责畅通无阻的运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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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个关节都是至关重要的。
    他说他想去下游种植去,怕在上游丢了命,下游说不定能捞着一点油水,到时候他全孝敬给江哥。
    江哥笑。
    没安排他去。
    却教他打枪。
    马承前学得很认真,他知道关键时候,这玩意可以保命。
    人时刻都有生命威胁的时候,学什么都是神速通达的。
    江哥只当他有天赋。
    出入哪里都习惯带着他。
    马承前一声不吭的离开了兴邦日报,走的那天,他躲在暗处,在离关镇西三米之内的地方。
    听见她在心里念叨要吃老李家的馄饨。
    但是他已经没有时间去买了。
    马承前结识了舵手老孟,他的船每月走三趟水路,夜里走,运黄金。
    这是这个月最后一趟,江哥让马承前跟着走一趟,配了一把枪。
    船要出发的前三天,江哥发现自己被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跟踪了。
    马承前开着车将那人绕进巷子里,动作迅速,锁喉,掏枪。
    “砰。”
    枪抵在那个人的太阳穴。
    江哥嘴里发出模拟枪声,笑着走过来。
    声音毫无起伏:“开枪。”
    马承前没有动。
    在车上就说好了,抓到人就开枪。
    但是。
    这个人是姚澄明。
    马承前只好向江哥解释,这个人是来找他的。
    江哥看是他朋友,没有为难,只是让人搜了身。
    姚澄明一腔孤勇,没有带枪,手上也没有茧子,细皮嫩肉的,不像是混江湖的人。
    马承前说他本来是个无所事事的富家公子,后来赌博把家赌没了。
    就只能在社会上游荡。
    江哥信了。
    把他留下。
    江哥手下多的是像这样混口饭吃的,也不多他一个。
    姚澄明跟在他们后面,惊讶的跟马承前咬耳朵:“你怎么来了?关镇西让你来支援我的?”
    马承前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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