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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平今日无事发生6
    清明前,茶芽刚崭露头角,似黄雀嫩舌,漫山的茶树间零零散散的采茶女,有的人埋头摘,有的人话多的得像麻雀,有人唱着山歌伴奏……

    何寡妇一来,大家都看着她。

    “我们这好久都不来新面孔了,你叫什么?”

    “这是你女儿,长得真秀气,多大了?”

    “来,你这样摘太慢了,你看我的手法,掐的时候最好这样……”

    时不时有人过来搭话,何寡妇难得被这样热忱对待,难免有些受宠若惊,一一不隐瞒的全答了。

    采茶女中竟没有一个和陈陈同龄的,她一上午都在埋头摘茶。

    陈陈机灵,在茶树间随意穿梭,走着走着,就脱离了她娘的视线。

    日子就这样过了十来天。

    江今月她姐姐突然回来了。

    她姐没出嫁前,上过私塾,帮忙给家里打理生意,后来嫁给了典当行的朝奉,才歇一歇。

    江今茶端起今年新炒的茶叶,细细啜饮,含笑看她“今月,最近在干什么?”

    江今月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啃着摘来的酸果子,酸得眉头紧蹙,“啥也没干,无聊死了,姐,姐夫那缺不缺伙计呀?我去给你们帮忙。”

    江今茶斜睨她一眼,没好气道:“上次给我惹得麻烦还不多?”

    她十分心虚,“哎呀,都过去了,还提这些干嘛。再说,也没有多大的损失吧。”越说声音越小。

    上次她在典当行当伙计,一个她姐夫不在的空当,她坐在了柜台后面,当起了朝奉,偏偏又看这个人也可怜,看那个人也走投无路,把价钱开的高高的。

    最后害得她姐夫被老板骂了一顿。

    差点害得她姐夫丢了差事。

    江今茶轻哼一声。

    她脸瞬间红了,别以为她没有听出她姐话里的嘲讽。

    “姐,你今天来是干嘛来了,找我哥吗?”

    赶紧把这座大佛送走吧,等她彻底忘了那件事再说。

    “不是,我是来找你的。潮平要建女子学校了,你知道吧?”

    江今月骄傲的拍了拍胸脯,“在潮平,还没有我不知道的好玩的事……”

    她就是个街溜子。

    江今茶悄悄捏拳,“你去不去上学?”她要是敢说不去,做姐姐的只能使用武力使她屈服了。

    “去呀。”

    “去呀?”江今茶愣住了,“你不是最不爱读书了吗?”

    以前为了让这个妹妹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把她硬摁在私塾,她没少闹幺蛾子。

    江今月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的样子,“为什么不去?我那只是不爱读没用的书好吧?”

    这,她确实没想过。

    江今茶兴冲冲告诉她一个好消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被聘任为数学教员了!”

    江今月一听脸垮下来了,转头往外走,“呵呵,他们真有眼光……”

    这学她是上不了一点的。

    完全就不顾她的死活呀。

    江今茶拉住她妹,得意洋洋,“主要是我出手快!”

    江今月眼珠子一转,“哎,姐,按道理说,我这个年纪读高中一年级太大了一点吧?”

    她姐大手一挥,“没事,你就从三年级读起,姐姐没上成大学,今月你要走出潮平,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

    “……你不会因为这个才去当什么数学教员吧?”怎么有点小感动。

    “你想多了!”姐姐给他一个白眼,让他自己体会。

    梗得江今月不知道怎么接话,“对了,初初也去。”要是陈陈也去就好了,人多了,她姐就注意不到她了。

    江今茶点头,“不过有些教员还没招到,在没开学之前,你就老实一点,别总在外面惹祸!”

    “放心吧!”

    江今月再次去茶园的时候,就看见了那个矮她半头的小姑娘卖力的朝她招手。

    “江今月!”

    “江今月!”

    她无奈笑着走过去,假装抱怨的捂耳朵:“好了,我听到了,你别喊了。”

    怎么突然这么热情。

    陈陈不管,拉住她的手就问,“最近你跑哪去了?都不找我!”

    江今月比划一个弹弓打鸟的手势,嬉皮笑脸的,“练功夫去了。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不碍事的。”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满眼羡慕,“你怎么什么都会呀?”

    打水漂都那么好。

    她自己也玩过,却扔不出这样的效果。

    “你想学我也可以教你呀,我用弹弓打过鸟,还打过兔子呢……”她炫耀着。

    那只兔子被谭初和她偷偷养大的,后来被谭家拿去做熟食,她们俩还痛哭了一场呢。

    她叹口气,陈陈连忙问怎么了。

    江今月看了一眼陈陈,似有为难,“以后我去读书去了,就更没有时间找我的好陈陈玩了。哎。”

    陈陈轻轻一笑,“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我去找你玩,正好我哥也在上学,我就跟我娘说是去找他的。”

    江今月点头,“好是好,可以后我上大学了,陈陈怎么办呢?”

    陈陈惊讶;“你还要上大学?”

    她点头。

    陈陈追问:“要去哪里?”

    “北京、上海、湖北、江苏……哪都有可能。”

    陈陈不敢想了。

    江今月低喃道:“要是你能和我一块上学就好了。”

    这句话在她心里砸出一片涟漪,她心软软的,“江今月,好像下雨了。”

    “没有。”

    气得陈陈把她赶走了。

    江今月撑伞冒雨去了一趟戏园子。

    脚刚踏进去,就听到台后传来的一阵腔调幽怨的声音,“数年一枕梦庄蝶,过了些不明白好天良夜……”

    她放慢了脚步,雨声又遮掩动静。

    揭开帷幕一角,只见女子穿着戏服折花轻叹,柔肠寸断,情之一字,九转十八弯。

    从前潮平的戏园子人满为患,她娘抱着她来听过一回戏,一曲唱罢,她娘扔了好些银钱在台上。

    别人也丢,动作疯狂。

    那时候她还小,见她娘不愿意给她买零嘴,却愿意把钱送给旁人,不高兴。

    撅着嘴,撅着屁股,哼哧哼哧,迈着小短腿就往戏台子上扒,硬生生抢回了一枚,才咧着嘴笑了。

    她娘刮着她的鼻子笑骂:“随你爹了!真是个小财迷!”

    她不懂,嘿嘿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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