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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浑水摸鱼
    王副将目光阴沉,声音紧绷。

    “这东西……你是从何处得来?”

    温弈墨抬起眼,迎上他审视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林石诣,林太傅宴席那日。”

    “我见到了,被他囚禁的安、魏两位小王爷。”

    “去联络他们的死士,差不多死光了......”

    “不可能!”

    王副将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却在发抖。

    “王府的死士,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怎么会……”

    “死了。”

    温弈墨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十几个人,中了林石诣的圈套,几乎死绝了。”

    “我只是误打误撞,闯进了关押他们的院子。”

    “这东西,是两位小王爷托付给我,让我务必交给将军的。”

    “砰——”

    一声闷响。

    王副将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墙灰扑簌簌地往下掉。

    他眼中布满血丝,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林石诣……好狠的算计!”

    他以为那是一场里应外合的奇袭。

    却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引君入瓮的屠杀。

    那些忠心耿耿的死士,定远、西凉两府的精锐,竟然都成了林老贼的功绩!

    温弈墨静静地看着他,像一个置身事外的说书人。

    王副将闭上眼,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良久,他才睁开眼,看向眼前这个戴着面具的神秘少年。

    他拱手,深深一揖。

    “多谢阁下舍命传信!这份恩情,王某记在心里,永世不忘!”

    温弈墨侧身避开,不受他这一礼。

    她将信函与香囊放在桌上,声音依旧清冷。

    “信,我带到了。”

    “去不去,救不救,将军自己决定。”

    “毕竟,定远王府远在千里之外。将军是留在京城,安安稳稳做这个南门副将,还是为一个前途未卜的旧主,押上自己全部的身家性命……全在将军一念之间。”

    “告辞。”

    她的话,像一把刀,剖开了王启此刻所有的犹豫和挣扎。

    这是一场豪赌。

    赌赢了,或许是从龙之功。

    赌输了,就是万劫不复。

    王副将猛地抬头,死死盯着她。

    他看到了那双眼底刻意保持的疏离,更看懂了那份疏离背后深藏的试探。

    他深吸一口气,敛去一身的暴戾,对着温弈墨,再次抱拳,深深作揖。

    “阁下高义,王某佩服!”

    “如果不是阁下今夜冒险来传讯,我们怕是还被蒙在鼓里,差点就要铸成大错!”

    他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恳切。

    “今日之恩,不敢言谢。”

    “将来,只要阁下有任何差遣,只需派人传一句话。”

    “王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温弈墨的眼底,终于掠过一丝笑意。

    她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

    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这位王将军,是个重情义的。

    “将军好自为之。”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如青烟般,消失在窗外。

    可竹紧随其后。

    雅弄轩外的长街,灯火通明,

    只是,这光亮里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温弈墨隐在街角对面的茶楼二层,凭栏而望。

    方才还歌舞升平的酒楼,此刻已被一队队手持火把的官兵围得水泄不通。

    火把的光,映得刀枪雪亮。

    雅弄轩里,早已没了推杯换盏的热闹。

    为首一人身着绣着獬豸的官袍,面容清瘦,不怒自威。

    正是监察御史,张秉文。

    大理寺卿何宇和那位皇城使李大仁,此刻正狼狈地跪在地上,发髻都歪了。

    “冤枉啊!张大人!下官冤枉啊!”

    何宇哭天抢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卑职和李大人就是老朋友聚聚,叙叙旧,何罪之有啊!!”

    声音凄厉,却掩盖不住话里的虚张声势。

    张秉文根本不理会他们的哭喊。

    “叙旧情?需要带着这么重的‘见面礼’?”

    他一脚踢开李大仁带来的礼盒,金灿灿的元宝滚了一地。

    “本官早就接到风声,李大人的胞弟酒后行凶,将一名上京赶考的举人打成重伤,至今昏迷不醒,他弟弟,现在就关在你大理寺的大牢里!”

    “你今日带着重礼,求见何大人,不是为了徇私枉法,官官相护,又是为了什么!”

    钱大人和李大仁脸色煞白,还在狡辩。

    “那是……那是下官之前借何大人的银两,今日特来归还!”

    “对对对,是还钱!”

    张秉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还?”

    “好一个‘还’字。”

    “来人!”

    他厉声喝道。

    “去他们二人的府上,给本官仔细地搜!”

    不过半个时辰,搜查的官兵便回来了。

    为首的官吏呈上两叠厚厚的书信,和两本账册。

    “大人,从两位大人书房的暗格之中,搜出他们往来的书信,信中……信中详述了如何为李大人之弟脱罪,如何威逼利诱那受伤举人的家人,还有历年来,二人收受贿赂,草菅人命的账目!”

    钱大人和李大人如遭雷击,瘫软在地。

    书信?

    他们何时写过这种要命的书信!

    他们之间行事,向来是口授话传,从不落于纸笔的啊!

    温弈墨在楼上,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那些信,自然不是他们写的。

    她早在京中那些穷困潦倒、怀才不遇的秀才中,找到了几个擅长模仿笔迹的人。

    平时,就让他们抄抄书,勉强糊口,给条活路。

    而今天,他们就用这本事,还了她一份足以搅动京城这潭浑水的大礼!

    模仿两个官员的字迹,编造一些足以乱真的信件,对他们来说,易如反掌。

    “还有!”

    官吏再次高声禀报。

    “在两位大人的府中,皆搜出远超其官俸的巨额金银珠宝!”

    人证,物证,俱在。

    铁证如山。

    张秉文一挥手,声音冷厉。

    “拿下!”

    “押入刑部大牢,听候圣上发落!”

    随着他一声令下,两人被堵上了哭嚎的嘴,哭喊与哀求戛然而止,只剩下镣铐拖过地面的声响。

    温弈墨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神幽深。

    扳倒一个皇城使,只是开始。

    她要的,是让南门副将王将军,顺理成章地,坐上那个皇城使的位置。

    这盘棋,她才刚刚……落下第一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