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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擢升
    翰林院的日子清苦而沉闷。

    裴惊梧从不与人争执,每日只是埋首旧书堆中,默默做着誊抄、校对和整理的工作。

    他常穿着一身青袍,这让他看起来更加清瘦俊雅。

    眉目间那股沉静的书卷气,好似幽谷兰花,引人注目。

    尤其是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比如,常常借给太子送汤羹为由路过翰林院的温弈舒。

    她的目光总若有若无地落在那临窗而坐的身影上。

    看着那个清瘦的背影,看他专注誊抄时,阳光落在他修长的手指上。

    她觉得,那比宫中任何玉器都要好看。

    一天,东宫的内侍监亲自来到翰林院。

    他绕过那些巴结逢迎的官员,直接走到裴惊梧案前,拂尘一甩,声音尖细亲切:“裴修撰,几日不见,越发清瘦了。”

    裴惊梧放下手中毛笔,起身行礼,态度不卑不亢:“公公有礼。”

    内侍监笑道:“太子殿下在府邸设宴,赏秋菊,论文墨,特意邀您一叙。殿下还说,您在院中若有交好的同僚,不妨也请上一两位,一同热闹。”

    裴惊梧受宠若惊:“下官遵命。”

    他目光扫过院中,最后落在一个正为策论苦恼的年轻官员身上。

    那是赵屿,性子耿直,颇有侠气,只是藏不住话。

    这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东宫琼华殿中,丝竹声声,舞姿曼妙,酒香与暖玉香气交织。

    太子温弈修坐于主位,身旁是盛装的温弈舒。

    见二人进来,太子热情招手:“惊梧来了,快入座。”

    温弈舒今日身着石榴红宫装,光彩照人,一双凤眼总不经意地瞟向裴惊梧。

    酒过三巡,太子看似随意问道:“惊梧,你在翰林院一切可还顺心?”

    温弈舒也用余光看了过去。

    裴惊梧端起酒杯,微微低头,唇边泛起一丝苦涩,却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轻轻摇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温弈舒看着他隐忍落寞的样子,眉头不由得一皱,心里升起一丝心疼。

    他不说,旁边的赵屿却憋不住了。

    几杯酒下肚,加上天生热心肠,见好友受委屈,再也忍不住。

    “顺心?顺心个屁!”赵屿猛地将酒杯顿在桌上,酒水四溅,满脸涨红:“殿下,公主,你们是不知道!林党和冯家的人是怎么欺负惊梧的!”

    “校对文书,故意给他缺页错漏的底本,害他差点担上篡改旧典的罪名!”

    “月度考评,他的文章明明是上佳,却被打了末等,只因主考官是冯尚书的门生!他们就是嫉妒惊梧的才华,合起伙来排挤他!”

    赵屿越说越气,声音越来越大,完全忘了身在东宫。

    裴惊梧连忙拉住他,低声呵斥:“赵兄,醉了!”

    温弈舒听得柳眉紧蹙,眼中满是心疼。

    “裴修撰,竟有此事?真是委屈你了。”

    这时,角落里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委屈什么?我看呐,就是他自己不会做人!”

    说话的是吏部侍郎之子周飞渡,太子的跟班。

    他嫉妒裴惊梧得了公主青眼,便出言讥讽:“翰林院是什么地方?人人都得讲情面。他整日板着脸,谁的面子也不给,被排挤不是活该吗?”

    赵屿气得又要跳起来,却被裴惊梧死死按住。

    裴惊梧转身,对着周飞渡深深一揖:“周兄教训的是。是在下...确实不会做人。”

    那份委屈,再次刺痛了温弈舒的心。

    周飞渡见他服软,更加得意,还想再说。

    突然,“啪”的一声,一只琉璃酒杯狠狠砸在他脚下,碎成一地晶莹。

    “给孤闭嘴!”太子温弈修脸色铁青,指着周飞渡厉声痛骂:“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此教训孤的客人!”

    “惊梧乃国之栋梁,有才有德,不屑与尔等同流合污,何错之有!滚出去!”

    周飞渡知道自己口无遮拦的毛病又犯了,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殿内一时寂静。

    太子痛心疾首的走到裴惊梧身边亲手扶起他:“惊梧,让你受委屈了。你放心,此事孤一定为你做主。”

    裴惊梧抬起头,眼眶微红:“下官...谢殿下隆恩!”

    模样感激涕零,忠心可鉴。

    几日后,御书房中。

    皇帝温明谦正为一份关于“漕运改制”的策论烦躁不堪。

    林石诣一党呈上的文章,不是空话连篇就是暗藏私心,没一篇让他满意。

    “一群废物!”

    他将奏折狠狠摔在龙案上。

    侍立在侧的太子温弈修瞅准时机,上前一步:“父皇息怒。儿臣倒有个人选,或许可以一试。”

    温明谦抬起眼皮,没什么兴致地问:“谁?”

    “翰林院修撰,裴惊梧。”太子躬身道:“此人乃是新科探花,文采斐然,对朝政常有卓见。前些日子儿臣与他闲谈,听他论及漕运,颇有见地,或可为父皇分忧。”

    裴惊梧?温明谦想起来了。

    那个让他颇为欣赏,又觉得可用来制衡沈传师的年轻人。

    他本就有意提拔此人,只是缺个由头。

    现在,机会来了。

    “哦?”温明谦的指节在龙案上轻轻叩了叩:“宣他觐见。”

    裴惊梧一身青袍,立于御书房中央,从容不迫,没有丝毫紧张局促。

    温明谦的问题如疾风骤雨般砸来,涉及漕运积弊、官吏贪腐、南北货运利差,每一个问题都刁钻致命。

    裴惊梧不仅对答如流,还在短短一个时辰内,为皇帝呈上了一篇辞藻华美整的策论,更在策论中将每个观点都讲得明明白白。

    他提出的方案既没触动军务敏感神经,也巧妙避开派系之争,务实可行,句句说中皇帝心意。

    皇帝脸上的阴霾渐渐散去。

    他看着殿下这个清瘦的年轻人,越看越满意。

    好一个可造之材!

    而且家世清白,根基尚浅,正是最好掌控的时候。

    “好!好一个裴惊梧!”

    温明谦龙心大悦,竟是起身亲自走下台阶:“朕得你,如高祖得子房啊!”

    他当即下旨:“传朕旨意,翰林院修撰裴惊梧,才堪大用,即刻擢升为从五品中书舍人,随侍御前,参议政事!”

    一言既出,满朝皆惊。

    从一个无足轻重的翰林院修撰,一跃成为天子近臣,这简直是一步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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