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克生跟着卫医官一路向东。
一个时辰后到了目的地,钟山的东南麓。
许克生发现这里就在左一百户所的西南方向,相距约三十里。
“这四周的良田都是太仆寺的,全都租给了佃户,每年的租金十分可观。”
卫医官用鞭子划拉一圈。
“曜!太仆寺有这么多地?!”
许克生有些意外,太仆寺不但养马,竟然还是大地主。
“一大半都是强占的民田。”卫医官小声说道。
前面是一个打谷场,一群人已经在路口等候,随风隐约飘来牛的叫声。
许克生疑惑道:
“这儿没有兽医吗?”
其实,东边不远就是太仆寺的马场,不仅有兽医,还有比兽医更强的兽医博士。
卫医官解释道:
“是欧阳寺丞告诉在下,这儿有一头牛肝胆湿热,正是在下要找的病症。”
卫医官突然皱起了眉,
“王博士也在?!"
“谁?”
“在下的顶头上司。”卫医官苦笑道,“最前面酒糟鼻子的就是。”
许克生看到了,为首有一个矮胖的红脸老头,酒糟鼻子十分明显。
看卫医官的神情,两人的关系必定很尴尬。
两人跳下牲口,牵着走了过去。
双方碰面了,互相见礼。
王博士向许、卫二人介绍了牛的主人赵员外,一个精明能干的中年男子,面色黝黑,右耳朵缺了一块。
赵员外满脸堆笑,
“两位远道而来,先用了酒饭吧。”
卫医官当即婉拒了,
“赵员外,酒饭先不用了,还是先看牛吧。”
王博士当即喝道:
“老卫,酒菜都备下了,不要拂了员外的好意。”
他的声音十分沙哑,嗓子似乎出过问题。
卫医官有些为难,出来治病,哪有先吃酒的。
许克生也拒绝了:
“还是先看牛吧,我们着急赶回去。”
赵员外打着哈哈,
“两位真是敬业啊,不过酒菜都备下了,吃两口吧。”
许、卫再次婉拒了。
王博士的脸当即沉了下去,冷冷地甩了一句,
“别这么无礼,走吧!”
他先背着手走了。
赵员外再次劝道:
“两位一路辛苦,在下也没有多准备,一些薄酒小菜,还望两位不要嫌弃。”
卫医官看着许克生,苦笑道:
“咱们也去吧。”
赵员外手下的奴仆一拥而上,簇拥着他们着他们朝不远处的屋子走去。
许克生心生警惕,事情有些不对劲。
不会是一个局吧?
有的人牲口病重,无药可治,就给兽医设局。
要么专挑光线不好的日子,要么兽医几杯酒,兽医如果大意了,就糊里糊涂就开了方子。
等牲口病死了,主人家趁机讹兽医一笔。
不过卫医官是寺丞通知来的,王博士又是太仆寺的医官,不至于敲诈自己人吧?
许克生跟着进了屋子,菜香扑鼻,中央已经摆了一桌酒菜。
桌子上放了两坛酒,鸡鸭鹅俱全。
众人分宾主落座。
卫医官驳不过主人和上司的面子,喝了两碗酒。
许克生直接连酒碗都不碰,滴酒没沾,筷子也不拿,看着他们吃喝。
众人见他年轻都没有在意,转头去劝卫医官。
卫医官几碗酒下肚,红脸更红了,泛着油光。
许克生基本可以确定,其中必然有问题。
哪有先将兽医灌的五迷六道的,再去看牲口的?
他空肚子跑了一路,现在不让吃菜,直接灌酒,再喝就该醉了。
许克生站了起来,大声道:
“卫医官,你醉了!”
卫医官也站起身,
“不能再喝了,不然眼花了,看不了病了。”
赵员外哈哈大笑:
“两位真是敬业啊!在下佩服!”
他和王博士对视一眼,卫医官已经眼花了,他们跟着许、卫一起出了屋子。
牛终于牵来了,并不是寺丞说的一头,而是五头。
许克生陪着卫医官上前转悠了一圈。
卫医官看了两遍,当即挑出了四头牛,
“这些都没有问题,吃多了,转悠几圈就好了。现在不干活,别喂的太饱。”
之后他又指着最后一头说道:
“它的眼睛得了火,我开一剂药,滴几次就好了。”
许克生突然发现,不知何时多了一头牛。
牛的皮毛没有光泽,皮肤泛黄,有些焦躁,偶尔回头看看右后边。
许克生挤了过去,用手试了试,牛有些热。
看上去病症和肝胆湿热十分像。
卫医官没有注意数量的变化,他上前伸手试了试,也是如此判断,但是他有些拿不准了。
病症和肝胆湿热很像,但是似乎哪里不对,他想不起来。
“老卫,这是肝胆湿热吧?”王博士捻着山羊胡子,酒糟鼻子更红了。
卫医官有些犹豫,
“很像!”
赵员外一群人当即跟着起哄,
“卫神医说是那必然是的。”
许克生却发现了不对,病症对的上,但是牛的下?有很明显的水肿。
他判断不是肝胆湿热,而是一种肝管虫病,很像是肝蛭病。
如果要确诊,还要观察粪便、血液来确定。
就在许克生思索的时候,赵员外的人已经开始将牛绑了起来,他们已经帮卫医官下了定论,就是肝胆湿热。
王博士沙哑的嗓子叫的十分欢实,
“把腿绑结实了。”
“水烧了吗?”
“纱布呢?”
“前腿要绑在腿窝......后腿这样绑不行,会松的!”
他们准备的很充分,绑牛的床、烧水的大锅、处理伤口的纱布都已经准备好了。
王博士负责指挥绑牛,
赵员外负责带人吹捧卫医官。
卫医官笑容满面,满嘴酒气,已经有些飘了。
许克生被挤在了外圈,根本靠不过去。
赵员外和几个帮闲的马屁彻底将卫医官淹没,就连许克生这个旁观者都有些尴尬。
太阳已经过了正午,阳光惨白。
寒风吹的更猛了,夹着从荒野带来的冰屑嚣张地抽打着每一个人。
赵员外他们都浑身燥热,丝毫不觉得冷。
许克生试着叫了几声,
“卫医官!”
但是周围太嘈杂了,卫医官没有听到。
王博士亲自将卫医官的工具一一摆好,好像他才是下属。
“老卫,上刀子吧!”
王博士老脸笑的像一张陈皮,眼中满是得意。
牛已经治不好了,但是病症很像肝胆湿热,正是卫医官找的病牛。
今天就让卫医官、许秀才出一份牛钱。
想到自己能拿到的分润,王博士捻着山羊胡子,看着卫医官、许克生,像是看两个大傻子。
周围人跟着起哄,
“上刀子!”
“卫医官手到病除!”
“动手吧!卫哥!”
众人贪婪地看着卫医官,不断催促。
卫医官在一声声恭维中早已经迷失了自我,笑的合不拢嘴。
当了十余年兽医,何曾被人如此尊敬过。
他的身子都轻飘飘的,手脚都有些不协调了。
王博士故意大声道:
“员外不要担心,卫医官的医术在太仆寺都是顶一顶二的。”
有帮闲跟着起哄,
“万一出了意外呢?”
王博士努力放大沙哑的嗓音:
“自然是照价赔偿了!卫医官可是响当当的汉子!”
“哦,还有许秀才,读书人更是明事理的。”
众帮闲跟着起哄。
许克生只是冷冷地看着王博士,他心中有鬼,目光躲闪,不敢对视。
卫医官被架的太高,只能尴尬地点点头,
“那是!”
赵员外开心地笑了,
“那俺就放心了!"
卫医官拿起刀子,在牛腹部比划了一下。
众人都安静下来,以为他要下手了。
没想到他开始刮毛,运刀如飞,嗤嗤作响,牛毛纷纷掉落。
众人不解,看向王博士。
王博士示意众人稍安勿躁,肥羊已经掉坑里了。
众人都安静下来,目光炽热地看着卫医官,钱要来了!
许克生被挤在了人群外,他注意到有人纵马狂奔而来。
看衣着隐约是宫中的内官。
内官来这里干什么。
在场的不是兽医,就是农夫,难道是回家探亲的?
人群突然传来几声低呼,不断有人后退,撞在了许克生的身上。
许克生回头再看卫医官,就在他看内官的这一刻,卫医官已经下了刀子。
耕牛的肚子出现了一个刀口,鲜血喷涌而出。
许克生没教他针灸止血的技法。
“卫医官,住手!”
许克生一声大喝。
众人都看的正如神,被你 突然起来的一嗓子吓的一激灵。
卫医官愣了,拿起刀子,
“为何?”
许克生冷笑:
“你再仔细看看。”
卫医官吃了一惊,他对许克生的医术很崇拜,急忙再次看了一遍。
一群帮闲不干了,不断催促,
“老卫,继续啊!”
“怎么还听一个小孩子的?”
“老卫你不行啊,你可是太仆寺的医官!”
当卫医官看到病牛下颌的水肿,心里猛地一跳,诊断错了!
他的酒彻底醒了。
这不是肝胆湿热,是生了虫子。
不能开刀,要用药驱虫!
但是看这头病牛的症状,已经是晚期了,只怕药石无力了。
卫医官的冷汗涔涔而下。
他行医十几年,瞬间醒悟过来,今天被人设局了,不由地抬头怨恨地看了看王博士。
王博士冷哼一声,抬头看天,心中十分得意。
周围的帮闲见事情败露,也不装了,大声嚷嚷道:
“都割开了,怎么还能停?”
“老卫,不会是看错了吧?”
“这头犍牛可不便宜啊!”
“这么有经验的兽医,会看错吗?故意的吧?”
“赔钱吧!”
“许秀才,也有你一份!”
"..."
一群帮闲叫的凶,图穷匕见。
许克生瞥了一眼刀口,鲜血喷涌,不知道割的多深了。
他和卫医官已经被团团围住,甚至有帮闲推搡起来。
赵员外,王博士阴着脸站在人群外。
许克生寻思脱身之计。
这里一片荒野,周围都是他们的人,打不过,逃不掉,没人和他讲理。
该怎么办?
许克生深吸一口冰冷的寒气,难道只能拖着硬撑?
~
内官催着战马疯狂地冲了过来。
马蹄声终于惊醒了一群诈骗犯,纷纷回头看去。
年轻的内官猛挥鞭子,大声喝问:
“应天府生员许生在吗?有圣旨!”
内官两腿被寒风吹的发青,口中喷着白气,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整整找了一个上午,他已经接近崩溃了。
许克生来不及细想,急忙挥手:
“在!我在这里!”
内官吊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激动的快哭了。
天爷啊!
终于找到了!
上午他出宫传旨,先去的府学。
府学告诉的地址学籍簿上的,在左一百户所。
他在百户所扑了空,打听到许克生在城里有住所。
他又急忙返回,在秦淮河岸边再次扑了个空,大门紧锁。
他在和邻居打听的时候,遇到了在码头收费的周三柱。
周三柱告诉他,去看灯会了。
看着四处拥挤的人群,来往的红男绿女,谁是许克生?
小内官只想死。
有心善的老人支招,读书人看灯会首选贡院,其次是朝天宫。
在贡院外他让士兵帮忙喊叫,幸好胖子邱人达几人在附近,告之了具体的去向。
几经周折,小内官终于找到了这里。
从巳时两点旭日高升的时候出发,一直奔波到现在,太阳已经西斜了。
小内官浑身骨头酸疼,大腿内侧火辣辣疼。
许克生大步上前接旨。
赵员外他们都呆立原地,怎么会有圣旨?
他们推测了各种可能,唯独没有算到陛下。
小内官看着傻乎乎站着的一群人,都穿着庶民的短衣,立刻倨傲地呵斥:
“跪下!接旨!"
赵员外他们跪下了,只有许克生、王博士和卫医官站着。
内官跳下马,咬着牙站稳了,大声宣了旨意。
许克生接了旨,心中却充满问号。
洪武帝见我一个学生做什么?
内官却不给他思虑的时间,当即翻身上马,大声催促:
“许生,快走!”
耽搁的时间太久了,他现在急的脑门冒烟,都不知道回去如何跟司礼监的老祖宗交代。
王博士、赵员外虽然心中不舍,但是没人敢上前阻拦。
许克生心里一动,指着卫医官,
“卫医官必须和学生一起走。”
内官早就头脑发昏了,急赤白脸地叫嚷:
“一起走!快!”
他没功夫去细想其中有什么波折,只想立刻带人回宫。
许克生一把拉住卫医官,
“咱们走!”
赵员外看了一眼病牛,血淋淋的刀口吓得他一哆嗦,急忙别过脸去。
他知道王博士的水准,如果许、卫两人走了,这牛不知道能活几天了。
圣旨里没有提及卫医官,但是他不敢阻拦。
王博士急了,病牛的肚子开了一个大洞,你们都走了,牛可怎么办?
钱还没赔偿呢!
他扫视众人,赵员外目光躲闪。
帮闲的嘴全都像被缝上了,弓腰缩脖,袖着手远远地看着,小心翼翼地像胆小的鹌鹑。
王博士忍不住叫道:
“你们把牛处理了再走!”
见王博士口不择言,许克生都忍不住笑了。
内官在马上冷哼一声,抬头看着蓝天:
“咱家在传旨,哪来的老狗在狺狺狂吠?!”
王博士又羞又恼,气的老脸紫涨,浑身哆嗦,最终还是忍了。
帮闲们的脖子缩的更厉害了,只露半张脸在外。
赵员外上前陪着笑,
“内官,病牛治了一半,能否请卫医官留下做完了再走?”
小内官笑了,奇怪地看看他,
“你!想让陛下等等?你叫什么名字?咱家回去也好禀报陛下。”
赵员外吓得魂飞魄散,手摆的像风车,
“在下没......没这个意思!”
他吓得直朝人的后面躲,帮闲们吓得四处奔走,没人敢挡在他前面。
许克生、卫医官翻身上了牲口。
不用小内官催促,两人猛挥鞭子。
小内官心中多少有了点安慰,这两个是懂事的,知道咱家很着急。
三人迎着斜阳席卷而去。
王博士连声叫苦,
“这可怎么办?”
赵员外忍着恶心,凑过来看了一眼,
“没割透吧?”
王博士直接伸出手指探进了伤口,长吁了一口气,
“没有。割透就死定了。
赵员外看着他不说话。
王博士吓了一跳,
“你,你什么意思?”
赵员外一摊手,
“你是兽医博士,你来收尾吧。”
王博士急了,
“凭什么?老夫......”
他说不下去了,他成了这里唯一的兽医,他不接手谁接手?
看着血淋淋的伤口,王博士思索该怎么办。
自己不会缝合,这么深的刀口,金创药的作用有限。
但是除了酒药,也没其他更好的法子了。
王博士掏出金创药。
刺鼻的腥味,鲜红的刀口,他的药还没洒下去,就忍不住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吐了干净,王博士还得硬着头皮上。
拿出金创药,不要钱似的糊在伤口上,终于止住了血。
赵员外皱眉道:“牛还能撑几天?"
“最多半个月。”
“那怎么办?再找一个?”
“再找一个。”王博士狞笑道。
有帮闲叫道:
“俺知道附近有一个兽医,就在前面不远的百户所。”
谨身殿。
朱元璋正在召见御医周慎行。
“信国公府的汤瑾,是你治的吗?”
周慎行还不知道已经暴露了,但是他不敢撒谎,
“?陛下,汤小公子不是微臣治的。”
“怎么传闻都是你?”
“陛下,臣曾经被请去治疗,但是臣赶到的时候,治疗基本上结束了。”
“为何不澄清?"
“呃,陛下,这是信国公府的要求,说那个医家是个兽医,传扬出去不好听。”
“朕知道了。”
周慎行躬身退下。
出了谨身殿,才察觉出了一身冷汗。
他有些不解,陛下今日为何询问汤瑾的病情?
一个内官和他擦身而过。
周慎行脚步蹒跚,隐约听到内官在尖声禀报:
“陛下,应天府学廪膳生员许克生被带来了。”
许克生?
周慎行十分意外,不就是给汤瑾治病的那个兽医吗?
陛下见他做什么?
联想到陛下刚才的问题,周慎行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莫非,信国公要完了?
周慎行快步走开了,决定将所有关于汤瑾的事情都全部忘记。
殿内,朱元璋陷入了沉吟,朕要见吗?
见一个兽医,起居注上该如何记录?
可事关太子的性命,不见一面他又很不放心。
正在他举棋不定的时候,锦衣卫送来了关于许克生的初步调查报
锦衣卫沿着右军都督府、留守右卫、后千户所、左一百户这一条线查下去的。
因为事情紧急,锦衣卫洒下人手,分别去不同衙门,最后将所得凑在一起。
许克生在卫所的经历就这么完整了。
朱元璋一目十行,翻的很快。
右军都督府、留守右卫的都是基本的档案,很干净,没有任何污点。
只是很不幸,此子父母、兄长死于倭寇侵袭。
他的目光停下了:
“许生医道精良,人兽兼善,杏林之名,著于卫所。”
这是后千户所几个主官的评价。
“除疗病,即居家攻读,慎独其身,不溺酒色。重信诺,睦乡邻,德声颇佳。”
这是百户所的百户、试百户、总旗的评价。
朱元璋放下奏本,心情好受了。
许克生还是人医,并且品性纯良。
很快他又怒了,
“此子明明可以医人,却偏偏选择当了医兽!欠打的小子!”
宫人们都低着头,恭谨地站着。
只有周云奇是跟着他的老人了,上前趣道:
“陛下打他,那也是他的恩典!”
朱元璋被逗笑了,
“这小子父母都不在了,三叔是个老实巴交的农夫。朕打他,那真是在教他做人哩。”
周云奇笑道:
“那他的祖坟可要冒烟了。”
朱元璋心情好了,立刻下旨:
“让戴院判将此子带去咸阳宫。”
“来人,给朕更衣,换一身便服。”
许克生在东华门侯旨。
有一个老内官过来,临时教他一些宫中的礼仪。
许克生正在认真学习,宫内又出来一个精瘦的老人,戴着乌纱帽,穿着青色的盘领长袍,补子是一只鹭鸶。
许克生已经恶补了官服的知识,这位是正六品的文官。
老人走路沉稳,只是眉头微皱,眼神忧郁。
看着年轻的许克生,老人心中哀叹,希望能有奇效吧。
老内官上前施礼,
“老奴见过院判。”
戴思恭冲他点点头,又看向许克生,
“是许生?”
许克生上前拱手施礼,
“晚生应天府生员许克生拜见上官。”
“老夫姓戴,是太医院的御医,随老夫来吧。
“是戴神医?!”许克生惊讶道。
"
这可是大明的第一神医,史书上留下一笔的大牛!
“老夫不过粗通医术罢了。”戴思恭苦笑道。
许克生急忙深施一礼,
“末学后进拜见戴院判!”
神医出现的太突然了,许克生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
戴思恭心里很受用,此子谦逊有礼,
他也拱手还礼,温和地催道:
“咱们走吧。”
许克生跟着他进宫,一路上都有些激动,自己竟然有幸见到了戴神医!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戴院判有些面熟。
这位不起眼的老人可是丹溪学派的核心传人。
有人偷了他的医书,都成了神医。
自己要是能跟着学点,必然受益终生。
走了一段路,戴院判才说道:
“太子责体有恙,你随老夫去看看。”
许克生吓得目瞪口呆,当即站住了:
“太子?院判,太医院名医如林,小子才疏学浅,如何敢给太子诊治?”
戴院判看看他,温和地鼓励道:
“老夫已经知道了汤小公子的医案,你可以的。”
看许克生站着不动,眼睛都瞪圆了,他忍不住笑了:
“走吧,来都来了!”
许克生十分无奈。
当时不救汤瑾,信国公府迁怒下来,结局就是死。
现在好了,自己依然没有逃掉,反而面临一个更大的死局。
太子的病是那么好看的吗?
再过几个月他就菀了!
到那时,给他看病的医生,太医是什么下场?
一杯毒酒,或者一刀子砍下脑袋,让他们痛快地死去,都是洪武帝的恩典了吧?
戴思恭一边走,一边讲解一些宫中的禁忌。
许克生用心记下。
戴思恭讲完了就沉默不语,闷头前行。
许克生又想到上午遇到的陷阱,再看看眼前,不由地苦笑几声。
刚跨过一个小坑,一个天坑已经在恭候了。
每次都身不由己,如浮萍般被权力左右。
给汤瑾治伤是如此,逃出陷阱是如此,现在要去给太子看病更是如此。
他对功名的向往更加迫切了。
掌握的权力越大,就越难杀。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真乃至理名言!
古人诚不我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