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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我不要再喜欢猞猁哥哥了
    洛瑟在新开的帖子里这样写到——

    【我度过了一个非常难忘的夜晚。

    猞猁双子兄弟邀请我参加的,是一场高端晚宴。

    华丽璀璨的水晶吊灯垂落下银河般绚烂的光影,长桌上摆放着黑松露煎制过的火腿、朗姆酒浸果酱布丁、香煎鹅肝肉、柠汁龙虾尾、炭烤柚子鸡……

    我却很沮丧地什么也吃不了。

    因为我穿着昂贵的晚礼服。

    它固然奢华且美丽。

    可如果我真的像只深山野居的狂兽一样,毫无顾忌地张口大吃,当食物将我的胃部填满——

    这件豪华礼服也绝对、绝对会当场表演一个撑爆的。

    我可不愿意当众出糗。

    我饥肠辘辘却要保持微笑。

    可这又算的了什么呢?

    在这里,就连平日里最野蛮的雄兽,也要衣冠楚楚地扮演着一位绅士。

    我亲眼看见一个两米五高的麋鹿雄兽,他垂下高昂的头颅匍匐到地上,去亲吻一位一米五高的鼬鼠雌兽的脚尖,语气诚挚地喊着:“my Lady!”

    只因为她的级别更高更尊贵。

    我又看见一只金毛犼雄兽,面对长桌上三分熟的牛肋眼,流下可以拉丝的涎水,却还要强忍着兽欲本能,对着旁边兽人说自己“不饿”。

    在这场高端宴会上,兽人们似乎有一个共识——

    “食欲是最低级的欲望。”

    “他们作为高等兽人,应该用更高级的方式去愉悦。”

    兽人们克制自己的欲望,以彰显他们与低端兽人的不同,每个人都如同戴着面具,虚伪极了。

    然而我也同样“戴着面具”。

    在这种场合中,如果没有勇气抗争,那么随波逐流也是一种自我保护。

    这张脸又给我带来了麻烦。

    许多雄兽前来搭讪。

    我扬起头颅,学着那位鼬鼠女士——即使我并没有那样尊贵的身份——高冷地拒绝献殷勤的雄兽:

    “谢谢。”

    “不需要。”

    “我自己一个人待着也很好。”

    可我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小角色。

    宴会上的兽人们早就身经百战,他们长袖善舞,知道如何在话语里递出一把又一把软刀子,让我无从应付。

    甚至有一位雄兽想上手触碰我。

    这让我浑身汗毛竖起。

    幸好猞猁哥哥及时出现,他伸手阻止:“她是我邀请的客人。”

    猞猁哥哥在宴会中还算重要角色。

    这才让那位不规矩的雄兽知难而退。

    我望见猞猁哥哥,如溺水者骤见浮木,我一股脑地将自己今晚的憋屈与不适向他倾诉。

    我说,“这里的人都好奇怪啊。”

    又问他:“接下来的宴会,我可以跟着你一起吗?”

    我眼神期盼地问他。

    我以为他是不会拒绝我的。

    可我伸手去拽他时候,却被他毫不留情地推开了。

    他反应冷淡地拒绝,“我还有事。”

    他竟然还一反常态地讥讽我,“在宴会上做好你的笨鸟雀,不要妄想飞上枝头做凤凰。”

    他甚至不愿意跟我待在一块。

    当一位高级雌兽转眼看过来时,他反应很迅速地转身,我见他钻进了如潮的人群中。

    我后知后觉地想起他方才的模样。

    西装革履,气场凌厉,就连平日微长的橘黄色头发,也被掠到脑后,露出光洁平整的额头。

    ——他像宴会上的芸芸众生。

    记忆里的闪光点在此刻全然褪去。

    少时率真执拗的脸也模糊成一片。

    我明白他瞥见了天宫,于是嫌弃还待在烂泥潭的我。

    可我也对这样的他失望了。

    我曾自千万人中,寻见了独特的他,如今却又将他放回了千万人中。

    此刻我看他与其他人再无不同。

    我不要再喜欢猞猁哥哥了。

    ……】

    洛瑟敲字到这里伸了个懒腰。

    她把手指掰得噼里啪啦响,又伸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梳理了一下思路。

    故事的配角都是她杜撰的。

    但是也都是她在星际见过的。

    比如麋鹿雄兽,来自她咖啡厅兼职打工见过的场景,当然“匍匐亲吻脚尖”是夸张化的修辞。

    不过他当时膜拜高贵雌兽的时候,和描写的也没太大差别。

    金毛犼雄兽也是道听途说的。

    不过也确有其人。

    至于顾倦——

    他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坏东西!!!

    她讨厌死他了!

    把他的虚伪与势利都写出来,让网友兽去审判他吧!

    谁让他用那么难听的话说自己!!

    洛瑟咕噜噜灌了杯冰柠檬水消火。

    这才继续把故事写下去。

    【……

    那一刻我是很颓丧的。

    不仅仅是因为猞猁哥哥的举动,也是因为我对自己弱小的失望,我没有足够的勇气去打破这些“规则”。

    我只能在宴会上循规蹈矩地等待结束。

    然而猞猁弟弟的出现,让事情变得截然不同。

    也让我露出今晚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是的,他是不同的。

    西装熨帖合体,橘黄色的微长发却依旧凌乱,兽耳上甚至还带着亮闪闪的耳钉。

    他简直与这里格格不入。

    他当着金毛犼雄兽的面,吞咽下那块牛肋排。

    在对方要杀兽的眼神中。

    他还托着盘子散漫地笑:

    “你不是说不饿吗?”

    “但是我饿了啊,我就吃了有什么问题?”

    我了个宇宙神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宴会上最有权势的那位雌兽,正在台上激情演讲,最有眼力见的兽人在前排手都拍肿了。

    我想那位金毛犼是想等发言结束后吃的。

    但是却被他截了胡。

    我眼见金毛犼雄兽的脸,因为愤怒而涨成猪肝色。

    偏偏他还要碍于场合,压抑自己的兽性,从牙缝里挤出礼貌的话语:“……阁下当然可以享用,我并没有问题。”

    金毛犼雄兽转头与别的雄兽说话去了。

    他神色看似平淡。

    却不时发出如牛喘气的低咆声。

    我猜他气得不轻,猞猁弟弟应该已经在金毛犼与朋友的话题里,喜提了十几种死法。

    当然猞猁弟弟丝毫不在意。

    “他们又不能真的杀了我。”猞猁弟弟很看得开,“所以我为什么要迁就他们,让自己觉得不舒服?”

    这话让我豁然开朗。

    我向来是不怎么喜欢猞猁弟弟的。

    因为他说话大胆直白。

    带着雄兽特有的野蛮与粗鲁。

    但在那一刻,我竟从这一丝野蛮里,品出一丝可爱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