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瑟也收到了顾倦的消息。

    【顾倦：你在哪？】

    【顾倦：我刚醒。】

    【顾倦：你还在星空馆吗，待在那里别走，我现在就去找你。】

    ……

    洛瑟确实还在星空馆。

    她预约了12个小时的展馆，顾诀离开后，她就呆坐在这里，脑子里一片混沌，她抱着膝盖，把自己的脑袋埋进双膝里，就如同缩壳的乌龟。

    面对个屁啊！！

    该死的世界谁爱面对谁面对去吧！！！

    任何困难就能将她打倒！任何挫折都能让她哭泣！她再也不要主动了！

    都说了主动没有好结果了！

    洛瑟大骂自己是个笨蛋，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吧，看过那么多本小说，哪本小说女主角主动会有好结果啊！

    不是被嫌弃就是被渣！

    但是——

    谁有她凄惨啊！！！

    好不容易主动一次，竟然弄了个大乌龙！

    “完全没有分辨出不同，”洛瑟的脸还埋在双膝间，“我怎么会认不出来顾倦和顾诀！明明——”

    明明吻起来都一样。

    洛瑟的脸腾地就红了，她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羞耻，但是又忍不住满脑子乱想，把他们两个拿出来比较。

    双子有同样的身高。

    同样的样貌。

    甚至……有同样的唇形。他们的上唇略薄，偏偏唇珠又很明显，洛瑟很喜欢叼住那颗唇珠，听对方吃疼闷哼的声音。

    再享受对方因为恼怒而反击的、带着攻击性的吻。少年总是有股子蛮劲，横冲直撞，不管不顾，接个吻也如同在斗兽场角逐，非要亲出个我强你弱来。

    同样的蛮横。

    她怎么可能分得清呢？

    洛瑟为自己找到了借口，心里的愧疚感减少了很多，她从双膝中抬起微微泛红的脸，突然就有了底气，“也不全是我的错对吧？”

    她抬起脸。

    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却看见了地上掉落的花瓣，洛瑟一愣，“怪不得——”

    她又为自己找到了更好的借口。

    为什么会没有分清呢？

    第一当然是因为她太紧张了，还有一点，那束她心血来潮买的花，浓郁的花香遮盖了嗅觉，她在黑暗的环境里完全没有辨别出他们不同。

    她会把顾诀认错。

    但是顾诀总不能把她——

    洛瑟难过完，有些咬牙切齿地愤恨：“我约的是他哥哥，是顾诀自己非要闯过来的！而且他为什么不推开我？他不戳穿，竟然还继续亲，他到底想干什么！”

    是——报复吧！

    同时报复她和顾倦，报复那晚他们给他的难堪。

    洛瑟此刻非常想找到顾诀，抓住他的兽耳，对着他敏锐的翕动的橘黄色耳朵怒吼：“就算是报复也能不能有点分寸啊！作为朋友你过界了知道吗！以后我还怎么面对你啊！！”

    真的没办法面对了。

    连当面找他质问都不敢。

    怂人洛瑟，这辈子就勇敢了一次，竟然也惨遭命运的戏弄，这个世界就不能对她好一点吗！

    不勇敢了。

    再也不勇敢了。

    下次不敢了。

    去他的主动示好吧，爱谁谁啊，这死恋爱再谈，她就可以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安稳等死吧洛瑟！

    可就在这个时候顾倦发来消息。

    【顾倦：……待在那里别走，我现在就去找你。】

    此刻星空馆一片黑暗。

    时间是凌晨4点56分。

    正是黎明前最黑暗时刻，星星也躲起来了，月亮也不见了踪迹，她仰头，只觉得天乌压压地让人喘不过气来。

    周围都静悄悄的。

    好似世界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走吗？

    洛瑟站在门口踌躇，她心里乱成一团，不仅不知道怎么面对顾诀，也不知道如何面对顾倦。

    走吧。

    精心包装过的礼物，已经被别人拆过了，情意再怎么重，在这一刻也失了纯真。

    洛瑟打定了主意要离开。

    却突然觉得眼前一闪。

    她不自觉地抬头，蓦然觑见天边一点光亮闪烁——是启明星，它原本就是夜空里最亮的星，即使在漫天星河里也璀璨得耀眼。

    它总是伴在月亮左右，像一个陪伴公主的沉默的骑士，它不说话，却又一直都在那里。

    “咔哒。”门锁再次转动。

    展馆的门被猛地拉开，顾倦喘着气站在门口，他向来服帖的橘黄色微长发，此刻凌乱地翘着，他的额发还沾着薄汗，他喘匀了几口气才说：“……抱歉我来晚了。”

    天边再次闪过一丝光亮。

    洛瑟与顾倦同时抬头看去，启明星的出现，就像是一个信号，随着第一缕光刺透暗夜，黎明开始破晓，霞光映天。

    顾倦愣怔了一瞬，霎时笑了出来，“看来也不是太晚。”

    璀璨的星辰固然浪漫。

    可是破晓的黎明，更让人觉得震撼。

    “洛瑟，”他朝前走了几步，走到她的面前，眼里带着欣喜，“我想我应该没有会错意。星空馆被称作‘最适合雌雄兽的约会圣地’。你约我来这里，说明你愿意接受我了对不对？”

    洛瑟看着这位姗姗来迟的男主角，语塞地说不出话来。

    场面僵持。

    但也僵持不了太久。

    顾倦从来不喜欢被动等待，他伸出手抚摸上洛瑟的脸，然后强硬地扣住她的后颈，将她带入自己炙热的怀抱里，他的语气欣喜若狂：“约会这种事情，哪有让雌兽来的。不过，我很喜欢。”

    洛瑟尴尬地想要推开他。

    可是顾倦却抱得更紧了，“你在生我的气吗？”

    她当然不是生他的气。

    只是在此刻他的欣喜里，她却满腹心事，她状态不对，她认为不该在这样的情境下，继续对他表白，这样是对这段感情的不尊重。

    不是么？

    可是顾倦一刻也等不及：“……你离开的那些天，我的脑域每天都在下雨，树上都要长蘑菇了。我感觉我也要发霉了。……”

    一个S级雄兽看起来如此强大。

    可摧毁他又如此简单，只需要让他爱上一只雌兽，再让他求而不得，用不着多久，他就会脑域枯萎地死掉的。

    顾倦：“你希望我去死吗？”

    “……”

    “如果不希望，能不能再施舍我一点温暖。”他语气恳求地说。

    “……”洛瑟没有办法拒绝。

    她从来不知道顾倦是这么会说话的雄兽。

    他说的每句话都直击她的心灵。

    顾倦：“所以，你接受我成为你的雄兽吗？”

    他恳求着她。

    目光却紧紧盯着她。

    洛瑟被他眼神里的死意摄住了，明明恳求的人是他，可洛瑟却觉得被拿捏的人是自己。

    她怎么能拒绝？

    她怎么可以拒绝？

    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他枯萎到死吗？

    “……愿意的。”她有些窘迫地说。

    可心里的愧疚感却更深了，在几个小时前，她这张答应他追求的嘴，还吻过他弟弟的唇。

    她的道德感在与理智打架。

    可是她拒绝不了他。

    甚至她又轻车熟路地给自己找借口：那只是个意外，不如就当昨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让那个错误掩埋进记忆深处就好了。

    想通了。

    她的心情顿时舒畅很多，她主动牵起了顾倦的手，“你的伤还没好，我回去帮你换药。”

    顾倦浅笑：“好。”

    他垂头看了一眼光脑。

    那里是弟弟刚刚回复的消息：【我去赴了一场约，原来星空这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