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章节最后的那几段文字,陈淼暗道果然。
前两次祁宁他们的死亡,陈淼心里就已经有了猜测。
这次,终于让那个人现身了。
而那个人是谁,也不难猜。
索坤!
最开始出现的那四个...
陈淼站在天门殡仪馆的窗前,手指轻轻敲击着玻璃边缘,目光落在远处灰蒙蒙的山脊线上。秋风卷起几片枯叶,在空地上打着旋儿,像极了那些游荡未归的魂魄。
“招魂?”他低声重复了一遍时快快的问题,语气里没有惊讶,只有沉思。
他知道这世上确实有能通幽问冥之人,但大多数所谓“神婆”“仙姑”,不过是借着亡者之名敛财的江湖骗子。可偏偏这类事在乡野间根深蒂固,尤其老人去世后若有未竟之言,家属总想尽办法要听个明白??哪怕只是幻觉中的回音。
而这一次,老爷子临终断语、金条下落不明、七个儿子争执不休……这些元素加在一起,已经不只是家庭纠纷那么简单了。
“怨气要起来了。”陈淼喃喃道。
人死之后若执念未消,极易滞留阳世化为鬼祟;而生者贪欲横生,也会引来阴物附身。如今这一家七兄弟为财相争,正是阴邪最容易趁虚而入的时候。若再请些不三不四的人做法事、跳大神,恐怕不只是钱财被骗那么简单。
他拨通了时快快的电话。
“听着,你先别让他们动尸体,更不能随便烧纸钱、摆供品。现在最要紧的是守住灵堂四周,尤其是晚上八点到凌晨两点这段时间,必须有人轮流守夜,且不能打盹。”
“啊?为什么?”时快快声音有些发颤。
“因为那个罐子埋在哪,老爷子没说完的话是什么,都不是靠嘴问出来的。是靠‘感应’。”陈淼顿了顿,“如果真有东西想传达信息,它自然会显形。但如果冒充的呢?你以为是老爷子托梦,其实是别的东西假扮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馆长你是说……会有别的鬼混进来?”
“不止是鬼。”陈淼缓缓道,“有时候,一个执念就能凝聚成形。你们家那位老爷子临死前心里放不下这笔遗产,怕子孙反目,这种情绪本身就可能滋生出‘影魂’??不是他的魂,却带着他的记忆和性格,甚至能模仿他说过的话。”
“那……那怎么办?”
“你现在回去告诉他们,就说我已经答应帮忙查这件事,但有两个条件:第一,所有人必须诚心诚意地表达对逝者的尊重,停止争吵;第二,今晚子时之前,我要看到现场的照片和详细描述,包括屋子朝向、棺材位置、供桌布置、亲属站位,一样都不能少。”
“好!我这就去说!”时快快语气急切起来。
挂了电话,陈淼转身走进储物室,从柜子里取出一只暗红色的小木匣。打开后,里面是一枚铜铃,表面刻满了细密符文,铃舌却是用一段婴儿指骨制成的??这是他在书里兑换了许久才换来的“镇妄铃”,专破幻象与伪灵。
他又翻出一张聚阴符、一张清心符,再加上刚做好的第七把七星桃木剑,全部装进背包里。
他知道这一趟避不开。
虽然按理说殡仪馆业务只管遗体处理,不该掺和家宅纷争,但时快快是他徒弟,而这事背后牵扯的因果,已然沾上了“术”的边。若是放任不管,轻则闹出人命,重则形成区域性阴脉,到时候山南市管理局都会介入。
傍晚六点,时快快发来了消息。
【照片和资料都传给你了,馆长你看一下。】
陈淼点开图片,一张张浏览过去。
老宅位于山脚,坐北朝南,院墙低矮,门口两棵槐树交错生长,枝干扭曲如绞手。正厅中央停着一口黑漆棺材,头朝内脚朝外,供桌上香火缭绕,水果糕点凌乱摆放,还有几杯白酒洒在地上。
最让他皱眉的是??供桌下方,竟然压着一张黄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金在井底东三步”。
“胡闹!”陈淼冷哼一声。
这张纸绝非死者所留,而是有人伪造!而且敢这么写,说明此人要么知道部分真相,要么就是故意引人入局。
他立刻回拨电话。
“谁写的这张纸?是不是那个神婆留下的?”
“不是!”时快快急忙解释,“神婆被抓包后就跑了,这张纸是第二天早上突然出现在供桌下的,没人看见是谁放的。”
陈淼眼神一凝。
自动出现的遗言?
这意味着有两种可能:一是真有亡魂试图传递信息,二是有活人在暗中操控,利用迷信心理制造混乱。
他盯着照片中那口棺材,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棺盖边缘有一道细微裂痕,而在裂缝附近,似乎沾着一点暗绿色的苔藓状物质。
“拍清楚一点,棺材头部左侧那块污渍。”他发了条消息。
几分钟后,高清图传来。
陈淼放大查看,瞳孔微缩。
那根本不是苔藓。
那是“尸衣菌”??一种只在高度腐败且带有强烈怨念的尸体上才会滋生的霉斑。正常情况下,刚去世几天的老人不可能长这个。
除非……
“有人动过尸体。”他低声说道。
要么是尸体本身有问题,要么就是在入殓过程中被人做了手脚。比如塞入某种蛊引、符灰,或是用了禁忌的防腐手段。
他想起祁宁说过的话:**降头师常以血为媒介,甚至不惜将自己炼成材料。**
难道……这户人家早就被人盯上了?
陈淼迅速翻开笔记本,开始推演。
老爷子手握遗产,七个儿子各有心思,其中必有不甘之人。若有人提前勾结外人,用邪术控制父亲意识,或在其弥留之际施法干扰神志,完全有可能让老人说出有利于自己的遗嘱。
更可怕的是??
万一那笔遗产根本不是金条,而是别的东西?
比如……镇压某物的祭品?
他猛然想到谢松德曾经提过的一个案例:某地一位地主死后,子孙发现其藏有一口青铜鼎,鼎底刻着“镇九幽”三字。结果有人私自打开,当晚全村暴毙十七人,尸体皆呈青黑色,眼耳口鼻流黑血。
“不能再拖了。”陈淼抓起背包,出门打车直奔郊区高速路口。
三个小时后,他抵达了时快快老家所在的村子。
夜色已深,村道寂静,唯有狗吠声此起彼伏。老宅门前挂着白灯笼,风吹得纸面哗啦作响,像是有人在低声哭泣。
时快快早已等在门口,见到陈淼激动得差点跪下。
“馆长你可来了!今天下午又出了事??二叔突然疯了,拿着锄头要去挖井,说是爹托梦给他,金子就在井底!还好被拦住了,不然怕是要伤人!”
陈淼眉头紧锁,迈步走入院中。
刚踏进门槛,耳边便响起一声极轻的铃响??不是真实的声音,而是他怀里的镇妄铃自行震动了一下。
有东西在窥视。
他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目光扫过每一根梁柱、每一块砖石,最终落在堂屋角落的一尊泥塑小像上。
那是一尊土地公,但面容扭曲,嘴角咧开至耳根,手中捧着的不是瓜果,而是一颗 челoвечеcкий гла3(人眼)。
“谁立的?”陈淼指着那尊像。
“哦,那是村里的老巫婆前年送的,说是保平安……怎么了?”时快快不解。
“砸了。”陈淼冷冷道,“连同供桌下的那张黄纸一起烧掉,灰烬用盐水泼三次。”
“可是……”
“没有可是。”陈淼声音陡然加重,“今晚子时我要做法,这屋里不准有任何外来符咒、偶像、纸钱。所有亲属集中在厢房等候,不得擅自走动。你姑父一家守东厢,其余人守西厢,彼此监督,若有谁中途离开,立刻通知我。”
时快快吓得连连点头,赶紧照办。
待一切清理完毕,陈淼独自进入正厅,将七星剑横置于棺前,镇妄铃挂在剑柄之上。他又贴上一张聚阴符于门框高处,再以朱砂画出一道“止步符”于地面。
随后,他点燃三支特制香??这是他用百年沉香木混合骨针粉末制成的“引魂香”,能短暂打通阴阳界限。
香烟袅袅升起,盘旋成螺旋状,竟在半空中凝而不散。
陈淼盘膝而坐,闭目凝神,默念《太乙救苦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子时整。
“叮??”
镇妄铃骤然作响!
与此同时,棺材内部传出“咚”的一声闷响,仿佛有人在里面敲击。
陈淼睁开眼,寒光乍现。
“出来了。”
他缓缓起身,右手握住桃木剑,左手掐诀,低声喝道:“若你是亡魂谢氏,因未尽之言滞留人间,可显真容,吾代为传讯。若有邪祟假冒,休怪我剑下无情!”
话音落下,屋内温度骤降。
香火猛地拉长成一线,直指棺材头部。
紧接着,一团灰雾自棺缝中缓缓溢出,凝聚成人形轮廓,面目模糊,唯有一双眼睛泛着幽绿光芒。
“爹……?”时快快躲在门外,颤抖着叫了一声。
那影子微微转头,嘴唇开合,却没有声音。
陈淼却听得清楚??那是直接传入脑海的意念:
> “金……不在……井底……东三步……是陷阱……老四……要害……全家……”
“老四?”陈淼眼神一凛。
这时,异变突生!
窗外忽地刮来一阵腥风,那团灰雾瞬间扭曲变形,口中发出尖锐嘶吼,竟朝陈淼扑来!
“找死!”陈淼手腕一抖,七星剑划出弧光,正中影子胸口。
“嗤??”一声轻响,灰雾如纸燃烧,化作黑烟四散。
而就在此刻,镇妄铃再次剧震!
陈淼猛然回头,只见那原本已被砸碎的土地公泥像残骸,竟在墙角重新聚合,一双泥眼缓缓睁开,死死盯着他。
“果然是傀儡降!”他咬牙道,“有人在这里下了‘替身咒’,用泥偶接收阴气,监视一切!”
他抽出一张精品镇宁符,正要贴上去,忽然听见西厢房传来一声惨叫!
“杀人了!老四杀了三哥!”
陈淼脸色大变,冲出门外。
只见西厢房内一片混乱,老四手持菜刀,满脸血污,脚下躺着三哥,咽喉已被割开,鲜血喷涌不止。其余兄弟惊恐逃窜,场面失控。
“住手!”陈淼厉喝一声,甩出控尸符贴中老四后颈。
那人动作一僵,眼中红光渐退,随即瘫倒在地,口吐白沫。
陈淼蹲下检查,发现其耳后有一枚黑色虫卵状物体正在蠕动。
他取出骨针,轻轻挑破皮肤,将虫卵夹出??赫然是一只“噬心蛊”的幼体!
“果然如此。”他冷声道,“有人提前在老四身上种了蛊,借着他贪财的心理,激发凶性,让他亲手制造血案。一旦杀戮开启,怨气冲天,就能激活某种古老的仪式……”
他猛然抬头,望向老宅后院那口古井。
井口上方,不知何时浮现出一圈淡淡的血色光环,如同烙印般悬浮于空中。
“原来如此……金条是假,祭品才是真。这口井,根本就是一座封印阵眼!”
他终于明白了。
老爷子当年埋下的不是财富,而是一份契约??用家族血脉世代守护此井,防止某种东西破土而出。而今七子争产,亲情破裂,杀机四起,正是解封的最佳时机。
有人,正在幕后推动这一切。
“快!”陈淼一把拉起时快快,“召集所有人,立刻离开这栋房子!今晚谁都不准靠近井边十米之内!明天天亮前,我会布下‘九宫锁魂阵’,彻底封闭这里!”
时快快满脸惊恐,却坚定地点了点头。
夜风呼啸,乌云蔽月。
而在那口古井深处,隐约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