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秋分这天来了。
武云坐在书房里，一边喝茶，一边和轮值秘书貂白白一起，和贺兰奇微信视频通话。
“……会长，您看，我们的大罐头产品，在安置基地非常受欢迎。”
...
雾湖的水面如镜，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穹。没有风，没有鸟鸣，连时间都仿佛被冻结在这片死寂之中。湖心深处，九百根冰弦从湖底直贯而上，每一根都缠绕着一道淡蓝色的灵魂光带，像琴弦般绷紧，发出低不可闻的震颤。
苏眠坐在湖底石台之上，双足浸在寒水中，蓝裙如水藻般轻轻飘荡。她的眼瞳是罕见的琉璃色，左眼凝着霜花，右眼却燃着微弱的火苗。这是“原初之梦”血脉觉醒后的异象??冷与热、生与死、现实与梦境，在她体内达成了诡异平衡。
她指尖轻拨，一根冰弦应声而鸣。
叮……
涟漪扩散，不只是在湖面，更穿透了空间壁垒，渗入梦境长河。那一瞬，远在焦土边缘的林小满猛然抬头，胸口那枚织梦残页剧烈发烫，几乎要灼穿皮肉。
“她回应了。”林小安喃喃道，小手紧紧攥住哥哥的衣袖，“她在等你。”
林小满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落在脚边一朵悄然绽放的白花上??那是从废墟中随风飘来的信使，花瓣上还残留着阿岩牺牲时逸散的一缕魂息。他弯腰拾起，轻轻放入守门令的裂缝中。
“温心玉碎了，但情意没断。”他低声说，“所以，我也不会停。”
他背起妹妹，踏上南行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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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雾湖岸边。
天地阴沉，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朽气息。湖面笼罩着一层厚重白雾，能见度不足十步。林小满站在一块突出水面的黑石上，手中握着共鸣铃铛，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哥哥，你会受伤的。”林小安伏在他背上，声音颤抖，“上次用铃，你差点死掉。”
“可这次不一样。”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扬起一丝笑，“我们有两个双栖者了。只要我能触碰到苏眠的意识，就能建立双向链接，不再需要单向唤醒。”
他闭眼，深吸一口气，再次摇动铃铛。
叮??
这一次，声音悠长绵延，如同穿越千年时光的回响。铃波荡开，雾气骤然翻涌，湖面裂出无数细纹，仿佛整片水域即将崩解。
林小满的心跳第二次停止。
世界陷入黑暗。
意识坠落，穿过层层梦境帷幕，最终落入一片幽蓝之地。这里是一座沉没古城的幻影，楼宇倾颓，街道覆满青苔，钟楼指针永远停在午夜十二点。而在城市中央的喷泉广场上，站着那个穿蓝裙的女孩。
“你迟到了。”苏眠转过身，声音清冷如雪融之水。
“对不起。”林小满跪倒在地，意识正在瓦解边缘，“我……忘了怎么来找你。”
苏眠走近，蹲下身，指尖轻触他眉心。刹那间，记忆洪流倒灌而入??
五年前，雨夜，巡猎塔下达“净化令”。年仅七岁的林小满躲在档案室角落，透过缝隙看见一群黑袍人押解着一个蓝裙女孩走过走廊。她手腕被铁链锁住，脸上却无恐惧，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们杀不死梦。”
那一刻，他第一次听见了“原初之梦”的名字。
后来，他在母亲遗留的罗盘背面发现了相同的符号：一圈螺旋环绕着一颗眼睛形状的核心，下方刻着四个字??**梦为始源**。
再后来，他成为清道夫，执行任务，清除失控梦奴，直到某一天，发现自己每晚都会梦见同一个地方：南方的雾湖，湖底的石台，还有那个始终睁着眼睛睡觉的女孩。
原来，不是他在寻找她。
是她在梦里，一遍遍拉住即将迷失的他。
“你早就认识我？”林小满睁开眼，声音沙哑。
“从你第一次偷看我的档案开始。”苏眠站起身，抬手一挥，整座沉没古城开始上升，穿过湖水，浮现在现实之上。雾气退散，一座由水晶与珊瑚构筑的城市赫然显现，静静悬浮于湖面半空。
【警告：检测到大规模梦境实体化现象！】
【判定等级：Ω级异常】
【启动区域封锁协议】
天空骤然裂开，七道黑色裂隙浮现，从中降下身穿银甲的巡猎使徒。他们手持“禁梦枷”，周身缠绕着压制灵魂波动的符环，正是专门用来镇压双栖者的高阶执法单位。
“三人围剿一组，别让他们完成共鸣仪式！”为首的巡猎使徒厉喝。
六人分作两队扑来，速度快若雷霆。林小满刚欲反抗，却被苏眠一把拉住手腕。
“别动。”她说，“让我来。”
她松开裙摆，赤足踏空而行，每一步都在湖面上留下一朵盛开的冰莲。她抬起双手，轻轻拨动空气，仿佛在演奏无形的竖琴。
第一根冰弦响起??
“静言。”
所有巡猎使徒的声音戛然而止，喉咙像是被无形之手扼住，连传音法器也失去作用。
第二根冰弦响起??
“断念。”
他们的意识瞬间混乱，记忆片段错乱闪现：童年、亲人、背叛、死亡……有人抱头惨叫，有人直接从空中坠落。
第三根冰弦响起??
“归虚。”
六具躯体同时爆裂，化作灰烬随风消散，唯有那枚核心命牌逃回天际，射向北方未知的主塔。
苏眠缓缓落地，脸色苍白如纸。
“九百根弦，只能动用三根。”她轻声道，“再多，我的灵魂也会碎。”
林小满冲上前扶住她：“为什么？为什么要替我出手？”
“因为你还没准备好。”她看着他，眼神复杂，“你以为推倒一座塔就是胜利？不，这只是惊醒了沉睡的巨兽。”
就在此时，林小安突然从背后扑上来，紧紧抱住两人。
“我看到未来了……”她声音发抖，“好多塔，一座接一座倒塌，然后……整个世界开始融化。哥哥，苏眠姐姐，你们都在光里，可我看不见你们的脸……”
林小满心头一震。
他知道，妹妹的能力并非预知，而是感知情感共振的极端延伸??她看到的，是他们三人即将共同承担的命运。
“那就一起走。”他说，“不管前方是什么。”
苏眠沉默片刻，终于点头。
三人牵手站立于湖心，林小满取出织梦残页，将其置于掌心燃烧。火焰呈幽绿色，带着古老咒文的气息。他低声吟诵：
“以血为引，以忆为桥，以痛为誓??”
“开启双栖通道。”
“连接，苏眠。”
火焰腾空而起，化作一条蜿蜒光蛇，钻入苏眠眉心。她的身体剧烈震颤，双眼同时亮起??左眼结霜，右眼燃火，整个人仿佛即将炸裂。
而在遥远的西域荒碑之地，那处曾传出微弱信号的位置，忽然升起一道金黄色的光柱。
【系统提示：第四坐标激活！】
【目标身份识别中……】
【匹配成功：编号X-09，姓名：莫语。】
【状态：自我封印，等待唤醒指令。】
与此同时，南境群山之中，一座废弃的铸剑谷内，一名独臂少年猛然睁开双眼。他面前的炉火早已熄灭多年，此刻却无风自燃，火焰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他低语，伸手抓起角落里一把锈迹斑斑的断剑，“你们以为斩断我的手臂，就能切断我和梦的联系？”
他将断剑插入心口，鲜血顺着刃身流淌至剑尖，滴落在地，竟凝成一枚小小的齿轮。
与林小满体内那枚，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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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雾湖。
苏眠终于完成了链接，她的意识彻底融入林小满的梦境网络。刹那间，信息如潮水涌入??
她看到了第一座巡猎塔崩塌的画面；
看到了阿岩化作火种撞向火狱塔的壮烈；
看到了陈山在密室焚烧古籍时眼中的决绝；
也看到了林昭临终前那一句未说完的话：“原初之梦不在湖底，也不在塔中……它本身就是你们。”
“我们？”苏眠猛地睁眼，“你是说……双栖者合体后，会产生新的意识形态？”
林小满点头：“不止是叠加，是融合。就像水滴汇成江海，个体意识会在共鸣中升维，最终触及‘本源’。”
苏眠苦笑：“所以系统害怕的从来不是叛逃，而是团结。”
话音未落，湖面再度震动。
整座浮空古城开始下沉，冰弦一根接一根断裂，发出凄厉哀鸣。湖底传来沉重的搏动声，宛如某种巨物正在苏醒。
【深层警报：雾湖封印层破裂。】
【检测到‘怒火种子’残余能量渗透。】
【连锁反应触发：沉眠者即将复苏。】
“什么沉眠者？”林小安惊恐地问。
苏眠脸色剧变：“不是我！是另一个……比我更早被封印的存在。他们管她叫‘第一个双栖者’，也是‘原罪协议’最初的缔造者??”
“她的名字，是林昭月。”
林小满浑身僵硬。
林……昭月？
父亲的名字是林昭，母亲呢？档案全毁，无人提及。他曾以为母亲死于车祸，可如今想来，那场雨夜事故，根本没有任何尸体留下。
“她是你的亲生母亲。”苏眠盯着他，“也是第一个发现‘原初之梦’真相的人。她试图关闭系统，结果被判定为最高级别叛徒，灵魂分裂，一部分封印于此，另一部分……寄生在你的记忆空白里。”
林小满踉跄后退，脑海中闪过无数碎片??
母亲哼着摇篮曲的手势不对劲，像是在打某种密码；
她总在深夜独自进入地下室，出来时带着疲惫和血迹；
最后一次见面，她塞给他一枚齿轮，说：“当你听见塔的心跳时，就把它插进去。”
原来，那不是鼓励。
那是遗命。
“她还在吗？”他嘶哑问道。
苏眠闭眼，拨动最后一根完好的冰弦。
叮……
湖心裂开，一道漆黑漩涡浮现。从中缓缓升起一具晶莹剔透的棺椁，内部躺着一位女子，面容与林小满有七分相似，长发如墨，眉心嵌着一枚逆向旋转的齿轮。
她的心脏位置，空着。
“她的梦核被抽走了。”苏眠说，“但意识仍在循环重启，每一次醒来，都说同一句话??”
话音未落，棺椁开启。
女子睁开眼，目光直视林小满。
“孩子，”她轻声说，“你终于来了。”
“把齿轮……放进我胸口。”
林小满颤抖着掏出守门令中最后的齿轮，那是母亲留给他的唯一信物。他一步步走向棺椁，跪下，将齿轮按入她胸膛。
咔哒。
齿轮转动，带动全身脉络亮起银蓝色光芒。她缓缓坐起，抬手抚上他的脸。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扛了这么久。”
“我不是为了救你才走到这里的。”林小满哽咽，“我是……想找你。”
她笑了，眼角滑下一滴泪，落地即化为一颗跳动的梦核。
“那么，现在开始吧。”林昭月站起身，望向四方，“召集所有双栖者。我要让那些躲在塔后的家伙明白??”
“母亲归来，诸塔当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