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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陛下,你就不想当千古一帝吗?朕:做梦都想啊,但真不敢想啊
    驸马府。

    林凡负手而来,门口家丁刚要上前阻拦问话,钱涛跟吴用果断上前,一把推开家丁,给林凡让出道路。

    知府陈安,总班赵真等官员紧随其后,个个面如土色,大气不敢喘。

    穿过院落,林凡停下...

    夜雨初歇,山道泥泞。林知远背着药篓从谷后采药归来,蓑衣上滴着水珠,脚步却稳健如常。小满早已候在门口,手里攥着一封湿了边角的信。

    “爹,南陵来的。”他声音压得低,眼神却亮得惊人,“三姑婆说,她们村学堂昨夜被人砸了,墙上的《问学录》全被泼了墨。”

    林知远没说话,只将药篓放下,取出手帕慢慢擦干信纸。字迹晕开些许,但仍可辨认:**“女子不得登台讲学”**??八个朱砂大字涂在学堂门楣,像一道血咒。

    他闭了闭眼。苏眠就在南陵主持女子书院,那封匿名布偶信出现不过半月,灾祸便已蔓延至此。

    当晚,山谷灯火未熄。沈青禾带来一份密报:朝廷“问使”巡查组行至半途遭伏击,两名随员重伤,文书尽毁。而袭击者留下的刀柄刻着军中制式编号,归属北境某卫所??正是曾因克扣军饷被老兵揭发的旧部。

    “他们开始用体制反噬体制了。”陈砚拄拐立于堂前,白发映着烛火,“今日毁一所学堂,明日就能烧一座问榜;今日刺杀问使,他日便可诬陷整个织声会为‘乱党’。”

    小满缩在角落,手中捏着一只尚未放行的纸船。蓝色的纸上写着:“为什么坏人也能穿官服?”他抬头看向林知远:“我们还能写吗?”

    林知远走过去,轻轻抚平他皱起的眉头。“能。”他说,“而且要写得更大声。”

    三日后,山谷传出一则新令:凡经手问题纸船者,皆须留存副本,按月汇编成册,命名为《民问纪》。第一卷开篇即录那位凉州妇人的原话:“死了那么多人,谁该赔命?”并附各地类似案例共一百零七条,逐一标注事发地、涉事官员、处理进展与百姓回音。

    这本册子不走官驿,不由衙门转发,而是由一群少年孩童背负竹箱,徒步送往各州县的“问亭”。他们被称为“传灯人”,每到一地,便召集村民围坐诵读,一字一句,如传经文。

    与此同时,苏眠在南陵发起“绣语行动”。数百名女子以针代笔,在鞋垫、肚兜、袖口绣下问题与答案。一幅看似寻常的鸳鸯戏水图,实则暗藏经纬:红线是律法条文,绿线为民间疾苦,金线串起的是《宪章》摘句。这些衣物通过商旅、嫁妆、馈赠悄然流转,竟织成一张看不见的舆情网。

    有县令搜查民宅时发现此类绣品,怒而焚之,结果次日全县妇人集体罢工,连灶台都不升火。理由只有一条:“我们的嘴可以闭,但我们的心不能瞎。”

    风波渐起,朝中亦非铁板一块。裴昭再度上疏,请求设立“言狱独立庭”,专审压制言论、报复提问之罪。奏折呈上七日,皇帝未批,反倒调走京城巡防使,换上一位素有“铁面”之称的老将李崇安。

    众人初闻皆喜,以为清明再临。唯有林知远蹙眉良久。

    “李崇安确曾秉公执法,”他在灯下翻阅旧档,“但二十年前,他也亲手斩过七个‘妄议国政’的书生。彼时他说:‘秩序高于声音。’”

    沈青禾冷笑:“如今他若再来一句‘稳定重于真相’,我们这些人头,怕不够砍。”

    话音未落,北方急信抵达:一名传灯少年在渡河时遭暗算,尸体捞起时口中塞满碎纸,正是《民问纪》残页。更令人发指的是,地方官府竟宣称其“溺水身亡,随身无物”。

    林知远当夜召集所有人,包括那些平日只在夜里悄悄递信的老农、寡妇、退伍老兵。他站在溪畔高石上,声音不高,却穿透雨雾:

    “他们想让我们怕。怕写字,怕说话,怕记住,怕传递。可你们看看这条溪??它载着多少问题流向远方?哪怕有人往里扔石头,它也只是绕过去,继续流。”

    他举起一盏灯,正是苏眠带回的那盏,灯芯刻着“小满”二字。“今晚,我们不放纸船。我们要点灯。”

    百余人默默取出油灯、蜡烛、火把,沿溪岸一字排开。有人点燃自家灶膛的余烬,有人捧出供奉祖先的长明灯。刹那间,整条山谷亮如白昼,火光倒映水中,宛如星河倾泻。

    小满站在最前,双手捧灯,声音清越:

    “我叫赵小满,今年十岁。我要问:一个人因为说了真话而死,这个国家还配称文明吗?”

    接着是沈青禾:“我是沈青禾,织声会执笔人。我问:当法律成为压迫工具,谁来守护正义本身?”

    陈砚拄拐上前,声音沙哑却坚定:“老夫陈砚,曾为刑部主事。我问:若监察者即是加害者,天下还有清官可诉否?”

    一声声问答汇入风中,传向四野。远处村落陆续亮起点点灯火,仿佛回应。一夜之间,七十三个村庄自发点燃“述理灯”,有些只是煤油罐裹着破布,有些是孩子用玻璃瓶装萤火虫,但每一簇光都在说同一个字:**不**。

    不沉默,不退让,不死心。

    七日后,皇帝终于下诏:

    > “近闻民间灯火通明,皆因心有疑虑。朕思之彻夜,愧不能寐。

    > 自即日起,赦免所有因言获罪之人,追赠亡者‘直谏士’称号,抚恤三代。

    > 设‘天问台’于洛阳宫城之外,凡百姓质询,三日内必有回复。

    > 另命礼部修订《仕子考规》,新增‘答问策’一科,不善应对民意者,不得入仕。”

    圣旨送达当日,林知远并未开坛庆贺,反而召集众人重订《织声守则》。其中新增三条:

    一、所有问题必须双份存档,一份公开张贴,一份深埋地下,以防焚书。

    二、建立“接力传讯制”,一旦某地失联,邻近三处须立即发声,否则视为共谋。

    三、凡遇重大威胁,启动“烛龙计划”??即全员分散,化整为零,以童谣、节气、农谚为暗语继续传递信息。

    “他们会变本加厉。”林知远说,“因为他们怕的不是我们说了什么,而是越来越多的人学会了怎么问。”

    果然,不久之后,南方爆发“伪问案”。数个村镇突然涌现大量伪造问题纸船,内容极端偏激,诸如“诛杀百官”“火烧皇城”等。官府顺势宣布“民间提问已失控”,下令暂停部分偏远地区的问亭运作。

    更有御史弹劾裴昭“纵容刁民,动摇社稷”,要求废除问责司。一时之间,风雨欲来。

    关键时刻,一位盲女站了出来。

    她是苏眠的学生,名叫阿梨,自幼失明,却练就超凡听觉与记忆。她带着二十名同样目不能视的女孩,在洛阳街头设坛诵读《民问纪》。她们不用纸笔,全凭心记,日复一日,一条条背出真实问题与官方答复。

    “去年腊月廿三,扬州瘦马巷张氏上书:丈夫充军三年无音讯,恳请核查生死。答复日期正月初八,经查属实,遗骨归乡,抚银三十两。”

    “今年春分,婺源茶农联名问:采茶税为何比粮税高出五成?答复期限未至,至今无回。”

    她们的声音清澈如泉,一字不差。百姓听得动容,纷纷掏出自己保存的问题回执对照,竟无一处不符。

    舆论顿时逆转。人们意识到:真正的提问者从不煽动仇恨,他们只要一个答案,一句实话,一丝尊严。

    半个月后,皇帝亲赴天问台,当众焚烧“伪问样本”,并怒斥主审官员:“尔等竟分不清真心与谎言,何颜居庙堂之上!”

    问责司得以保留,且权限扩大至监督司法审判。裴昭虽未露面,但其幕僚透露,他已在起草《言论保护法》,拟明文规定:“任何阻止他人提问、销毁问题记录、恐吓述理者之行为,皆为重罪,株连主官。”

    然而,真正的较量不在朝堂,而在人心深处。

    某夜,小满在整理信件时发现一封奇特的纸船。它用极薄的桑皮纸折成,内里夹着一根头发,墨迹细如蚊足,写着一行小字:

    **“我在宫里,每天听见你们的声音。别停。”**

    林知远辨认许久,才认出笔迹属于那位曾在万民问庭外诵读死者名单的小太监??当时他因参与朗读被贬去扫雪,从此杳无音信。

    原来,火种早已烧进了最黑暗的地方。

    春天再次来临,山谷迎来第一批外来学子。他们是各地自发推选的孩子,最小的六岁,最大的十五,皆因家中长辈受过织声会相助,愿以十年光阴学习“如何提问”。

    林知远亲自授课。第一课不在屋内,而在溪边。

    “你们看这水流,”他指着顺流而下的纸船,“它不会因为一块石头就停止前进,也不会因为一片落叶就改变方向。它的力量不在猛烈,而在持续。”

    他取出一本泛黄的手抄本,翻开首页,是一段古老箴言:

    > “天地有哑者,山川含悲声。

    > 待得春风至,万口齐发声。

    > 言路断处,即是荒年;

    > 问心不死,终见晴天。”

    孩子们静静听着,眼中燃起微光。

    课毕,每人领取一只空白纸船与一支炭笔。有个小女孩犹豫片刻,写下:

    **“如果我说了没人听的话,还算不算问题?”**

    林知远接过船,放在掌心看了很久,然后提笔在背面添了一句:

    **“只要你说出口,就已经有人听见了??那是未来的自己,在回应现在的你。”**

    当晚,暴雨突至。雷声滚滚中,沈青禾匆匆赶来,面色凝重:“北境传来消息,李崇安以‘清剿叛逆’为名,调动三千兵马,正朝我们山谷而来。”

    陈砚冷笑:“终于撕下面具了。”

    林知远却异常平静。他取出那只珍藏的纸船??上面画着戴斗笠的老者,写着“林先生,你是我们的灯”??轻轻放入溪中。

    “通知所有传灯人,启动烛龙计划。”他说,“告诉他们,不必回来,不必停留,只要继续走,继续问,继续点亮下一盏灯。”

    小满抱着木匣跑来,里面是最新一批问题,共计四百一十二封。他仰头问:“那我们呢?”

    林知远蹲下身,握住他的手:“我们留下。因为灯塔从不逃跑,它只为迷途者照亮归路。”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山谷燃起熊熊篝火。众人将《民问纪》副本装入陶罐,密封后埋入岩穴。另一些人则把重要信件缝进衣 lining,或将密文刻于竹筷、藏于饭团。

    当第一缕晨光洒落溪面时,三百余名村民列队站立,手持灯笼,面向山口。他们没有武器,只有声音。

    马蹄声由远及近。尘土飞扬中,铁甲森然。李崇安骑黑马当先,目光冷峻扫过人群,最终落在林知远身上。

    “尔等聚众抗令,可知罪?”他喝问。

    林知远上前一步,声音清晰如钟:“我们未曾抗令,只行使陛下亲批之权:提问与被听。”

    “荒谬!”李崇安挥手,“此地已被列为‘舆情紊乱区’,即刻查封,尔等皆拘。”

    话音未落,小满忽然高声念道:“我有问题!根据《春分宪章》第三条,任何公民有权对政府行为提出质询。请问将军,您此次出兵,是否经过兵部调令?可有天问台备案?若无,是否涉嫌滥用军权?”

    稚嫩童音回荡山谷。紧接着,沈青禾接道:“我问:此次行动经费出自何处?可否公示账目?”

    陈砚拄拐而出:“我问:若我们依法提问即为‘紊乱’,请问何为有序之民?奴隶乎?”

    一人发问,百人应和。声音层层叠叠,如潮拍岸。就连士兵队伍中,也有几人微微低头,似有所动。

    李崇安脸色铁青,正欲下令强攻,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清越鸣铃??那是挂在洛阳万民问庭的“问铃”,本应风吹自响,此刻竟在此地响起!

    随即,四面山坡火光乍现。无数灯笼升起,如同星海倒悬。每个持灯之人手中都举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一个问题,或一句誓言。

    最高峰处,一面巨幅白布缓缓展开,墨书八个大字:

    **“民声不可欺,天理终昭彰。”**

    与此同时,快马疾驰入京,将此事全程禀报。皇帝正在天问台阅读昨日百姓提问,闻言久久不语,终提笔朱批:

    > “止兵。

    > 传谕天下:凡以武力压制合法提问者,视同谋逆。”

    圣旨飞驰而至时,李崇安已下令撤军。临行前,他回头望了一眼那个站在溪畔的灰袍男子,低声叹道:

    “你赢了。不是靠剑,是靠这一条条不肯闭上的嘴。”

    大军退去,山谷重归宁静。几天后,朝廷正式任命林知远为首位“民间述理使”,赋予其巡视各地、受理积案之权。但他婉拒官职,只接受一个名义:“灯火守护者”。

    真正重要的,从来不是头衔,而是火是否还在燃烧。

    又一年春分,全国举行首次“问学大考”。十万孩童同时执笔,回答同一道题:

    **“如果你有一个问题,你想问谁?为什么?”**

    试卷如雪片般飞往各地评阅中心。其中一份被特别标注,送至林知远案前。答卷者是个八岁女孩,字迹歪斜却用力:

    > “我想问我娘:你为什么总在夜里偷偷哭?

    > 因为你哭了,我就害怕。

    > 可现在我知道了,哭完还可以问。

    > 所以我也要问,让别人不再怕。”

    林知远看完,久久不能言语。他走到院中,点燃那盏刻着“小满”的灯,置于石台上。

    风起,灯火摇曳,却不灭。

    他知道,这场静默革命早已超越一人一事一地。它不再是某个英雄的壮举,而是千万普通人学会抬头、开口、行走的过程。

    许多年后,当史官撰写《启明纪事》时,会在第一章写下这样一段话:

    > “天下无敌者,并非刀枪不入之人,而是那些明知会痛仍选择发声的灵魂。

    > 林知远从未修炼神功,不曾拜入仙门,亦未得神器加持。

    > 他唯一的本领,是教会别人如何提问。

    > 而正是这些问题,最终掀翻了千年沉默的巨石,让阳光照进了每一寸曾经阴暗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