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府管家带着家丁围住萧剑,语气虽客气,姿态却强硬,大有不从便要强“请”的架势。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也纷纷起哄,有羡慕萧剑好运的,也有嘲笑杜家强买强卖的,场面一时嘈杂不堪。
萧剑手持那烫手山芋般的绣球,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行走江湖多年,何曾受过这等逼迫?
更何况是逼婚!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拔剑的冲动,再次冷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在下再说一次,无意招亲。此乃误会,绣球奉还,请杜老爷另择贤婿。”
说着,手腕一抖,那绣球便轻飘飘地飞向高台,稳稳落在杜老爷脚边。
这一手精妙的劲力控制,显露出不俗的武功修为,让杜老爷和管家脸色微变,周围起哄的声音也小了些。
“误会?” 杜老爷捡起绣球,面色不豫,“这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绣球被你接住,岂能一句误会就算了?我杜家虽非官宦,在这清河镇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岂容你如此儿戏!”
“就是!接了绣球就想赖账吗?”
“看他穿得人模狗样,没想到是个不负责任的!”
人群又开始鼓噪。
小燕子见哥哥被围攻,急得跳脚,也顾不上刚才和永琪的“恩怨”了,挤到萧剑身边,冲着高台喊道:“喂!你们讲不讲道理啊!我哥哥都说了是误会,是不小心的!哪有硬逼着人娶亲的!”
杜老爷见又跳出个伶牙俐齿的姑娘,更是恼怒:“哪里来的野丫头!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
“你!” 小燕子气结。
就在这时,高台上一直沉默不语、盖着红盖头的新娘杜若兰,忽然抬手,猛地将自己的盖头掀了下来!
一张清丽脱俗、带着几分书卷气的脸庞露了出来,眉眼间含着委屈和倔强,眼眶微红,显然刚才的变故让她又羞又急。
她看着台下剑拔弩张的局面,尤其是看到那个接住绣球又断然拒绝的蓝衣青年,见他虽面色冷峻,但眉宇间自有一股正气,不似奸邪之徒,心中竟生出几分异样。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颤音,却清晰地响起:“爹!既然这位公子不愿,强扭的瓜不甜。此事……此事就算了吧!”
“兰儿!你……” 杜老爷没想到女儿会当众掀了盖头还说出这话,又惊又怒。
台下众人也是一片哗然,没想到新娘子如此刚烈。
小燕子看到杜若兰的真容,眼睛一亮,扯了扯萧剑的袖子,压低声音道:“哥!你看!这杜小姐长得挺好看的嘛!眉清目秀,知书达理的样子!反正你也没娶嫂子,不如……就将就一下,娶了吧?我看她比你那些江湖上的红颜知己强多了!” 她心思单纯,只觉得这小姐模样好,性子也直爽,配自己哥哥正好。
萧剑瞪了她一眼,低斥道:“休要胡言!” 他心中只有好好照顾妹妹和好好经营蔷薇格格给的生意,哪有心思成家?
更何况是如此荒唐的方式。
这边的动静,自然也落入了外围乾隆一行人的眼中。
乾隆本就看热闹看得兴起,见新娘子竟自己掀了盖头,容貌秀丽,性格刚烈,又见萧剑气度不凡,小燕子在一旁极力撮合,觉得甚是有趣。
他一生顺遂,最爱成人之美,尤其是这种带有戏剧性的姻缘。
见杜家要强求,萧剑又不愿,他这“月老”的兴致反而被勾了起来。
他轻咳一声,示意吴书来开路,带着紫薇、蔷薇、晴儿以及护卫们,缓缓走向人群中心。
乾隆虽微服,但久居上位的气度自然流露,人群不自觉地为这一行衣着气度皆是不凡的人让开了一条路。
杜老爷见又来了一伙人,为首的中年男子器宇轩昂,不怒自威,心知来了大人物,连忙躬身:“几位爷是?”
乾隆微微一笑,摆了摆手,目光扫过萧剑和台上的杜若兰,笑道:“老夫是个过路的,见此间热闹,特来瞧瞧。适才听闻,这位公子接了绣球却又反悔?”
他看向萧剑,语气带着几分长辈式的调侃,“年轻人,这绣球招亲,虽是民间习俗,却也讲究个缘分天定。你既接了绣球,便是与这位小姐有缘。我看这位杜小姐品貌端庄,你也是一表人才,何不成就这段佳话?若是有什么难处,不妨说出来听听。”
萧剑见这突然出现的中年人气度不凡,言辞间虽带笑,却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心知此人来历绝不简单,一时间也没注意到旁边的紫薇、蔷薇和晴儿五阿哥等人。
他压下心中不耐,抱拳道:“这位先生好意,在下心领。只是在下游历四方,居无定所,实非良配,不敢耽误杜小姐终身。”
杜老爷一听,连忙顺着乾隆的话问道:“不知这位公子高姓大名?府上何处?作何营生?” 他虽想强逼,但若对方家世不好,或许还能转圜,不再强求。
萧剑不欲多言,但见众人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只得简略答道:“在下萧剑,云南人士。家中……做些小生意,亦是江湖散人,不值一提。”
“云南?商人?还是江湖人?” 杜老爷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云南地处偏远,商人地位不高,更何况还是个跑江湖的!
这种人,如何肯安心入赘他杜家?
如何能继承他偌大家业?
他原本看萧剑气度,还以为是哪家的落第秀才或没落贵族子弟,没想到竟是这等身份!
他立刻转变了口风,对乾隆拱手道:“这位老爷,您也听到了。非是小老儿强求,既然他不愿意,我们愿意重新招亲,实在是……小女招亲,本意是寻一稳妥之人入赘,继承家业。这位萧公子既是江湖人士,恐非小女良配啊。这婚事……作罢也罢!”
他此刻只想赶紧结束这场闹剧。
杜若兰在台上,听到父亲的话,又看到萧剑那明显疏离的态度,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涟漪瞬间平息,只剩下屈辱和黯然,她别过脸去,不想让人看到眼中的泪水。
小燕子一听不干了:“哎!你这老头怎么这样!刚才还硬逼着娶,现在又嫌弃我哥哥是江湖人?江湖人怎么了?江湖人仗义疏财,行侠仗义,比那些酸秀才强多了!”
乾隆听了萧剑的自我介绍,又见杜老爷前倨后恭,还有小燕子活泼的样子,心中更是觉得有趣。
小燕子的注意力都被哥哥被嫌弃抓走了,都没注意她心心念念的神仙姐姐紫薇。
夜霄在一旁拉住激动的小燕子,说:“别激动,别激动,小燕子,你看那是不是上次和你哥做生意的那个贵人?”
说这手指向蔷薇,想要转移小燕子的注意力。
永琪看着吴夜霄拉着小燕子不放的手,瞬间捏紧拳头,就想要上前给这个不要脸的男人一拳,但是顾及皇阿玛在,他只能在一旁生闷气,心里想着:“这要是尔康、尔泰在,早就把这男的从小燕子身边拉开了!”
“神、神仙姐姐!你也在呀!哈哈”小燕子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都不关注她哥了,忙向紫薇凑去。
乾隆没有关注这边的闹剧,他本就对萧剑这身气度有些好奇,如今听说他来自云南,还是商贾江湖中人,反而觉得更添了几分神秘色彩。他素来喜欢这种不受拘束、带有传奇色彩的人物。
再看那杜小姐,我见犹怜,与这冷峻的江湖客站在一起,倒有种奇异的般配感。
他这“促成好事”的念头一起,便难以遏制。更何况,他贵为天子,金口一开,岂容他人反驳?
这桩在他看来“天造地设”的姻缘,必须成!
而此刻,紫薇站在乾隆身后,心中却是波澜起伏。
她清晰地记得系统任务——改变杜若兰的命运。
按照前世模糊的记忆和系统提示,杜若兰抛绣球招亲本该是个乞丐接的绣球,怎么换人了,还是萧剑,可是萧剑也确实配不上晴儿。
前世他让晴儿抛弃了老佛爷抛弃了自己的万贯家财和他去了云南。
今生,她其实不想让萧剑和晴儿再产生交集了。
如今绣球阴差阳错被萧剑接到,本是变数,若就此作罢,杜家重新抛绣球,万一……万一还是落入了前世那个不堪的乞丐或无赖手中呢?那杜若兰的命运岂非又要重蹈覆辙?
她仔细观察着台上的杜若兰,见她虽柔弱,
却有自己的风骨,并非完全逆来顺受。
而萧剑,为人正直,武功高强,若能结合,未必不是一段良缘。
至少,杜若兰比嫁给未知的歹人强上百倍!
只是……这萧剑似乎极为抗拒。
而皇阿玛,显然已经起了“乱点鸳鸯谱”的兴致。
就在紫薇心念电转,思索如何既能完成任务,又不至于让场面太过为难之际,乾隆已经做出了决定。
只见乾隆哈哈一笑,上前一步,拍了拍萧剑的肩膀,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戏谑:“萧剑?好名字!江湖散人?更是逍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此乃天经地义。老夫看你与这位杜小姐,郎才女貌,甚是般配。这绣球之缘,乃是天意,岂可轻易违背?至于入赘之事……”
他瞥了一眼杜老爷,淡淡道,“杜老爷爱女心切,可以理解。但成婚之后,是居于此地,还是游历四方,或是迁居云南,便是你们小两口自家商议之事了,何必拘泥于形式?”
他这话一出,等于直接拍板,定了这桩婚事!而且明显是偏帮萧剑,否定了入赘的要求!
杜老爷傻眼了,张了张嘴,想反驳,但看着乾隆那看似带笑实则锐利的眼神,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萧剑更是脸色骤变,他万万没想到这陌生人如此霸道,竟要强行定下他的婚事!
他握紧了拳,骨节发白,强压着怒火道:“这位先生!此事关乎在下终身,岂可儿戏?在下……”
“诶——” 乾隆打断他,笑容更深,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年轻人,莫要推辞了。老夫看你绝非池中之物,与杜小姐正是良配。这是天赐的良缘,此事,就这么定了!选个黄道吉日,把喜事办了!老夫今日既然撞见,便当个现成的媒人,届时定要来讨杯喜酒喝!” 他这话,已是将事情彻底定性,毫无转圜余地。
小燕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突然冒出来的“大叔”这么厉害,三言两语就要把哥哥的婚事定了!
她还在和紫薇说话,可是紫薇好像在发呆,都没回应她。
晴儿在一旁看见这一幕,都惊呆了,事情怎么会这么发展呢!
她看着愤怒的萧剑和委屈的杜小姐,想说什么,可是皇上面前,她也没什么立场说什么。晴儿的旁边正好站着福隆安,他用眼神安抚了一下晴儿说:“你别插手,老爷的决定不是别人能更改的!”
晴儿点点头,就是有些同情这个叫萧剑的大侠,但是相比较一个陌生人,还是之前在庄子上的福隆安更熟悉,她接触过,她也对这个人很有好感。
没有小燕子的穿插打诨和拉线牵桥,晴儿对萧剑感官平平。
小燕子的注意力终于注意到了乾隆这里,她虽然想劝哥哥娶杜小姐,但见哥哥脸色铁青,似乎极不情愿,又有些担心起来。
永琪站在乾隆身后,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对皇阿玛这种霸道指婚的方式感到一丝不适,更对那个吸引了小燕子全部注意力的吴夜霄,充满了嫉妒。
紫薇心中暗叹一声,皇阿玛既然开了金口,此事已成定局。
虽然方式霸道,但客观上,似乎……可能真的改变了杜若兰的命运轨迹?
萧剑胸膛剧烈起伏,他看着眼前这个霸气十足、根本不容他反驳的中年人,又看看高台上那个同样身不由己、默默垂泪的杜若兰,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愤怒充斥心头。
他一生追求自由,如今却要被迫娶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
这桩由绣球引发的荒唐婚事,在乾隆强势的干预下,似乎已经无法挽回。
然而,萧剑眼中闪过的倔强与冰冷,预示着这场凤诏钦点的姻缘,绝不会如此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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