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以万计的河北军团士卒,身着崭新的铁甲,汇聚成一股势不可挡的钢铁洪流.
正向着王世充统治下的中原腹地,滚滚压去。
这支军队的成分极为复杂,其中既有跟随李岩百战余生的镇北军老兵.
也有刚刚被收编的河北降卒,甚至还有那些被迫从军的世家子弟。
然而此刻,在苏定方与王伏宝这两位治军严明的悍将整合之下.
他们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被压抑的昂扬的战意。
严格的纪律,丰厚的粮饷,以及镇北王李岩那近乎神话般的赫赫威名。
让这支新生的军团,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凝聚出了惊人的战斗力。
他们的第一个目标,便是位于洛阳正北方,扼守着黄河北岸的战略要地。
河内郡。
拿下此地,便等于在王世充的头顶,悬上了一柄随时可以落下的利剑。
大军一路疾行,沿途郡县的郑国官吏闻风丧胆。
要么弃官而逃,要么直接献城归降,根本不敢有丝毫抵抗。
河北军团的兵锋,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便直抵河内郡城之下。
“咚!咚!咚!”
沉闷而压抑的战鼓声,在河内城外响起。
城墙之上,河内守将张显手扶着冰冷的墙垛,面色惨白地望着城下那无边无际的军阵。
黑压压的步卒方阵,整齐划一,散发着冰冷的杀气。
两翼的骑兵来回驰骋,马蹄扬起的烟尘,仿佛要将整片天空吞噬。
尤其是那迎风招展的,绣着狰狞狼头的镇北王旗,更是让他感到一阵窒息。
“李岩……镇北王李岩的军队……”
张显喃喃自语,他只是王世充麾下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
当初被派来守河内,本以为是个清闲的美差。
谁能想到,竟然会第一个直面这头北方猛虎的兵锋!
河北世家的下场,他早有耳闻。
清河崔氏那样的百年望族,都被李岩用雷霆手段收拾得服服帖帖。
他一个小小的河内守将,拿什么去跟人家斗?
“将军!敌军开始叫阵了!”
一名副将连滚带爬地跑来,声音都在发颤。
张显探头望去,只见一名身披银甲,手持长槊的年轻将领,纵马立于阵前,声如洪钟。
“城上的郑将听着!我乃镇北王麾下大将苏定方!奉王爷之命,前来吊民伐罪!尔等助纣为虐,本该与王世充同罪!然,王爷有好生之德,不愿生灵涂炭。尔等若能迷途知返,开城归降,可保尔等性命无忧,富贵不失!若敢顽抗到底,城破之日,玉石俱焚!”
苏定方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城墙上每一个士卒的耳中。
城头守军本就军心涣散,听闻此言,更是骚动起来,不少人已经露出了意动的神色。
“将军,怎么办?打,还是降?”
副将焦急地问道。
张显的脸上阴晴不定,心中正做着天人交战。
投降,对不起王世充的知遇之恩,恐怕家人难保。
抵抗,城下这阵势,别说他手下这几千老弱病残,就是再多一倍,也只是给人家送人头。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际,王伏宝策马上前,扯着嗓子吼道。
“城上的孙子们!苏将军跟你们好说好话,是看得起你们!别给脸不要脸!再不开城,等俺老王带人冲上去,把你们的脑袋一个个都拧下来当夜壶!”
这粗俗而血腥的威胁,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张显只觉得眼前一黑,再也没有了任何抵抗的勇气。
“降了!降了!别打了!我们降了!”
他一把扔掉头盔,对着城下声嘶力竭地大喊。
片刻之后,厚重的城门嘎吱一声,缓缓打开。
张显带着一众将领,将官印兵符高举过顶,战战兢兢地跪在路旁,迎接河北军团的入主。
苏定方与王伏宝相视一笑,率领大军,兵不血刃地拿下了这座战略要地。
伐郑之战的开门红,以一种近乎戏剧性的方式,轻松取得!
整个河北军团士气大振,无数新兵第一次感受到。
跟随在镇北王的旗帜下作战,是何等的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
与此同时,洺州,镇北王行辕。
李岩刚刚送走被委以重任,神情复杂的崔明渊。
河北世家的风波,至此算是画上了一个句号。
吴元手持羽扇,立于一旁,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
“王爷,河内大捷的军报,想必很快就要到了。”
“苏定方这一刀,快、准、狠,精准地切在了王世充的软肋上。”
李岩端起茶杯,神情平淡:“这在意料之中,一个靠着猜忌和屠刀维持统治的君主,指望他手下的将领为其死战,本就是天方夜谭。”
他走到巨大的沙盘前,目光落在了河内郡的东方,那座天下闻名的雄关。
虎牢。
“河内只是前菜,虎牢关,才是真正的大餐。王世充若是聪明,此刻必然已经将他最精锐的部队,派往了那里。”
正说着,一名夜枭营校尉,步履匆匆地从殿外疾步而入,单膝跪地,神情激动。
“启禀王爷!洛阳急报!夜枭营李萧山校尉,八百里加急密信!”
听到洛阳二字,李岩与吴元的眼神同时一凝。
李岩接过那封被蜡丸紧紧密封的铜管,取出里面的纸条。
只看了一眼,他那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惊讶。
“裴仁基?”
吴元接过一看,脸上的表情比李岩还要精彩,他手中的羽扇都险些掉在地上。
“裴仁基!竟然是裴仁基!”
吴元失声惊呼,“此人乃是王世充的嫡系心腹,统领着洛阳外围最重要的北邙山大营!他竟然要献营投降?!”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震撼。
这就好比两军对垒,己方还在试探性地攻击对方的哨塔。
对方的主力兵团指挥官,却突然派人来说,他准备带着整个兵团投降!
“王爷,此事非同小可!”
吴元迅速冷静下来,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王世充为人奸诈,这会否是他的诱敌之计?故意抛出裴仁基这个诱饵,引诱我军主力冒进,而后设下埋伏,聚而歼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