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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月圆为期
    夜色深沉,左武卫将军府。

    单雄信与程知节相对而坐,桌上摆着几碟小菜,却谁也动不了一筷。

    “大哥,都听说了吗?”

    程知节烦躁地灌了一口酒。

    “今天城南,又有一个营的兄弟因为抢粮,被王仁则那个狗东西给砍了!”

    单雄信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再这么下去,不用李岩打进来,我们这帮兄弟,就得先被王世充自己人给杀光了!”

    程知节一拳砸在桌子上。

    “这日子,没法过了!”

    就在这时,一名亲信悄然入内。

    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并呈上一个小小的布袋。

    程知节打开一看,瞳孔猛地一缩。

    那布袋里,装的不是金银,而是一小袋金黄饱满的——小米!

    “这是……”

    “程将军,这是城外一位故人托人送来的,说是请将军和兄弟们尝尝鲜。”

    “那位故人还说,镇北王久仰将军威名,帐下虚位以待,不日将有大事,望将军审时度势。”

    “故人?”

    单雄信闻言,猛地站起,一把抓过那袋小米。

    这小米,是河北特产的金粟,他认得!

    他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看着程知节,眼中闪烁着挣扎。

    与此同时,城北,北邙山大营。

    关楼之内,裴仁基手握着那封由夜枭营辗转送达的密信,久久不语。

    窗外,月色如霜,将他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

    信上的字迹不多,却字字千钧。

    既有李岩对他能力的认可与招揽,更有对他家小安危的郑重承诺。

    王世充已是冢中枯骨。

    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反复盘旋,愈发清晰。

    这些日子以来,洛阳城内传来的消息一桩比一桩更让他心寒。

    滥杀功臣,强征民夫,搜刮民脂……桩桩件件,皆是亡国之兆。

    他裴仁基,一生戎马,也算识人无数。

    王世充此人,可共患难,却绝不可共富贵。

    如今大难临头,更是将其猜忌,残暴的本性暴露无遗。

    再为这种人卖命,不过是步上霍举,张镇的后尘,落得个身首异处,家破人亡的下场。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反观那河北的镇北王李岩,崛起之势如日中天,麾下猛将如云,谋臣如雨。

    更重要的是,从情报上看,此人赏罚分明,爱惜羽翼,有成大事者的胸襟与气魄。

    两相比较,高下立判。

    “罢了……”

    裴仁基发出一声长叹,眼中最后的犹豫,化为了决绝。

    他将密信凑到烛火上,看着它化为一缕青烟,随即唤来自己的心腹裨将。

    “你立刻带上我的信物,秘密出关,找到镇北王的人。”

    裴仁基的声音压得极低,“告诉他们,就说我裴仁基,感念王爷大义,三日之后,月圆之夜,我将亲开大营,恭迎王师入境!”

    “将军,您这……这可是……”裨将大惊失色。

    “不必多言!”

    裴仁基一摆手,眼神锐利如刀:“王世充气数已尽,我这是在为手下数万将士,寻一条活路!速去!此事若泄露半分,你我皆是万劫不复!”

    “是!”

    ……

    与此同时,洛阳城内。

    肃杀的气氛,已经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左武卫将军府的地下密室中,映照着数十张坚毅而又带着几分悲壮的脸庞。

    为首的,正是程知节与单雄信。

    在他们面前的,全是跟随他们多年的瓦岗旧部,如今在左武卫中担任校尉,都尉等职的亲信。

    “兄弟们!今天把大家叫来,所为何事,想必你们心中也都有数!”

    “王世充那厮,倒行逆施,不把我们当人看!霍举、张镇两位哥哥的血,还未干透!城里,王仁则那个狗娘养的,又在大肆抓人!今天是他,明天就可能是你我!”

    “咱们弟兄,从瓦岗一路拼杀出来,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封妻荫子,搏个前程吗?可现在呢?连他娘的活路都要没了!”

    “没错!”

    一名校尉愤然起身,“与其坐在这里等死,不如反了他娘的!”

    “对!反了!”

    “跟他们拼了!”

    群情激奋,密室内的空气瞬间被点燃。

    单雄信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他的脸色比程知节更加阴沉,目光扫过每一位兄弟。

    “各位兄弟,此事,不是街头斗殴,乃是提着脑袋的买卖,一旦动手,便再无回头路。”

    “我只问一句,你们,可想好了?”

    “单二哥!我们都想好了!”

    众人齐声应道:“当年跟着您和程大哥,刀山火海都闯过来了,还怕这个?您就下令吧!”

    看着众人决绝的眼神,单雄信与程知节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然。

    “好!”

    单雄信重重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干一场大的!”

    他指向墙上悬挂的洛阳城防图,手指重重地点在了北面的玄武门上。

    “镇北王的大军,主力陈兵于北邙山下,三日后,月圆之夜,乃是城中守军轮换,最为松懈之时。”

    “届时,我与知节,将亲率府中亲卫,以换防为名,赚开武门!诸位兄弟,则各自在营中响应,控制住王仁则!”

    “只要能打开城门,迎镇北王大军入城,大事可定!”

    “我等,誓死追随两位将军!”

    数十名校尉,齐齐单膝跪地,声若惊雷。

    一场旨在颠覆洛阳的巨大风暴,正在这小小的密室之中,悄然成型。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王世充。

    虽然察觉到了城内那股愈演愈烈的暗流。

    但他做出的应对,却只是让局势变得更加糟糕。

    他将城防的全权,交给了自己的侄子,素以残暴著称的王仁则。

    王仁则得了圣旨,如获至宝,立刻在城中展开了新一轮的清洗与弹压。

    他以清查内奸为名,肆意逮捕军中将士,稍有不从,便是酷刑加身。

    一时间,洛阳军中人人自危,原本就已跌至谷底的士气,更是雪上加霜。

    无数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官兵,暗中将希望,投向了城外那片旌旗蔽日的镇北军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