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动持续了三个小时，再次平息。
而华夏派出的军舰和战斗机，久久在沿海区域徘徊。
雷达上，有一头巨大生物在海底沉睡。
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背生双翅。
好消息，姜骄出现了。
坏消息，她似乎还没醒。
而刚才海底发生的异动，似乎并没有影响她分毫。
……
……
意识如同深海中的气泡，从无尽的黑暗与混沌中缓缓上浮。
姜骄“睁开”了眼。
或者说，她恢复了某种感知。
没有沉重的眼皮需要抬起，没有刺目的光线需要适应。
她的面前，只有一片无垠的、深邃的星空。
就像游戏打开了第三人称视角。
是一种全方位的感知。
星空仿佛就在她的四周，每一颗闪闪发光的星星都触手可及。
巨大的、色彩各异的星云如同泼洒的颜料，缓慢地旋转、流淌。
远处，恒星宛如钻石般冰冷而璀璨，钉在天鹅绒般的背景上。
更远处，是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
偶尔划过一道道流星轨迹。
姜骄发现自己自己正漂浮在这片虚空之中。
没有重量，没有实体。
仿佛只是一缕思绪，一个纯粹的观察者。
“就吞了个狮鹫生物的精神体，就给我干到地球外面了？”
姜骄这个念头刚起，记忆的碎片便汹涌回流——
冰冷的深海，巨大的压力，完全被吞噬的系统权限，以及最后，那场和狮鹫生物精神体的吞噬之战……
在无尽的痛苦、撕裂、融合，进化中，她最终苏醒。
这种感觉很奇妙。
就像在做清醒梦。
姜骄能感知到自己的本体，也就是应龙，正在海底某处沉睡。
她甚至能感觉到，一座座军舰从头顶驶过：
“我的身体……”
深海之下，那具绵长如山脈的龙躯正安静地沉睡着。
心脏缓慢而有力地搏动，将蕴含着恐怖能量的血液输送到每一个角落。
但姜骄的灵魂，姜骄的核心意识——
却通过某种难以言喻的链接，跨越了物理的界限，抵达了这片奇异的所在。
是狮鹫生物的完整权限！
姜骄立刻意识到什么：
9527本身的权限并不完整。
但在姜骄吞噬掉狮鹫精神体之后，她不仅获得了更强大的力量和记忆碎片，似乎……
还完整地继承了这支探索小队的最高权限！
正如此刻，这权限正将她与一个庞大无比的网络连接在一起。
姜骄尝试着将感知投向四周。
……
……
这片星空并非死寂。
恰恰相反，它“热闹”得超乎想象。
无数奇形怪状的光影在她周围漂浮、流动、闪烁。
有的像是一团不断变换形状的几何体，时而立方，时而球体，表面流淌着数据般的光带。
有的则保持着某种生物形态，却长得随心所欲——
覆盖着鳞片和触手的圆球、长着十几对翅膀的发光水母、完全由岩石构成却在自由活动的巨人、甚至还有一团不断翻滚、内部电闪雷鸣的云雾……
这些……“生物”，大多面容模糊。
或者说，它们可能根本没有“面容”这个概念，只有一团代表其存在的光影标识。
信息流如同无形的海洋，在她周围奔涌。
姜骄能“听”到无数种奇异的波动。
有些像是音乐，有些像是杂音。
但当她集中注意力时，这些波动便在她意识中被系统权限自动翻译、理解，化作她能懂的信息片段：
【“奥尔特云交易所”，最新一批高纯度氦-3期货价格波动异常，怀疑有跨旋臂游资炒作……】
【我的天哪，那些阿尔斯又开始发疯了，听说这次打架毁了一整个星系。】
【“深渊回廊”第三层星系发现不稳定时空褶皱，建议黄金等级以下探索者暂避……】
【神族发言人好像很久没露面了，不知道这次星际联盟加入申请，她们会不会出现？】
【“泛银河系美食节’虚拟会场已上线，塔克里星系的烤裂空兽腿限量供应，欲购从速——】
【……对‘肃正协议’边缘星区异常活动的第三次观测报告投票即将截止，请各位注册议员尽快……】
庞杂，浩瀚，光怪陆离。
这就是……星网？
姜骄飞速在脑海中搜寻具体信息。
从系统和狮鹫破碎的记忆中，她拼凑出了这个名词——
星网，是连接着已知宇宙无数文明、无数种族的超级网络。
知识、贸易、交流、甚至战争，都在这里以信息的形式交织、碰撞。
而她，姜骄，阴差阳错地，成为了地球——
不，更准确地说，是她所在的这片星域，第一个登陆星网的意识体？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好奇，如同电流般穿过姜骄的身体。
应龙的本能，让她对未知既警惕又渴望征服。
而身为人类的那部分灵魂，则对这超越想象的宏大舞台感到目眩神迷。
就在这时，一道柔和的光束从上方投射下来，笼罩在姜骄身上。
一个身影随着光束缓缓出现在她“面前”。
来的“人”外形相当……别致。
它大致呈人形，约莫两米高，通体是一种半透明的、果冻般的质感。
没有明显的四肢，身体下方是几条柔韧的、如同触须般的结构，支撑着它漂浮。
看上去像是水母？
当然，最奇特的是它的头部——
光滑的弧面上，并排长着三只硕大的、如同蓝宝石般清澈的眼睛。
没有鼻子，没有耳朵。
甚至在本该是嘴巴的位置，一片光滑，什么都没有。
一个没有嘴的外星人。
三眼史莱姆。
……
“这非常无礼，朋友。”
史莱姆似乎感知到什么，三只眼睛同时眨了眨。
一种温和、中性的声音，直接在她意识中响起：
“欢迎登录泛宇宙意识交互网络，简称‘星网’。
检测到新接入的独立意识信号，信号源编码……正在解析……
您好，尊贵的新用户，我是您的引导客服，编号734465。
请问您是否需要基础使用指引？”
它的“语言”并非声音，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意识的信息流。
通过系统权限的翻译，姜骄轻易就能理解。
“你好。我……需要指引。”
她尝试着像对方一样，用意念“发声”：
“这里是哪里？”
她发出的波动似乎让史莱姆非常满意。
三只眼睛同时弯成了月牙状——
尽管它没有嘴，但姜骄依旧清晰地感知到了那种“友善微笑”的情绪：
“这里是以您所在物理坐标为中心的邻近星域公共接入点，一个安全的初始虚拟空间。
您的行动完全由您的意识主导，想象您要前往的方向，或者锁定某个您感知到的信息节点，即可移动。
您可以随意调整您的外观形象，当然，您目前的初始形态也很简洁优美。”
姜骄停顿一下，尝试着想象自己向前移动。
果然，下一秒，她银白色的光影便轻盈地向前漂了一段距离。
她又尝试着集中注意力，看向远处一个如同巨大齿轮般缓缓旋转、表面布满门户的建筑群。
这个念头刚出现，她的视角便瞬间拉近。
神奇。
太神奇了！
这比地球上任何虚拟现实技术都要先进无数倍，这是真正的意识沉浸！
“感谢您的指引，734465。”
姜骄按捺住心中的兴奋，保持着冷静：
“我明白了。”
“很高兴能为您服务。”
734465的触须愉快地摆动了几下：
“那么，按照星网新手引导协议，我需要核实并登记您的基础信息，以便为您开通更全面的权限和分配初始资源。
请问，我该如何称呼您？”
“姜骄。”
姜骄报出了自己人类的名字。
“好的，姜骄，信息已记录。”
734465的三只眼睛中闪过细密的数据流：
“接下来，需要确认您的生命形态归属及起源位面坐标。
这将关联到您的星网身份认证、所属文明权益以及未来可能涉及的跨位面法律适用性问题。
请问，您的主要生命形态是？”
这个问题让姜骄略微迟疑。
如实报告应龙？
还是用人类形态？
从系统和狮鹫生物的记忆来看，宇宙中种族林立，形态各异。
巨龙虽然强大，但未必是最顶尖的种族。
出于谨慎，她选择了相对低调的人类形态。
“碳基智慧生命，类人形态。”
……
……
“类人形态，碳基，信息已记录。非常经典的进化路径呢。”
734465的语气依旧友好。
三只眼睛更是好奇地打量着姜骄模糊的光影，似乎想从中看出点类人的特征。
“最后一项，也是最重要的一项。”
734465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正式：
“正在确认您接入星网时所处的物理宇宙位面坐标，或者您所归属的星系、星域名称。
系统将根据此信息，为您绑定对应的文明分区。
我看看……您目前所处的星，是太阳系，行星，地球。”
话音刚落。
编号734465那果冻般的身体猛地一僵，发出一声尖叫：
“太……太阳系？！地……地球？？！！”
这波动是如此强烈，甚至干扰了周围平稳的信息流——
引得附近几个漂浮的外星光影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734465的几条触须胡乱地挥舞着，整个身体因为激动而颤抖。
它几乎要维持不住人形，变回一滩真正的果冻。
“地球？！真的是那个地球？？？传说中的地球？？！！”
734465的意识波动语无伦次，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神话。
姜骄被它剧烈的反应弄得有些茫然，同时也更加警惕：
“地球……我的家乡，在宇宙中这么有名？还是说，有什么不对吗？”
她谨慎地回应。
“不对？何止是不对！这简直是……是星网建立以来本区域最重大的发现事件！！”
734465三只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姜骄，仿佛她是什么稀世珍宝——
“地球！几万年前就被‘神族’划定为最高级别的‘文明摇篮保护区’！
编号GA-17！我记得清清楚楚，在星图记录里，那片区域位于银河系的荒僻旋臂！
资源贫瘠，空间结构稳定但孤立，周围设置了超大规模的静默力场和信息过滤屏障！
理论上，根本不可能有原生文明能突破屏障，自主连接到星网！”
也就是说……
姜骄眨了眨眼，指向自己：
“我现在算是，违法上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