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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我的婚书,是用命写的
    断龙口的风雪卷着马蹄声灌进军营时,苏清漪的指尖还沾着陈默额角的冷汗。

    她跪在行军榻前,膝盖压着冻硬的毛毡,掌心贴着他发烫的脸颊。

    帐外百姓的欢呼像隔了层雾,只余陈默急促的呼吸声撞在她耳膜上。

    柳如烟被霍云深扶着倚在帐角,银纹退至手腕处泛着青,却仍伸着染血的手,指尖虚虚点着陈默的方向,喉间溢出断续的警告:“反噬...龙气...别让他...”话音未落便又昏过去,霍云深赶紧用披风裹紧她。

    军中医官的铜盆“当啷”落地。

    老医正颤巍巍缩回搭脉的手,白须被帐内炭火烧得卷曲:“苏姑娘,这...这不是寻常伤势。龙鳞覆体,暗火灼髓,小人从未见过这般...”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压低声音,“先前北疆传的‘潜龙命格’,莫不是...”

    苏清漪的指甲掐进掌心。

    三年前陈默入赘那日,她掀开红盖头只看见他垂着的眼睫,像片被踩进泥里的蝶。

    后来他扫过的落叶堆成山,劈的柴垛比屋檐高,她总当他是块捂不热的顽石。

    直到北境狼骑叩关,他跪在她房外递上用草纸画的火攻图;直到地宫崩塌时他用背替她挡落石,龙鳞在血肉里翻卷如活物。

    “同源血脉。”医官突然道,“龙气入髓,魂魄不稳,除非有同源血脉唤醒。”他指腹蹭了蹭陈默手臂上的暗纹,“这纹路...倒像皇家秘传的共生契。”

    苏清漪的手顿在陈默眉心。

    那里有道极浅的金纹,是他昏迷前才浮现的,像被谁用金箔轻轻贴上去的。

    她颈间玉珏突然发烫,烫得锁骨生疼——那是陈默入赘时她随手塞给他的定情物,后来他总说“赘婿不配戴夫人的东西”,又偷偷系回她颈上。

    此刻玉珏的温度透过素纱渗进来,烫得她眼眶发酸。

    “连签第1042日,状态更新:触发‘天命共鸣·血契唤醒’。”

    清越的提示音在耳畔炸响时,苏清漪几乎要怀疑是幻听。

    她望着陈默苍白的脸,想起三日前他在断龙山口说的话:“等打完这仗,我带你去看江南的杏花。”那时他嘴角还沾着血,却笑得像个孩子。

    她咬开食指,血珠坠在陈默唇上时,他睫毛颤了颤。

    苏清漪贴着他耳畔低语:“你要我等你归来...那我就用我的命等。”血顺着他嘴角流进颈间,在龙鳞纹路里蜿蜒成红绳,玉珏突然迸出金光,照得帐内烛火全部熄灭。

    陈默坠入一片血海。

    林小川的笑声从深处浮起,像春溪撞碎冰棱:“阿默,你看,太阳在天上呢。”接着是母亲的童谣,他幼时总趴在她膝头听,“小默儿,小默儿,莫怕夜长路难行,待得龙鳞生,便是见日时。”还有影阁主的低语,“你体内有两重魂,一重是你,一重是...”

    一道红影劈开血海。

    关羽战魂的青龙偃月刀悬在头顶,刀身映出陈默扭曲的脸:“执刀者,你已触碰天命边界,是否愿付代价,换取破晓之力?”

    “只要能护住她们。”陈默听见自己说。

    他想起苏清漪撕婚书时的眼尾,想起柳如烟替他挡刀时染血的笑,想起林小川最后说的“回家”。

    血海突然沸腾,有滚烫的力量从识海深处涌出,像万千钢针在骨髓里穿梭。

    他咬碎舌尖,血腥味里混着铁锈味——那是另一道意志在苏醒。

    “连签第1043日,解锁‘千日连签终极奖励’:武道真意·执掌乾坤。”

    苏清漪正在换陈默手臂的药。

    染血的纱布揭开时,龙鳞竟在慢慢褪去,露出底下新生的淡粉皮肤。

    帐外突然传来喧哗,燕无双撞开帐帘,玄铁枪尖挂着雪沫:“苏姑娘!影阁残部集结十万,三日后要破京城,活祭百官!”他铠甲上的冰碴子簌簌掉在地上,“他们探到陈公子重伤的消息,这是要逼我们决战!”

    柳如烟不知何时撑着刀站了起来,银纹重新爬上小臂,脸色却白得像雪:“影阁老魁恨陈默断了他的共生契,他要拿全京城的命,换陈默半条魂。”她踉跄两步,被霍云深扶住,“清漪,不能让他们进城...”

    苏清漪望着榻上的陈默。

    他眉心的金纹更亮了,像颗未落的星子。

    她转身走向案几,抽出最底层的檀木匣。

    匣中躺着的婚书还带着三年前的墨香,当时她嫌他寒酸,故意用最次的粗麻纸写,如今纸边已被他翻得毛糙——他总说“赘婿的东西,要仔细收着”。

    “备马。”她将婚书揣进怀里,“去军前高台。”

    断龙口的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像刀割。

    苏清漪站在三丈高的点将台上,望着台下十万大军。

    有人交头接耳,有人露出不屑——毕竟三天前,他们还笑陈默是“宰相府的扫院夫”。

    她展开婚书,粗麻纸在风里猎猎作响:“这张婚书,写着‘陈默入赘苏府,生死与共,永为贱籍’。”她的声音比北风更冷,“可今日我要告诉你们——”

    撕纸声盖过了所有喧哗。

    婚书被撕成两半的瞬间,雪突然大了。

    苏清漪扬手将碎纸抛向空中,白的雪,黄的纸,混着她泛红的眼尾:“从今日起,陈默不再是宰相府赘婿!他是大周执刀者,是我苏清漪此生唯一的天命之人!”

    十万大军的甲胄相撞声里,有人突然吼了句:“执刀者!”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像滚雷从北到南炸响。

    苏清漪望着远处雪山,那里有她的杏花开了。

    陈默是在深夜醒的。

    他睁眼时,看见苏清漪趴在榻边,手还攥着他的衣角。

    烛火在她发间跳跃,把影子拉得很长。

    柳如烟裹着毯子蜷在炭火旁,霍云深守在帐口,枪尖垂着,显然是刚打了个盹。

    “传令燕无双,明日午时,开城门,放敌军入京。”他声音哑得像砂纸。

    帐内瞬间静得能听见雪落的声音。

    霍云深猛地抬头,枪尖磕在案几上:“陈公子,这是要放虎归山!”柳如烟也坐直了,银纹在腕间游走:“影阁老魁的毒雾能屠城,你疯了?”

    陈默笑了笑,从枕下摸出半块玉佩。

    那是他母亲留给他的,边缘还带着缺口。

    他又摸出块铜牌,是皇帝前日赐的“监国代令”。

    当玉佩嵌入铜牌的刹那,缺口完美契合,青铜表面浮现出九条盘龙——正是先帝亲授的“双玺合令”。

    “他们要的是‘执刀者’的命。”他指腹抚过龙纹,“那就让他们,亲手把命送来。”他望向北方,那里的雪反射着月光,像撒了一地碎银,“这一局,我从出生就开始下了。”

    次日清晨,陈默立于京城城楼。

    玄甲是苏清漪连夜让人赶制的,肩甲上的龙纹与他眉心金纹交相辉映。

    他腰悬断刀,那是林小川用命换来的,刀鞘上还留着血渍。

    苏清漪递来一面令旗,旗面绣着“执”字,金线在雪地里亮得刺眼。

    他接过令旗,轻轻一抖,狂风突然止住,连雪都停在半空。

    远方地平线上,影阁的黑旗像片乌云压过来,马蹄声震得城楼砖缝里的冰碴子簌簌往下掉。

    陈默望着那片黑潮,嘴角微扬:“现在...轮到我请客了。”

    识海深处,那道沉睡的意志缓缓睁开眼。

    它的声音像古钟轰鸣,又带着几分亲昵:“终于...等到你了。”

    晨光破雪时,京畿九门缓缓洞开。

    百姓背着包裹往巷子里跑,有老人跪在城门口烧香;百官缩在府邸里,透过朱红门缝望着那道玄甲身影。

    没有人知道,今日之后,这天下...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