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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血脉枷锁,逆命之始
    李瑶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腕间青鳞藤的黑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藤蔓尖擦过汤凛衣袖时扯出的裂痕还在空气里泛着幽蓝,像被利刃划开的伤口,每道都渗出若有若无的黑雾。

    她能听见灵根深处传来细碎的啃噬声,那不是痛,是某种更原始的恐惧——她分明能感觉到,那株"种子"正顺着灵根的裂缝往识海钻。

    "青鳞藤!"她突然低喝,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

    异变的藤蔓本在无意识抽卷,听见她的声音竟微微一颤。

    这是她养了三年的灵植,即便被冥渊气息污染,灵识深处仍存着与她的羁绊。

    李瑶咬着牙调动残存的灵植亲和力,指尖渗出一滴血点在藤蔓上:"缠紧我!"

    青鳞藤发出类似呜咽的轻响,翠绿与幽黑交织的藤蔓突然收拢,像条活物般缠住她的小臂,藤尖却反向刺入她腕间的血脉。

    痛意如电流窜遍全身,李瑶闷哼一声,眼前泛起金星。

    但她看见藤蔓上的黑边在缓慢倒退——灵植的自我封锁结界正在形成,用最原始的灵植之力强行包裹住异变的源头。

    "做得好。"汤凛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紧绷。

    他一直半蹲着与她平视,玄色外袍被海风灌得猎猎作响,却始终用掌心抵住她后心输送灵力。

    此时他另一只手突然翻出枚羊脂玉般的玉佩,霜花在玉面凝结成冰纹:"含住。"

    李瑶还没反应过来,那枚玉佩已被按在她锁骨下方。

    彻骨的寒意瞬间穿透衣物,冻得她浑身一震,却有股清冽的灵力顺着皮肤渗进体内,像把锋利的冰刃划开缠绕在灵根上的阴寒。

    她这才发现玉佩边缘刻着极小的"汤"字——是汤家专门镇压邪祟的寒霜玉,传闻每代家主只留一枚。

    "谢..."她的尾音被喉间的腥甜打断。

    灵根深处传来"咔"的轻响,这次不是分裂,而是某种枷锁松动的震颤。

    李瑶突然抓住汤凛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腕骨:"我要解血脉束缚。"

    汤凛的瞳孔微缩。

    他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从她被测出夜魇族血脉的那天起,这道枷锁就像根刺扎在两人心口。

    此刻他望着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将她垂落的碎发别到耳后:"我早备着法子。"

    话音未落,他已从袖中抖出本泛黄的古籍。

    封皮上"禁术解录"四个字被血沁过,在月光下泛着暗褐。

    李瑶认得这是汤家藏书阁最深处的孤本,她曾听管家说过,那间密室的锁用的是历代家主的心头血,轻易不让人进。

    "灵魂割裂术。"汤凛翻到某一页,指尖点在泛黄的纸页上,"可斩断外来血脉对本体的侵蚀。"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怕惊碎什么,"代价是承受灵魂撕裂之苦。"

    李瑶盯着那行小字。

    她看见自己在纸页上的倒影,眼尾泛红,却没有半分动摇:"试。"

    汤凛的手指在书页上顿了顿。

    他抬头时,李瑶才发现他眼底的红血丝,像被火灼过的蛛网:"我布九转封灵阵,你以灵植为引..."

    "不用多说。"李瑶扯出个苍白的笑,伸手按住他手背,"你信我能控灵植,我便信你能护我周全。"

    汤凛的呼吸一重。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掌心按在自己心口。

    隔着两层衣物,李瑶能清晰感受到他心跳如擂鼓:"我以汤家现任家主之名起誓,若你有半分差池..."

    "闭嘴。"李瑶打断他,反手扣住他手腕,"布阵。"

    九转封灵阵的青光在密室里亮起时,李瑶正盘坐在阵眼中央。

    青鳞藤的藤蔓从她袖中钻出,根须扎进阵角的八枚灵玉,翠绿与幽黑仍在藤蔓上拉锯。

    汤凛站在阵外,指尖结着冰诀,每道冰线都精准地穿入阵眼,与她的灵力形成闭环。

    "开始。"他的声音混着冰线碎裂的轻响。

    李瑶深吸一口气,引导着青鳞藤的灵识探向灵根深处。

    那里有团黑雾,正是冥渊印记的核心。

    藤蔓触到黑雾的瞬间,她的太阳穴像被重锤击中,眼前闪过无数陌生画面——血月、祭坛、戴着蛇纹面具的人...她咬碎舌尖,腥甜的血味让意识重新凝聚:"给我撕开!"

    青鳞藤发出尖锐的嘶鸣。

    藤蔓上的翠绿突然暴涨,像把淬毒的刀扎进黑雾。

    李瑶的身体剧烈颤抖,额角的汗滴落在阵眼,溅起细碎的光。

    她能感觉到灵魂被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原本的自己,另一部分是被血脉强加的阴影。

    割裂的痛意从识海蔓延到四肢,她听见自己的骨骼发出呻吟,却仍咬着牙指挥藤蔓:"再深些!"

    汤凛的冰线突然变得灼热。

    他望着阵中浑身发抖的人,喉间泛起腥甜——这是他强行将自身灵力与她同调的代价。

    但他不能停,因为李瑶的灵识正通过冰线传来断断续续的指令:"锁...住...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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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最后一缕黑雾被藤蔓缠住扯出时,李瑶的后背重重砸在地上。

    她望着掌心那团被藤蔓裹住的幽黑雾气,突然笑了:"原来...不过如此。"

    青鳞藤的藤蔓却在此时开始枯萎。

    翠绿的鳞甲片片脱落,最后化作一堆灰烬,飘散在阵中。

    李瑶伸出手,接住一片将散未散的藤屑,眼泪突然砸在手背上——这是她用了三年的灵植,是她在汤家最艰难时唯一的慰藉。

    汤凛冲过来将她抱进怀里。

    他的灵力还在她体内游走,确认没有残留的阴寒:"成功了?"

    李瑶点头,却突然顿住。

    她听见识海深处传来极轻的低语,像有人贴着她耳朵说话,声音沙哑得像砂纸:"你以为...能逃掉么?"

    她猛地抬头看向汤凛,却见他正担忧地望着自己。

    海风从密室的窗缝钻进来,吹得案上的《禁术解录》哗哗翻页,最后停在某张夹着蛇形鳞片的纸页上。

    而李瑶腕间的皮肤下,有极细的黑纹正顺着血管,缓缓爬向心脏。

    李瑶的指尖骤然收紧,掌心那片青鳞藤的残屑被捏得粉碎。

    识海里的低语像根细针,顺着耳骨往脑仁里钻,她猛地捂住太阳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声音与她幼时高烧不退时听见的一模一样,那时乳母说她是被脏东西缠了,可后来才知道,那是夜魇血脉觉醒前的预兆。

    "瑶瑶?"汤凛的手掌覆上她后颈,体温透过衣物渗进来,像团稳定的火。

    李瑶抬头,撞进他深潭般的眼底,那里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惊涛。

    她张了张嘴,喉间却先溢出声冷笑——原来刚才的胜利不过是错觉,那团被扯出的黑雾根本不是源头,不过是命运抛来的诱饵。

    "啪!"

    脆响惊得两人同时转头。

    李瑶腕间的夜魇玉简不知何时浮在半空,青玉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幽蓝光芒从裂缝中渗出,像极了三年前她在汤家密室初见这枚玉简时的模样。

    那时婆婆说这是她母亲留下的"罪证",却没说玉简里封着的,是母亲用精血写就的最后遗言。

    "北境,深渊之门。"

    机械般的女声从玉简中溢出,带着电流似的杂音。

    李瑶的瞳孔骤缩——这是母亲的声音!

    她记得很清楚,十二岁那年暴雨夜,母亲跪在祠堂前被雷劈中的瞬间,嘴里喊的就是"北境"。

    当时她扑过去想拉母亲,却被家仆死死拽住,只看见母亲脖颈处浮现出与她腕间相同的黑纹,然后彻底消失在雷光里。

    "瑶瑶?"汤凛的拇指摩挲她冰凉的手背,将她从回忆里拽出来。

    李瑶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抓住他的衣袖,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正往他玄色衣料上晕染。

    她松开手,却被他反握住,掌心贴着他温热的虎口:"我在。"

    "我要去北境。"李瑶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剑,"那里藏着母亲留下的最后答案。"她说着,另一只手抚上腕间那道正缓缓爬向心脏的黑纹,"也藏着这血脉真正的秘密。"

    汤凛的呼吸顿了顿。

    他望着她眼底跳动的火焰,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她被婆婆关在冰窖里时,也是这样的眼神——那时她浑身冻得发紫,却还笑着对他说"我要活着走出这里"。

    现在这双眼睛里的光更盛了,盛得他喉头发紧。

    "我去准备传送阵。"他松开她的手,转身时袖角带起一阵风,却在门口停住脚步,侧头看她,"陪你一起。"

    夜幕像块墨玉覆在天际时,李瑶站在汤家私用码头的甲板上。

    海风卷着咸湿的气息扑来,吹得她额前碎发乱飞。

    她望着远处海平线上最后一丝金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黑纹——这纹路比三刻钟前又深了两分,像条蓄势待发的蛇。

    "该走了。"汤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李瑶转身,看见他抱着个檀木匣,匣中躺着枚刻满星纹的玉盘——这是汤家最高级的传送阵盘,她曾听管家说过,启动它需要消耗家主十年寿元。

    "汤凛..."她刚开口,就被他用指尖抵住唇。

    他的指腹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蹭得她鼻尖发酸:"十年寿元换你活着,很划算。"

    李瑶突然扑进他怀里。

    他身上有冷梅香混着雪水的气息,是她最熟悉的安全感。

    她听见他心跳如擂鼓,在耳边响成一片:"我母亲...她可能还活着。"她闷声说,"那道黑纹,和她消失前一模一样。"

    汤凛的手臂收紧,几乎要将她嵌进骨血里:"所以我们要去北境,把她带回来。"

    传送阵的青光在甲板上亮起时,李瑶看见汤凛低头调试阵纹的侧影。

    他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指尖凝着冰晶,每道刻痕都精准得像用尺子量过。

    海风掀起他的衣摆,露出腰间那枚汤家祖传的寒霜玉,此刻正泛着幽蓝的光,与她腕间的黑纹遥相呼应。

    "准备好了?"汤凛抬头,眼中有星光落进去。

    李瑶点头,将手放进他掌心。

    传送阵的灵力如暖流漫过全身,她望着他身后逐渐模糊的海岸线,轻声说:"如果...如果我体内的东西彻底觉醒..."

    "那我就把它连皮带骨拆了。"汤凛截断她的话,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她血脉,"你是李瑶,不是任何人的容器。"

    青光骤然暴涨。

    李瑶最后看见的,是汤凛眼底翻涌的暗潮,和他身后天空中突然裂开的血色云隙——像极了母亲消失那晚的天象。

    当灵力消退时,刺骨的寒意瞬间裹住两人。

    李瑶踉跄一步,被汤凛稳稳扶住。

    她抬头,入目是望不到边的雪原,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像无数把小刀子。

    而在雪原尽头,隐约能看见座黑色的山影,山顶笼罩着终年不散的黑雾,那里——

    "深渊之门。"汤凛的声音裹着白气,落在她耳边。

    李瑶望着那团黑雾,腕间的黑纹突然剧烈跳动。

    她摸向袖中,那里还藏着半片青鳞藤的残屑——那是她与过去告别的凭证。

    现在,她要带着它,去叩开命运的门。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