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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命脉之争,隐线浮现
    西跨院的廊下,李瑶的鞋跟碾过一片被夜露打湿的青苔,混着浓重的药味撞进鼻腔。

    小桃攥着带血帕子的手还在发抖:"老夫人咳得整个人都蜷起来了,张医修说...说旧疾伤了心脉,怕是撑不过子时。"

    李瑶的指尖在袖中轻轻叩了叩玉瓶。

    那三枚命脉丹本是为汤凛体内阴寒准备的——他那日在玄霄阁外替她挡下的暗箭,灵力反噬正顺着经脉啃噬根基。

    可此刻西跨院翻涌的灵力波动里,她分明嗅到了一丝腐木般的腥气,和玄霄阁锁天命柱时溢出的邪修气息如出一辙。

    "让开。"她拨开挡在门口的仆从,暖阁内的景象刺得她瞳孔微缩。

    汤老夫人倚在软枕上,银白发丝散落在青缎被面,每咳一声,嘴角便洇出一缕血丝。

    张医修的银针悬在她心口三寸处,额角汗珠砸在青玉药杵上,"老夫人这脉...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着灵海,常规补心丹根本压不住。"

    "试试这个。"李瑶取出玉瓶,三枚金芒流转的丹药在掌心凝成小太阳。

    张医修的胡须都抖了抖:"这是...本源之力温养的丹?"

    "放肆!"守在床头的崔妈妈猛地站起,翡翠护甲刮过梨木案几,"老夫人金贵之躯,岂是你随便拿颗丹药就能试的?"

    李瑶望着老夫人浑浊却仍带着审视的眼睛,突然笑了:"崔妈妈可知,前日汤少爷在玄霄阁外被暗箭所伤,体内阴寒比老夫人此刻的灵海淤塞更重三分?"她指尖拂过丹身,一缕灵力渗入老夫人腕间,"这丹我用本命灵力温养了四十九日,若老夫人信不过我,不妨问问汤少爷。"

    话音刚落,门帘被风卷起,汤凛的玄色广袖扫过门槛。

    他目光扫过床榻上的老夫人,又落在李瑶掌心的丹药上,喉结动了动:"这丹我试过。"

    崔妈妈的护甲"咔"地断了半截。

    老夫人盯着汤凛,像是要从他冰雕似的脸上看出什么,末了抬了抬手指:"喂我。"

    丹药入口即化,金芒顺着喉管窜入四肢百骸。

    老夫人原本佝偻的脊背慢慢挺直,枯槁的手背浮出淡粉血色。

    她突然抓住李瑶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皮肉:"好手段。"

    李瑶任她抓着,望着她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被小辈拿捏的不甘,还有一丝...隐晦的探究。

    直到老夫人松开手,从颈间摘下一枚刻着"汤"字的墨玉牌:"明日让账房给你添二十亩灵田。

    这牌子,你收着。"

    崔妈妈倒抽一口冷气。

    汤家长媳令,汤家历代正室才有的信物,上一次出现还是老夫人嫁入汤家时。

    李瑶垂眸接过,触感凉得像浸过千年寒潭,"谢老夫人。"

    夜更深了。

    李瑶站在廊下,望着汤凛被暗卫引向祠堂方向。

    府中突然多了几缕隐晦的灵力波动,像针一样扎在她后颈——汤家老祖出关了。

    她绕到藏书阁侧门,指尖抚过门上的锁。

    这锁是汤家秘制,专防外贼,却防不住能和灵植沟通的人。

    院角的老梅树抖落一片花瓣,轻轻撬开了锁芯。

    典籍在檀木架上蒙着薄灰,李瑶翻到最下层的《天命志》时,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

    泛黄的纸页间,一行朱砂小字刺得她心跳漏了半拍:"天命者,命系天地平衡,若被迫封印,必引天地震荡。"

    窗外传来更漏声。

    李瑶合上书页时,掌心全是冷汗。

    原来玄霄阁要锁的天命柱,锁的根本不是汤家运势,是她。

    而汤凛说的"垫脚石",怕也是指她这枚被各方盯着的棋子。

    "小姐。"小桃的声音从院外传来,"汤少爷回来了。"

    李瑶将书塞回原处,转身时正看见汤凛站在月光里。

    他玄色衣袍上沾着淡淡檀香,是祠堂里百年沉水香的味道。

    他望着她,眼底像是压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却只说了句:"今日辛苦。"

    李瑶转身进了暖阁,从茶柜里取出去年收的雪顶乌龙。

    灵茶在白瓷盏里舒展时,她听见身后传来衣物摩擦的声响。

    汤凛的手覆上她的,温度比寻常更烫些:"明日...跟我去见老祖。"

    她将茶盏递给他,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掌心的薄茧。

    茶水氤氲的雾气里,汤凛的眉目有些模糊,可他眼底那簇她从未见过的暗涌,却清晰得像是要烧穿夜色。

    汤凛的指尖在茶盏边缘顿了顿,玄色衣袖下的青筋随着动作微微凸起。

    李瑶垂眸望着他指节泛白的手,腕间图腾在袖底泛起幽蓝微光——那是她与灵植共生的印记,此刻正顺着茶盏的温度,将一缕细若游丝的灵力渡入他体内。

    "今日祠堂里,老祖问起了你。"汤凛突然开口,声线像浸过寒潭的冰棱。

    他仰头饮尽灵茶,喉结滚动时,李瑶看见那缕灵力顺着他的经脉没入心脏位置,在他丹田处凝成一枚极小的青芽。

    这是她用灵植亲和力特制的"引灵印",能加速他吸收天地灵气,却又隐蔽得连化神期修士都难以察觉。

    "问什么?"李瑶将空盏收进茶盘,指尖轻轻擦过他手背。

    汤凛的体温比寻常人低些,可此刻掌心竟有些发烫,像是藏着团未燃尽的火。

    "问我...为何选你做替身。"汤凛的目光落在她发间那支青玉簪上——那是前日他在玄霄阁外替她挡暗箭时,她亲手替他包扎伤口后,他硬塞给她的定情信物。"我答,因为你比他们都聪明。"

    李瑶的睫毛颤了颤。

    聪明是把双刃剑,尤其是在汤家这潭深不见底的浑水里。

    她望着汤凛眼底翻涌的暗潮,忽然将那缕未说出口的"我想护你"咽了回去——有些话,说早了是软肋,说晚了是筹码。

    "明日宗族大会,你随我去。"汤凛起身时,玄色广袖扫过她的裙角,"他们要见的不是汤家儿媳,是...天命者。"

    "天命者"三个字像重锤砸在李瑶心口。

    她昨夜在藏书阁翻到的《天命志》突然浮现在眼前:"天命者命系天地平衡"。

    原来汤家上下,从老夫人到各位长老,早把她当成了试探天地的棋子。

    第二日卯时三刻,汤家议事厅的檀木门"吱呀"推开。

    李瑶跟着汤凛踏入时,十二位长老的目光像十二把淬毒的剑,齐刷刷扎在她后颈。

    上座的老夫人今日换了墨绿织金锦袍,颈间的"汤"字墨玉牌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正是昨日她亲手递到李瑶手中的。

    "李姑娘,听闻你能驯灵植?"大长老捻着花白胡须,指尖突然弹出一道青芒。

    厅中突然窜出数十株带刺的血荆棘,根须破土时带起的泥点溅在李瑶月白裙角上。

    李瑶望着那些倒竖的尖刺,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她抬手轻挥,窗台那盆蔫了半月的素心兰突然抖落花瓣。

    粉白的花瓣打着旋儿落在血荆棘上,竟开出了淡粉色的花骨朵。

    荆棘的尖刺缓缓垂落,像被安抚的兽类般伏在地面。

    "好手段。"二长老拍了拍手,案几上的青铜灯突然爆出幽绿火焰,"那李姑娘可知,汤家祖训有云'情义误事'?

    若让你掌家,遇到亲族犯了族规,当如何处置?"

    李瑶望着那簇绿焰——这是用极阴之地的磷火所点,专烧人心神。

    她将指尖按在胸口,那里还留着汤凛饮灵茶时,引灵印种下的青芽:"族规如尺,量的是行为;人心如秤,称的是因果。

    若亲族犯了伤天害理之事,自然按规处置;若是被人胁迫...汤家,总该给自家人留条回头路。"

    十二位长老的脸色各异。

    大长老的血荆棘还伏在地上,二长老的绿焰已弱了三分。

    老夫人端起茶盏抿了口,茶盖与茶托相碰的脆响里,汤凛突然握住了李瑶的手。

    他的掌心带着昨夜引灵印带来的温热,在众人注视下,声音像浸过霜的铁:"若她不可信,我也无需信任任何人。"

    这句话像颗惊雷炸在议事厅。

    李瑶望着汤凛紧抿的唇线,忽然想起昨夜他说"你比他们都聪明"时的眼神——原来他早知道,这场大会是试探,是围剿,是要把她这颗"天命者"的棋子钉死在汤家棋盘上。

    而他,选择与她同坐。

    散会后,汤凛被老祖单独叫去了后堂。

    李瑶站在廊下,望着紧闭的朱门,耳尖微动——门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接着是老祖苍老却威严的声音:"当年夜魇王祸乱六界,用的就是这枚封命戒。

    若她真成了第二个夜魇王..."

    汤凛的回答被风声卷走,李瑶只看见他从门内出来时,袖中坠着个黑沉沉的物件。

    他抬头看见她,眼底的挣扎只闪了一瞬,便又恢复成那副冰雕似的模样:"回吧。"

    深夜,李瑶坐在寝室的蒲团上。

    窗台上的素心兰开得正好,花瓣上凝着的夜露里,映出她腕间泛着幽蓝的图腾。

    她闭目引气,体内的灵力像活了般流转,那枚种在汤凛体内的引灵印,此刻正随着他的呼吸,在她识海里泛起细微的涟漪。

    "小姐,该歇了。"小桃端着参汤进来时,正看见李瑶周身浮着点点绿光——那是灵植共鸣时才会有的异象。

    她揉了揉眼睛,再看时却又什么都没有。

    李瑶睁开眼,掌心躺着那枚"汤"字墨玉牌。

    牌面的温度比昨夜暖了些,像是被谁捂了许久。

    她将玉牌贴身收好,望着窗外渐圆的月亮,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夜更深了,素心兰的香气漫进窗来。

    李瑶重新盘坐,指尖按在丹田处——那里的图腾之力,比昨日更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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