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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命主残响,真相深渊
    李瑶的鞋跟刚碾上大殿的青石板,后颈的汗毛便根根竖起。

    这殿内的空气带着股陈腐的铁锈味,像泡了百年的血渍,石墙渗着潮气,殿顶垂落的青铜灯树只余零星火光,将她与汤凛的影子拉得老长。

    "当心脚下。"汤凛的手掌虚虚护在她后腰,玄铁剑未入鞘,剑脊在幽暗中泛着冷光。

    他的指尖还留着前日渡灵力时被心火灼出的焦痕,此刻却因警惕绷得发白——方才穿过那道幽光门时,他分明听见门后传来类似骨节错动的轻响,像是什么活物在呼吸。

    李瑶没有说话。

    她的识海里,那株蔫了多日的星陨花突然抖了抖花瓣,金红的微光顺着灵脉窜上眉骨,眼底便泛起层薄金。

    这是她灵植亲和的征兆,每当有珍稀灵物靠近,星陨花便会替她"看"得更清。

    顺着那抹微光望去,她在大殿中央顿住脚步。

    那里漂浮着半枚鸡蛋大小的碎片,表面爬满蛛网似的裂纹,却仍有幽蓝光芒从缝隙中漏出,像极了她识海里那枚命核碎裂前的色泽。

    但等她再近两步,鼻尖突然泛起股熟悉的青草香——是星陨花在识海深处舒展枝叶,正朝着那碎片方向轻颤。

    "不是命核。"她喉间发紧,伸出的手在离碎片三寸处顿住。

    指尖的灵息刚触到碎片外的光膜,便有细碎的画面涌入识海:朱红宫阙在烈焰中坍塌,白须老者跪伏在焦土上,掌心托着半块泛着金光的玉牌。

    "这是......"她转头看向汤凛,却见他也正盯着那碎片,剑身上的封灵锁突然"铮"地一响,"是残魂。

    某位命主的残魂。"

    话音未落,碎片表面的裂纹骤然亮起。

    "千年之前,我曾是这片世界的守护者。"

    苍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震得灯树上的火芯乱晃。

    李瑶感觉有冰凉的触感顺着耳道钻入,那是残魂在直接冲击识海——但不等她结印防御,汤凛已反手扣住她手腕,掌心的温热灵力如暖流般涌进经脉,替她筑起道屏障。

    幻象在两人眼前展开。

    他们看见云海翻涌的苍穹裂开道缝隙,十二道黑影从中坠落,黑色大氅上绣着金线勾勒的契约纹路。

    为首者抬手间,整片仙山的灵气便如被抽干的泉水,顺着他指尖的锁链汇入虚空。

    接着是筑基修士在街头暴毙,金丹大能的命核在丹田内自燃,原本用来护道的命契,成了绞杀修士的利刃。

    "他们带来的不是契约,是枷锁。"残魂的声音里带着血锈味,"我以命主之血设下命门,本想将他们困在门后,却不想......"

    幻象突然扭曲成血色。

    李瑶看见年轻时的自己跪在汤家祠堂,听见那个说要娶她的男人在门外与别的女子调笑;汤凛则看见母亲咽气前攥着他衣角的手,指缝里还沾着被汤家主母强行灌下的毒丹碎屑。

    "命门困住了他们的本体,却困不住他们种下的因。"残魂叹息,"你们走到这里,已经窥见了深渊。

    现在要选——是继承我的力量,用新的命主之锁困住他们;还是毁了这残魂,让所有被命契束缚的修士,连同你们的因果,一起化为齑粉。"

    汤凛的玄铁剑"当啷"坠地。

    他转身抓住李瑶的肩膀,指腹重重碾过她后颈那枚淡青的命契印记——那是汤家为替身未婚妻烙下的,此刻正随着残魂的话音泛着灼痛。"选毁了它。"他声音发哑,"你受的苦,我受的苦,不该再传给别人。"

    李瑶却望着幻象里自己被撕碎的婚书。

    她想起在汤家祠堂跪了三天三夜时,是如何将碎瓷片藏进袖中,在刁钻婆婆掀翻她药碗时,如何笑着说"这药渣倒适合养星陨花";想起汤凛在她命核崩溃时渡来的心火,那热度比任何甜糕都要烫,却比任何誓言都要真。

    "但毁了它......"她伸手触碰那枚碎片,星陨花的金芒从她指尖涌出,轻轻托住了碎片,"那些被命契盟害过的人,连讨个公道的机会都没有。"

    殿外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汤凛猛地将她拽到身后,玄铁剑重新入握,却见那道幽光门正在缓缓闭合,门缝里漏出的黑雾中,隐约能看见十二道绣着契约纹的黑袍。

    "他们要进来了。"残魂的声音急促起来,"最后十息,选——"

    李瑶的指尖抵住自己心口。

    那里,她的命核正随着星陨花的颤动发烫,像是在回应那枚碎片的召唤。

    汤凛感觉到她的手在抖,却见她抬眼时,眼底的金芒比星陨花更亮:"我要......"

    "选什么都成。"汤凛打断她,反手握住她抵在心口的手,"你选的,我都接着。"

    碎片的光芒突然大盛。

    李瑶望着自己命核在识海里投下的影子,又望了望悬浮在大殿中央的残魂碎片。

    她听见殿外的黑雾里传来指甲刮过门板的声响,听见汤凛的心跳声盖过了所有杂音,突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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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让我看看......"她松开汤凛的手,指尖轻轻按上那枚碎片,"这命主之力,能不能护得住想护的人。"

    碎片表面的裂纹中,渗出一缕与她命核同色的幽蓝。

    李瑶的指尖刚触到碎片表面的裂纹,识海里的星陨花便如被沸水烫过般剧烈震颤。

    金红花瓣卷成漩涡,将她命核的幽蓝光芒绞入其中——那枚本因前日替汤凛挡下反噬而碎裂的命核,此刻正烧得她心口发疼,像是要将她整个人熔成一摊灵液。

    "阿瑶!"汤凛的手掌扣住她后颈,玄铁剑的寒气透过衣袖渗进来,却压不住她皮肤下翻涌的灵力。

    他看见她眼尾泛起血丝,命核的蓝光正从她锁骨处的皮肤渗出,像无数条细蛇往碎片方向钻,"你在做什么?"

    "我要把命核给它。"李瑶的声音带着灵脉撕裂的沙哑。

    她想起方才幻象里,自己在汤家祠堂跪到膝盖渗血时,袖中碎瓷片扎进掌心的疼;想起汤凛把心火渡给她时,他额头的冷汗滴在她手背上,比甜糕还烫的温度。

    那些疼与暖此刻全涌进心口,烫得她喉咙发甜,"这碎片要的不是命主之锁......是能与它共鸣的命核。"

    汤凛的指节在她后颈绷成青白。

    他想拽开她的手,可触到她皮肤的瞬间,却被那股滚烫的灵力烫得缩回半寸。

    玄铁剑在他身侧嗡嗡作响,剑脊上的封灵锁突然崩断,像在替他喊出那句没说出口的"停下"。

    但他终究只是将手掌覆在她发顶,指腹轻轻蹭过她发间那朵用星陨花花瓣编成的发饰——那是他在她命核崩溃那晚,用最后半缕灵力替她凝的。

    "疼就咬我。"他俯身在她耳边低哑道,喉结擦过她耳垂,"我扛得住。"

    李瑶笑了,血珠顺着嘴角滑落,滴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

    她反手勾住他手腕,指甲深深掐进他掌心——不是疼,是锚。

    然后她闭了眼,命核的蓝光如决堤的河,顺着指尖冲进碎片裂纹。

    黑暗铺天盖地涌来。

    她看见十二道黑影从苍穹裂缝中坠落时,天是青灰色的,像被墨汁泡过的绢帛。

    为首者的锁链缠上初代命主的脖颈时,他腰间的玉牌碎成齑粉,每粒粉末都在喊:"契约该是护道的绳,不是锁魂的枷。"她看见命主在血海里种下最后一株星陨花,花瓣上刻着"自由"二字,然后他的命核碎成万千光粒,其中一粒钻进她识海,在她第一次被汤家主母用命契灼烧后颈时,悄然发芽。

    "让契约......回归自由。"

    苍老的声音在记忆最深处炸开。

    李瑶猛地睁眼,发现自己正悬浮在星陨花的金红花海中,每片花瓣上都映着被命契束缚的脸:汤凛母亲咽气前攥着毒丹碎屑的手,筑基修士暴毙时圆睁的眼,甚至还有她自己——在那个说要娶她的男人将婚书撕成碎片时,蹲在地上捡残渣的模样。

    "我知道了。"她对着虚空轻声说,"不是要当新的命主......是要让每粒命核都能自己决定,系不系那根绳。"

    剧痛如潮水退去时,李瑶踉跄着栽进汤凛怀里。

    他的玄铁剑不知何时收了鞘,正抵在她后背替她稳住身形。

    她抬头,看见碎片的幽蓝已彻底融入自己掌心——那里躺着重新凝实的命核,表面流转着星陨花的金红纹路,像朵开在灵核里的花。

    "残魂散了。"她喘着气,指腹摩挲命核上的花瓣纹,"他说,该做的都做完了。"

    汤凛低头,看见她后颈那枚淡青的命契印记正在变淡,像被阳光晒化的霜。

    他伸手碰了碰,指尖传来的不再是灼痛,而是星陨花的青草香。"所以你选的是......"

    "我们不需要新的命主。"李瑶握住他的手,将命核轻轻按在两人交握处,"我们要做的,是让每个人都能自由选择自己的命运——包括那些被契约伤过的,和即将被契约伤的。"

    汤凛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命契是汤家的根",想起自己从小到大被灌输的"契约高于一切"。

    此刻那些话像旧布娃娃的棉絮,被星陨花的金芒烧得干干净净。

    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声音轻得像叹息:"那就从现在开始,重建一个没有契约的世界。"

    青铜灯树的火光突然剧烈摇晃。

    李瑶的识海骤冷。

    星陨花的花瓣齐刷刷转向大殿深处,金红光芒凝成尖锐的刺。

    汤凛的玄铁剑"铮"地出鞘,剑尖直指阴影最浓处——那里传来布料摩擦的沙沙声,像有人正踩着他们方才的脚印,一步步走过来。

    "可笑......"

    低沉的笑声裹着冰碴,从黑暗里渗出来。

    李瑶感觉后颈新长的汗毛根根竖起——那声音的尾调,和她在汤家祠堂跪了三天三夜时,镜子里的自己对她说"忍过这关就能活"的语气,分毫不差。

    "你们以为摆脱了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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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影蠕动着裂开道缝。

    另一个"李瑶"从中走出来。

    她穿着李瑶前日被汤家主母撕碎的婚服,袖口还沾着未干的血渍,可脸上的笑却比李瑶在汤家祠堂跪到腿麻时,端着药碗说"这药渣适合养星陨花"时,还要甜,还要冷。

    "你们所做的一切......"她抬手,指尖凝起与李瑶命核同色的幽蓝光芒,"早已写进命书。"

    汤凛的玄铁剑在掌心发烫。

    他挡在李瑶身前,却听见她在身后轻声说:"是命书......还是有人,替我们写了命书?"

    另一个"李瑶"的脚步顿在三步外。

    她的眼尾也有血丝,和李瑶方才取出命核时一模一样。

    她望着李瑶掌心的命核,笑意在嘴角漫开:"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大殿外的幽光门突然发出轰鸣。

    十二道绣着契约纹的黑袍影影绰绰,正顺着门缝往里钻。

    李瑶握了握汤凛的手,感觉到他掌心的薄茧磨着自己的,像在说"我在"。

    她望着另一个自己眼中翻涌的幽蓝,忽然想起初代命主记忆里最后那株星陨花——它的花瓣,正是朝着阴影最浓的地方开的。

    "来啊。"她对着阴影里的"自己"扬起下巴,命核的金红光芒从掌心腾起,"我倒要看看,是谁的命书,能困得住星陨花。"

    另一个"李瑶"的脚步,停在了离她两步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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