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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天命迷途,旧神之局
    古荒山脉的风裹着铁锈味灌进领口,李瑶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发间命织草的叶片。

    那株银纹灵草自离开山庙便再没消停过,此刻更是抖得几乎要从她发髻里挣出来,叶片尖端直指前方翻涌的雾墙——那里本该是天命台的位置,可入目只有扭曲的虚空,像块被揉皱的绢帛,浮着无数断裂的命碑,碑文如将熄的烛火忽明忽暗。

    "停。"汤凛的玄铁剑突然横在她身侧,马缰在他掌心勒出浅红的印子。

    他的目光扫过那团扭曲的虚空,喉结动了动:"灵气紊乱得反常,方才剑气斩进去......"他顿了顿,指节叩了叩剑柄,"像打在棉花里。"

    李瑶仰头望向那团混沌,命织草的根系顺着她后颈灵纹钻入皮肤,在识海里泛起清凉。

    她想起《天命典》里"命律残影"的记载——命尊以自身为引崩解旧律时,破碎的规则碎片会在执念最盛处凝结成幻境。"是命律残影构成的幻境。"她声音轻得像落在剑刃上的雪,"命尊不肯散的执念,都困在这里了。"

    汤凛的手掌覆上她手背,隔着两层皮手套仍能摸到他掌心的薄茧:"要进去?"

    "不然呢?"李瑶偏头看他,眼尾被山风吹得泛红,"总不能让他等太久。"她抽回手,从腰间玉匣取出那方命律残片。

    残片贴在眉心的刹那,识海深处传来刺痛,像有根细针扎着她的命线——这是命主候选人才会有的感应。

    汤凛的动作比她更快。

    他反手抽出寒霜剑,剑气裹着冰棱劈向虚空,却见那团混沌像吞了活物般翻涌,冰棱刚触到边缘便化作星屑。"果然。"他收剑入鞘的动作带起一阵风,从袖中摸出张泛黄的通灵符,指尖掐诀点燃,符灰飘进虚空的刹那,他的瞳孔泛起淡金色,"神识锚定了,最多撑半柱香。"

    李瑶望着他眼底的金光,忽然笑了:"汤少爷什么时候连这种偏门符篆都备上了?"

    "某人总爱往险处钻。"汤凛别过脸,耳尖却在风里发红,"总不能每次都靠命织草救场。"

    命织草似乎听懂了,银纹叶片"唰"地竖起,在两人之间织出道微光屏障。

    李瑶望着那层若有若无的光膜,想起昨夜在密室里,她捏着命织草的根须对汤凛说"真正的局才刚刚开始"——此刻看来,这局的引子,原是从百年前命尊崩律时便埋下的。

    "走。"她踩着命织草的光膜踏进虚空,脚底没有踏实感,像踩在云絮里。

    汤凛的手掌立刻扣住她手腕,指腹压着她腕间跳动的脉搏,像在确认什么。

    景象骤变的刹那,李瑶听见耳膜嗡鸣。

    等视线恢复清明,他们正站在一座石砌祭坛上,十二道一人高的命碑呈环状立着,每道碑身都流转着不同颜色的光:红的像血,青的像雷,金的像佛前长明灯。

    最近的那道碑上,她看见自己的名字——"李瑶,替身心机小仙妻,命数断于汤家血案"。

    "这是......"汤凛的声音发沉,他的玄铁剑突然出鞘三寸,剑尖指向左侧那道泛着幽蓝的命碑,"那上面有我的名字。"

    李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蓝碑上的字迹清晰如刀刻:"汤凛,汤家遗孤,命数断于天命台,为新命主祭剑。"她的呼吸陡然一滞,指尖无意识地攥紧命律残片,残片边缘割得掌心生疼。

    "命主之位,非夺不可。"

    低哑的男声突然在耳畔响起,李瑶猛地转头,却只看见身后那道灰扑扑的命碑。

    碑文不知何时变了,每个字都像活过来般扭曲:"执念不染尘,方得定鼎衡。"她想起山庙里的残碑,想起陆昭死时说的"选择的权利",喉间像塞了团烧红的炭。

    "这是试炼。"她伸手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命织草的根系在识海里疯狂翻涌,"命尊用自己的执念做了个局,要选能立新规的人。"

    汤凛的手指轻轻搭在她后颈,灵纹被他的体温激得发烫:"你确定?"

    "他崩了旧律,却没毁掉传承的路。"李瑶望着十二道命碑,忽然想起百年前跪在灵植谷时,师父指着《天命典》说"命主不是神,是规则的守墓人"。

    此刻那些断裂的命碑在她眼里突然清晰起来——每道碑上的命数,都是命尊试过的错,"他在教后来者,怎么不走老路。"

    汤凛的玄铁剑完全出鞘了,剑气在祭坛上划出半弧:"需要我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李瑶松开攥着残片的手,掌心的血珠滴在青石板上,开出朵小红花,"你只要站在这里,看着我。"

    她走向那道灰碑,命织草的银纹从发间垂落,在她身周织成光网。

    指尖即将触到碑面的刹那,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瑶瑶。"汤凛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她从未听过的郑重,"不管里面是什么,我都信你。"

    李瑶回头看他。

    晨雾不知何时散了,阳光穿过祭坛上方的缺口,在汤凛肩头镀了层金边。

    他的眼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澈,像极了初见时,在汤家祠堂里,他举着定亲玉佩说"这婚,我替汤家应了"的模样。

    她笑了,转身将手掌按在碑面上。

    下一刻,剧烈的排斥力如惊涛拍岸。

    李瑶的掌心刚贴上碑面,整座祭坛便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排斥力如实质的浪潮倒卷而来,她的手臂瞬间被震得发麻,指节因过度用力泛出青白,连识海里的命织草都被这股力量掀得东倒西歪,银纹叶片发出细碎的脆响。

    "小心!"汤凛的低喝混着剑气破空声炸响。

    十二道命碑同时迸发刺目强光,红、青、金、蓝各色流光交织着凝聚成实体——那是十二道与碑身同色的命影,眼尾都拖着细如发丝的命线,最前排的红影手持血刃,正朝着李瑶后心直刺而来!

    汤凛的玄铁剑几乎是擦着李瑶耳畔出鞘的。

    他左手快速结出三重冰印,右手握剑划出半圆,寒霜剑嗡鸣着化作一面半透明的冰封屏障,将两人护在中央。

    血刃砍在冰壁上,溅起的血珠竟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青影的雷弧紧随其后,"噼啪"炸响间冰壁表面爬满蛛网般的裂痕。

    汤凛的额角渗出冷汗,玄铁剑柄在掌心压出深痕——这些命影的攻势比方才强了三倍不止。

    "它们在吸收幻境里的命律之力!"汤凛的声音裹着剑气震荡,目光扫过正疯狂汲取虚空中碎光的命影,"每道攻击都比上一轮多吞了三成灵气!"

    李瑶咬着唇强撑着没倒,排斥力仍在疯狂撕扯她与命碑的联系,可她的视线却紧盯着命影身后的碑文——那些本该静止的字迹正随着命影的动作扭曲变幻,红碑上"李瑶,命数断于汤家血案"的"断"字,此刻竟长出了尖锐的倒刺。

    "命影的力量来自碑文的演化!"她突然开口,声音因灵力翻涌而发颤,"碑文每扭曲一分,命影就强一分!

    必须稳住其中一道碑的波动!"

    话音未落,她后颈的灵纹陡然亮起,命织草的根系顺着血脉钻出皮肤,银纹叶片在半空舒展成网。"去!"李瑶指尖掐诀,命织草如活物般窜向最近的青碑,根系如蛇信般刺入碑身缝隙。

    青碑的碑文正剧烈翻涌着"汤凛,命数断于天命台"的"断"字,被命织草缠住的刹那,银纹突然灼亮,竟生生将那扭曲的字迹按回了原样。

    "有效!"汤凛他不再守御,而是挥剑斩向离李瑶最近的红影,剑气裹着冰棱精准劈在红影腰间——那处正是红碑与红影命线相连的位置。

    红影发出尖啸,身影顿时虚淡了三分。

    李瑶趁机催发全部灵力,命织草的银纹如锁链般蔓延向其他命碑。

    蓝碑的"祭剑"二字正渗出幽光,被银纹缠住后"铮"地一震;金碑的"长明灯"图案刚要化作火舌,也被银纹死死钉在碑面。

    十二道命影的攻势肉眼可见地弱了下去,最后一道青影在冰剑劈中命线的瞬间,化作一团黑雾消散,空中只余下几缕若有若无的命线残丝。

    李瑶踉跄着扶住命碑,额头抵着冰凉的石面急促喘息。

    命织草的叶片蔫蔫地垂在她发间,根系缩回皮肤时带起几丝血珠。

    汤凛立刻上前扶住她的腰,玄铁剑"嗡"地归鞘,掌心覆上她后颈为她输送灵力:"伤到哪里了?"

    "不打紧。"李瑶摇头,指尖抹掉嘴角的血渍,眼神却比方才更沉,"命尊设这局,根本不是要拦我们......"她抬手指向十二道重新归于平静的命碑,"你看这些碑文——'断于汤家血案'、'断于天命台',全是他试过的错。

    他崩了旧律,却用自己的执念当引,要教后来者怎么立新规。"

    汤凛顺着她的指尖望去,这才发现每道碑身底部都刻着极小的字迹,像是百年前的旧痕:"试错一:以杀止杀,命律崩;试错二:以劫定数,道统裂......"他喉结动了动,突然握紧李瑶的手:"所以他要选的新命主,是能走出他没走完的路的人。"

    "不错。"李瑶的指尖轻轻抚过青碑上被命织草稳住的"汤凛"二字,声音轻得像叹息,"而我们,刚好走到了这里。"

    话音刚落,整座祭坛突然剧烈震动。

    十二道命碑同时发出清越的钟鸣,地面的青石板裂开蛛网状的纹路,一道泛着银白微光的门户缓缓升起。

    门后涌出的风带着奇异的命线气息,像无数根细针轻刺在两人肌肤上。

    汤凛的玄铁剑再次出鞘三寸,目光如刃扫向门户:"里面有什么?"

    李瑶望着门内翻涌的银芒,命织草的叶片突然在她发间竖起,叶片尖端微微颤抖——那是感应到更纯粹命律之力的征兆。

    她伸手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嘴角却扬起一抹淡笑:"不管是什么,总该去看看。"

    门内的银芒突然大盛,有细碎的命线从门缝里钻出来,在两人脚边织成淡白色的光痕。

    汤凛将李瑶护在身后,玄铁剑上的冰纹流转如活物。

    而那道门户,正随着震动越开越大,门后隐约可见流动的光影,像是无数条命线交织成的穹顶,中央有团暖黄的光晕,像极了......

    "走。"李瑶握住汤凛的手腕,指尖的温度透过皮手套传来,"他等了百年,我们不该让他再等。"

    两人踏入门内的刹那,祭坛外的虚空突然翻涌。

    被命织草稳住的青碑上,"汤凛"二字的笔画微微一动,原本"断于天命台"的"断"字,竟在无人察觉处,悄然变成了"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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