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门后的密室里,李瑶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外面的碰撞声渐弱,她却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一下下撞着胸腔——那声“谢谢”还在脑海里盘旋,像片扎进肉里的碎玉。
“瑶瑶。”汤凛的声音带着冰魄剑特有的清冽,指腹轻轻蹭过她发顶,“青璃的气息还在。”
李瑶猛地抬头。
汤凛的冰瞳里映着石壁缝隙漏下的微光,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暗门边缘不知何时渗出缕缕金雾,正沿着石缝蜿蜒,在两人脚边织成细小的光网。
“是她的愿力。”李瑶突然抓住汤凛的手腕,命织草在腕间发烫,草叶上的金纹与石缝里的光网共鸣,“她在引我们出去。”
汤凛的冰魄剑嗡鸣一声,剑尖自动指向暗门。
李瑶深吸一口气,伸手按在石门上——预想中的阻力没有传来,门扉竟像被温水泡软的积雪,“吱呀”一声裂开条缝。
祭坛上的景象让李瑶呼吸一滞。
青璃的身影已完全凝实,月白纱衣上的暗纹泛着活物般的光泽,可她的眼尾却浮着极淡的青灰,像被千年霜雪浸过的玉。
她对面的白袍虚影正缓缓褪去朦胧,露出眉眼——竟是与汤家祠堂里那幅古画中,汤氏初代家主有七分相似的面容。
“我已沉睡太久。”青璃开口时,祭坛上的命律石板突然震颤,“愿力之流早已变质,当年的清水,如今已成毒酒。”她的目光像把淬了霜的剑,刺向白袍虚影,“你终究还是没能守住那份初心。”
李瑶的后颈泛起凉意。
她想起昨日在汤家祖祠翻到的残卷,里面记载着“命律尊者”与“守命阁”的传说,却从未提过有这样一位女子。
她下意识攥紧命织草,草叶上的血珠被金纹吸收,在掌心烫出个小红点——这是灵植在示警。
“前辈。”李瑶向前半步,汤凛的指尖立刻勾住她袖角,无声地跟着挪了半寸。
她望着青璃眼中沉淀千年的疲惫,声音却比想象中坚定,“若您知晓‘守命阁’的真相,请告知我们。如今命运之门已开,若不能掌握主动权……”她顿了顿,想起被替换命格的凡人、被篡改因果的修士,喉间发紧,“恐怕整个修仙界都将陷入被操控的危机。”
青璃的指尖划过虚空,一道淡金色光幕轰然展开。
李瑶看见光幕里浮动着泛黄的绢帛,上面的字迹刚劲如剑,正是白袍虚影昨日在命律石板上刻字时的笔锋——那是“守命阁”最初的誓约文书,开篇赫然写着:“以愿力为秤,持因果为尺,只平衡,不操控。”
“他创立守命阁,原是想替天地分担过重的愿力。”青璃的声音像风过古寺,带着空荡的回响,“可当千万人的命运开始在他指尖流转,他终究还是动了贪念。”她望向白袍虚影,后者的指尖正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命纹玉牌,“他开始用愿力篡改因果,用命格豢养棋子,甚至……”她突然哽住,袖中手攥得发白,“甚至要我替他保管命律石板的钥匙。”
李瑶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终于明白为何守命阁的修士总带着高高在上的悲悯——他们早把自己当成了掌线的神。
可更让她震撼的是青璃接下来的话:“我自愿封印千年,就是为了等一个能打破他棋局的人。”她转头看向李瑶,目光突然亮得惊人,“而你,带着命织草的因果律灵植,踩着被篡改的命格走到这里……”
“够了。”白袍虚影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旧木摩擦。
他的身影开始虚化,可李瑶分明看见他眼角跳动的青筋,“这些事,与他们无关。”
“无关?”青璃冷笑,光幕里的誓约文书突然燃烧,“你让守命阁用愿力操控汤家百年,让汤凛的命格被替换三次,让李瑶被当成替身送到他身边——这还叫无关?”
李瑶如遭雷击。
汤凛的手猛地收紧,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抓住了他的手腕,指节发白。
原来汤家世代供奉守命阁,不是因为虔诚,而是被命格束缚;原来汤凛总说“命里该有的,强求不来”,是因为他的命早被人改得千疮百孔;原来她这个“替身未婚妻”,根本就是守命阁算好的棋子……
“你一直隐瞒此事,是为了什么?”李瑶的声音在发抖,不是害怕,是被欺骗的愤怒。
她望着逐渐模糊的白袍虚影,突然想起他昨日说“年轻人的路,该自己走”时的目光——原来那不是豁达,是愧疚。
白袍虚影的身影已经淡得像团雾,可李瑶仍看清了他颤抖的唇角。
他的目光扫过李瑶腕间的命织草,又扫过汤凛紧握着她的手,喉结动了动,最终只说出半句话:“我不想……”
祭坛外突然传来刺耳的尖啸。
青璃猛地转头,月白纱衣无风自动:“是守命阁的追魂铃!他们发现石板异动了。”她转身抓住李瑶的手,掌心的温度比昨日更冷,“带着命织草去后殿,那里有我藏了千年的破局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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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璃前辈!”李瑶急得要挣开,却被汤凛按住肩膀。
他冰瞳里翻涌着冷雾,冰魄剑已出鞘三寸:“我护她去,你撑住。”
青璃的指尖抚过李瑶发间,像在摸什么珍贵的旧物:“记住,自由从来不是别人给的……”
话音未落,追魂铃的尖啸已近在咫尺。
李瑶被汤凛拽着冲向祭坛后殿,转身的刹那,她看见青璃举起了那支断裂的玉簪——十二片玉蝶在她头顶盘旋,发出清越的凤鸣。
而白袍虚影的残念,不知何时又凝实了几分,正站在青璃身侧,指尖浮起与守命碑同款的金纹。
李瑶的心跳得厉害。
她听见汤凛在耳边说“快”,却止不住回想白袍虚影未说完的那句话。
他不想让他们承受什么?
是守命阁的报复?
是千年的因果?
还是……
后殿的石门在眼前打开,门内透出幽蓝的光。
李瑶最后看了眼祭坛上的两人——青璃的月白衣角被风吹得翻卷,白袍虚影的手悬在她身侧,像是想护,又像是在悔。
追魂铃的尖啸撞破雾气的刹那,李瑶听见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咔”地裂开。
原来最可怕的从来不是被当成棋子,而是执棋的人,也在为自己的执念痛苦。
祭坛上的金雾被夜风吹得七零八落,白袍虚影的残念在风中摇晃,却固执地凝着身形。
他望着李瑶腕间命织草渗出的金芒,又看了眼汤凛握剑的手背——那里因用力而绷起的青筋,像极了千年前自己第一次握剑时的模样。
“我不想……”他的喉结动了动,声音比风里的雪片还轻,“我不想让你们承受这份重负。命运之力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他突然转向青璃,眼底的雾气散了些,露出点当年执剑立誓的清锐,“但我错了,你才是对的。”
话音未落,祭坛外的黑雾突然翻涌如沸。
李瑶鼻尖掠过铁锈味的腥气,抬头便见一道赤金流光破雾而来——那是个穿赤金战袍的男子,肩甲上的兽纹张牙舞爪,腰间悬着串由命律碎片串成的念珠,每颗珠子都泛着令人作呕的紫黑。
他脚步很慢,却每一步都震得祭坛石砖裂开细缝,像是要用鞋底碾碎这方天地的尊严。
“你们说得太多了。”男子抬眼,瞳孔里翻涌着无数纠缠的命线,声音像金属刮过骨缝,“守命阁的秘密,是能被蝼蚁议论的?”
李瑶后槽牙咬得发酸。
她能感觉到命织草在掌心发烫,草叶上的金纹正疯狂吸收着空气中的愿力——这是灵植在预警危险等级。
几乎是本能地,她屈指一弹,命织草“刷”地窜向祭坛四角,根须扎进石缝的瞬间,整片空间浮起淡金色的光网,既像防御结界,又像张精密的感应阵。
汤凛的冰魄剑“嗡”地出鞘三寸,寒气顺着剑身爬满两人脚边,在石砖上凝出霜花。
他侧身挡在李瑶身前,冰瞳里的冷雾凝成针尖:“他是谁?”
青璃的月白纱衣突然猎猎作响,她盯着赤金男子的眼神,像在看一具千年前就该焚化的尸骸:“他是‘守命阁’真正的执棋者——玄无尘。”
“玄无尘?”李瑶倒抽一口冷气。
她想起汤家祖祠那本被虫蛀的《守命志》,里面只敢用“上尊”代称的存在,原来就是这个用命律当玩物的疯子。
更让她血脉发颤的是,玄无尘腰间那串念珠——每颗紫黑碎片上,都刻着熟悉的纹路,正是被篡改命格的凡人、被抹去因果的修士留在世间的最后痕迹。
“破坏规则的代价,你们承担不起。”玄无尘抬手,空中骤然爆出万千银线。
那些线比发丝还细,却泛着淬毒的幽蓝,根根直指李瑶咽喉、汤凛心口、青璃丹田——正是修士最致命的死穴。
李瑶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能看见银线划破空气时带起的气浪,能听见汤凛因紧绷而略微加重的呼吸,甚至能数清青璃眼尾那抹青灰里的细纹。
“前辈!”她猛地转头看向青璃,声音里压着哭腔却又带着狠劲,“现在不是说过去的时候!我们需要您的力量!”
青璃的指尖抚过命律石板上的裂痕,月白广袖下的手腕浮出淡金纹路。
她望着玄无尘时,眼底的悲悯褪成冷硬的钢:“千年了,你还是学不会敬畏。”话音未落,石板突然发出钟磬般的轰鸣,裂缝里渗出的金血般的光液,顺着她的指尖流入掌心。
汤凛的冰魄剑完全出鞘,霜花顺着剑身爬满他半边衣袖。
他侧头对李瑶低语:“等下我引开银线,你带着青璃前辈冲出去——”
“不行。”李瑶打断他,命织草的根须突然缠住两人手腕,“命织草的防御阵能撑三息,三息足够前辈启动石板。”她望着汤凛冰瞳里自己发颤的倒影,突然笑了下,“再说了,你忘了我是替身心机小仙妻?哪能让你一个人拼命。”
玄无尘的银线已近在咫尺。
李瑶能感觉到命织草的光网在震颤,像风里的蛛网;能听见汤凛冰魄剑与银线相撞时的脆响,像碎玉落盘;能看见青璃掌心的光液开始凝结成剑,剑身流转着与命律石板同源的金纹。
“太慢了。”玄无尘突然嗤笑。
他屈指一弹,最前排的银线突然暴涨三倍,直接洞穿命织草的光网。
李瑶眼前闪过刺目的白光,腕间传来灼烧般的痛——是命织草为她挡了这一击,草叶上的金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
青璃的指尖终于按上石板中心。
石板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裂缝里喷涌出的金液在半空凝成巨大的“破”字。
可就在这时,玄无尘的念珠突然炸成紫烟。
李瑶听见他低笑:“想激活石板?先过了我这关。”
紫烟裹着银线铺天盖地压来。
汤凛的冰魄剑挥出一片冰墙,却在接触紫烟的瞬间冻成齑粉;李瑶的命织草疯狂抽芽,却被银线绞成金屑;青璃的“破”字光芒渐弱,像盏被风扑灭的灯。
“瑶瑶。”汤凛突然抓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抓紧我。”
李瑶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他冰瞳里闪过决绝的光。
冰魄剑的剑柄突然裂开,露出藏在剑芯的半块玉珏——那是汤家祖传的“锁命珏”,能暂时锁住持有者的生机。
“汤凛你疯了!”李瑶想挣开,却被他攥得死紧。
玉珏的寒光裹住两人,她听见他在耳边说:“三息,足够前辈了。”
玄无尘的银线穿透冰墙的刹那,青璃的“破”字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
李瑶被汤凛护在怀里,只能看见青璃的身影在金光中愈发清晰,而玄无尘的冷笑逐渐扭曲——他终于慌了。
可就在这时,玄无尘的赤金战袍突然泛起血光。
他抬手按在胸口,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处与命律石板同款的纹路。
“以为这样就能赢?”他的声音里渗出癫狂,“我与石板同生共死,你们激活它的瞬间,就是——”
“住口!”青璃的金剑穿透他的胸膛。
玄无尘的身影开始虚化,可他眼底的疯狂却更盛。
他伸出染血的手,指向李瑶:“命运之门一旦全开,你们这些棋子……”
话音戛然而止。
青璃的金剑没入他心口的刹那,玄无尘的身体像被揉碎的纸人,散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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